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顧恆一直深居簡出,在自家院子裏潛心鑽研畫符之術。


    隨著對低階符籙的研習愈發深入,他漸漸領悟了青靈寶典上那句:“所有術的本質都是符紋” 的深刻內涵。


    無論是道門的玄法,還是儒家、佛門、密宗等各流派施展的手段,皆可統稱為術。


    隻要涉及到術,便離不開靈力的支撐,修行者憑借對術的理解,在靈力的驅動下施展相應的手段。


    而符紋,則是這一切的根本與本質。


    譬如,前世身為軍校優秀畢業生的顧恆,若被問及風為何會流動,他定會依據科學知識迴答:因為高低壓差形成的水平氣壓梯度力。


    而在這片玄幻世界中,這種原理性的表述便是所謂的符紋。


    若能透徹理解這種符紋,便能在靈力的加持下,隨心塑造出自己想要的風場。


    顧恆單手撐著椅子,目光呆滯地凝視著那如同古老甲骨文般神秘難測的四階符紋,不禁輕聲歎息:


    “這玩意兒長得像前世的甲骨文,理解起來又好似在鑽研物理,真是晦澀難懂。”


    所幸他這一世精神力極為強大,即便長時間鑽研,也不至於像前世那般陷入精神衰弱的困境。


    恰在此時,院外的門扉再度被人叩響。


    有了上次的經曆,門聲一響,薛清婉等女眷便迅速退迴屋內。


    苗青曹趕忙上前開門,隻見院外為首的少年身姿筆挺,氣宇軒昂。


    一襲月白色錦袍隨風輕輕搖曳,袍角處精心繡製的銀色雲紋,恰似流淌的璀璨星河,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幽微而迷人的光澤。


    腰間束著一條墨色絲絛,絲絛之上懸掛著一塊溫潤的玉佩,玉佩被雕琢成古樸的麒麟模樣,麒麟的雙目以赤紅寶石鑲嵌,那寶石隱隱散發著靈動而神秘的光芒。


    他的頭發整齊地束於腦後,以一根羊脂玉簪固定,玉簪頂端垂著幾縷細碎的流蘇,隨著他的細微動作輕輕擺動,搖曳生姿。


    劍眉斜飛入鬢,雙眸深邃而有神,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寒星,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若有若無、意味深長的笑意:


    “不知你家大人可在家中?”


    苗青曹也算見多識廣之人,心中明白,在東周城內能有這般奢華精致打扮的人物著實不多。


    顧恆坐在院內,自然也瞧見了門外來客,當即朗聲道:


    “讓貴客進來吧!”


    其實這幾日發生的一切,都未曾逃過他的感知。


    無論是清水幫還是龍門堂這類小幫派,皆難登大雅之堂,都不是他真正的目標所在。


    他此前的種種作為,不過是想以一種相對溫和、穩妥的方式結識東周城內真正有影響力的上層人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門外少年極為客氣地朝著苗青曹抱拳行禮,毫無大派子弟的傲慢與驕矜,旋即大步邁入庭院。


    顧恆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來人,見其模樣氣質,便知此人並非東周城本地人。


    與此同時,錢季也在細細審視著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顧恆。


    雖說此時顧恆身著打扮極為隨意,僅僅一襲簡單的黑色武袍,但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上位者自信氣質,卻表明他絕非尋常之輩。


    “寒舍簡陋,公子若是不嫌棄,就此坐下。” 顧恆微笑著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錢季也甚是豪爽,毫不拘束地坐了下來,目光隨意地掃視著這僅有一處庭院的小院,以及被顧恆當作書房的正廳,最終,視線落在顧恆尚未畫完的四階符籙之上。


    “我叫錢季,你我年齡相仿,便用錢兄稱唿我即可!”


    錢季臉上洋溢著燦爛而親切的笑容。


    然而,他的這句話卻讓站在後麵的宋博遠神色驟變,麵露震驚之色。


    雖說他不知錢季究竟出自天寶閣錢家的哪一脈分支,但即便是旁支子弟,在東周城這片地界,那也是眾人需要仰望尊崇的存在。


    畢竟,天寶閣錢家在整個大陸,幾乎可與青城山這般的頂級勢力相提並論。


    顧恆微微輕笑,也不推辭,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錢兄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錢季並未急於迴答,而是緊盯著顧恆手上那尚未完成的符籙,說道:


    “兄台還未告知我名諱,還有你手上的符籙可不一般啊!”


    “哦,錢兄不說,我倒險些忘了,我姓顧,單字一個恆。至於這符籙……” 顧恆笑了笑,“不過是半成之作罷了!”


    經營天寶閣多年,宋博遠眼光老辣,一眼便瞧出石桌之上的符籙雖僅繪製了三分之一,但其上已有紅色靈光隱隱流轉,顯然是靈韻初成之象。


    而且筆畫規整有序,與尋常所見的符籙大不相同,必定是師出名門。即便當作四階劣質符籙售賣,亦是綽綽有餘。


    “顧公子這話未免太過自謙了,就單憑公子手中這尚未完成的符籙,整個東周城也找不出幾位製符師能夠繪製得出。”


    宋博遠一邊說著,眼睛卻始終緊緊盯著那半成品符籙,滿是驚歎與渴望之色。


    “宋家主所言極是,我對符籙一道也算略知一二,你這符雖然隻畫了三分之一,但後續應該不成問題,為何不繼續?”


    錢季滿心疑惑,實在不明白其中緣由。


    顧恆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也不再自謙,直言道:


    “要繪製四階符籙並非難事,但想要將符籙上的符紋靈韻完整而精準地刻畫出來,卻是難如登天。倘若抓不住那一絲靈韻,最終得到的不過是一張中下品符籙罷了!”


    此話一出,錢季眼中閃過一絲愕然,語氣中帶著些許迴憶:


    “顧兄這話竟與我曾見過的一位製符大師所言如出一轍,隻是理解符紋靈韻,實在是太過艱難!”


    “既然要做,便要做到最好,難與不難倒是其次。”


    顧恆淡然一笑,將石桌上那尚未畫完的四階符籙與其他廢棄的符籙一同掛在了一旁。


    錢季看著滿牆形形色色的符籙,不由得開口說道:


    “顧兄如此天賦異稟,卻蝸居在這等小院之中,使用的亦是低級的符紙與靈液,豈非是在埋沒糟蹋自己的天賦?


    正巧我天寶閣內有幾處庭院閑置,顧兄搬去那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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