王守正道,“我也曉得老張有這紫玉煙鬥,他平時極為珍視,藏在他的臥室的地板下麵。我也隻見過一次,後來再讓他拿出來,他也不願意。沒有想到啊,為了救我們出來,老張真是下了血本了。”


    “哼,他也是生意人,精明到了骨子裏。”夜裏降了溫,有點冷,王馨華見父親衣服單薄,找了一件劉氏兄弟的衣服給他披上後道,“這可是他的祖傳寶貝,他自己像命根子一樣,你以為他就這麽舍得?”


    王守正奇道,“老張與我、海雄、勁鬆,可是二三十年的老朋友了,他當然是出於朋友的義氣啊!”


    “爹啊爹,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認為義氣這麽重要。”王馨華有點生氣道,“你是不是這幾天在監獄裏,被關糊塗了啊!”


    “難道不是嗎?做生意就是要講一個誠義。朋友有難,當然應該相助。”王守正嚴肅道,“憑我對老張這幾十年的了解,我相信他就是個講義氣的人。”


    “義氣?”王馨華冷笑道,“爹,這可是戰爭年代,這可是亂世。亂世裏講究的是人人自保。如果花個幾百幾千兩銀子,就能把你救出來,我認為老張會出這筆錢,講講義氣。可您老也不想想,他能把祖傳寶貝都拿出來救你,這是義氣能辦到的?”


    王守正覺得女兒講得有道理,想了想道,“你說得也對,那可是他的祖傳寶貝,他極為稀罕。”


    王馨華於是把李海濤立下字據,答應在一年之內,找到唐伯虎的《三虎戲水圖》送給張興初,還留下一萬兩白銀做抵押。一年期滿,如果找到圖,那麽應退還。如果找不到,那這一萬兩白銀就歸張興初了。


    “《三虎戲水圖》那真跡市場價至少也要三四萬兩白銀啊!”王守正大吃一驚道,“張興初這胃口也太大了。”


    “爹,這下你明白了吧。這是亂世,亂世之中,什麽義氣,都得放一邊。大家更看重自己的利益。”


    一向把朋友之間義氣看得很重要的王守正一下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會兒他才平複了心態,道,“這樣說起來,李海濤可是我們王家的恩人。”


    “他不僅是你們王家的恩人,也是我們江家和劉家的恩人。”旁邊的劉木蓮和江碧蘭也迴應道。


    這段時間各種磨難,讓劉木蓮明白了道理,在戰爭年代,在亂世,什麽知書禮義信,都是靠不住的, 財產也是留不住的, 隻有掌握軍隊,才有話語權,才有決定權。於是她道,“王伯父,木蓮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王守正衝劉木蓮點點頭道,“你父親與我情同兄弟,你與馨華情同姐妹,我們就是一家人,有話直管說。”


    劉木蓮道,“伯父,您也經曆了,您也看到了,現在換天了。太平天國完了,太平軍也死的死,逃的逃,再也成不了氣候了。將來這天下,還是朝廷的。咱們要想生存下去,必須得找到靠山才行。”


    王守正道,“我同意。可我雖然放迴了家,但清軍看我就是聯合長毛的人,要治我的罪,搞不好哪天我又會被送進去。”


    “對,這正是我要說的重點。歸根到底,您還是沒有靠山。”劉木蓮道,“馨華這幾日,確實承蒙李海濤的照顧。而且你也得到了李海濤的努力,才得以脫離監獄。”


    好姐妹心靈都是相通的,王馨華猜到了劉木蓮想說什麽,想起心事,臉就紅了,笑道,“木蓮,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別說了。”


    “為什麽別說,我就要說!”劉木蓮一向心直口快道,“像李海濤這種人物,千裏挑一。不僅人長得不錯,年紀不大,已被提拔為正五品的守備了。關鍵是此人心地正直善良,有俠肝義膽,滿城的清軍都在殺人放火搶劫作惡時,唯有他帶領的一幫兄弟在救人,我劉木蓮雖然是名女子,但我從小也接觸了很多人物,我以為從未見過格局如此之大之人物,肯定有前途。”


    王馨華雖然嘴上叫劉木蓮別說,可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動物,聽到劉木蓮如此誇獎李海濤,她心裏比蜜 還甜,她暗道,看來我已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王守正看見女兒雙臉緋紅,他當然明白,這是動了真情的表現。心道:以前給女兒提了很多親,不乏社會名流,可女兒都沒有看上,還說最好的肯定留到最後,她心目中的理想人選還未出現。看來在家族最危難的關頭,女兒心目中的理想人物出現了,而且拯救了全家。


    劉木蓮還未說完,道,“王伯父,還有最最重要一點,李海濤也愛上了你的女兒,而且我敢說,絕對是深愛。你想想,一位陌生人,誰會願意花去這麽多功夫去保護她,誰又會花去上萬兩銀子,去救她的父親大人。如果不是深愛,做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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