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於龍椅之上的乾皇,麵色陰沉地看著眼前的大臣們,手指不停地在桌子上敲打著,那 “咚咚” 的聲響在寂靜的太和殿中迴蕩,仿佛是他內心煩躁情緒的宣泄。


    他此刻陷入了兩難之境,眾多大臣紛紛上奏,且證據確鑿,事情已然毫無轉圜的餘地。


    乾皇深知,一旦處理不當,必將引起朝堂動蕩,但他依舊沒有開口。


    就在這時,一名太監神色匆匆地從後殿趕來,手中緊緊捏著一封注蠟封好、刻有 “夜” 字的信件。


    太監在乾皇耳邊低語了幾句,乾皇接過信件,目光緊緊鎖住那信紙,逐字逐句地看去。


    隨著視線的移動,他本就難看的臉色愈發陰鬱,眼中對顧靖文的厭惡之情愈發濃烈,幾近溢於言表。


    這封信仿若一把利刃,徹底斬斷了他心中對顧靖文僅存的一絲念想。


    其實,乾皇心裏明白,顧靖文的種種行徑都是擅作主張,他也知曉顧靖文打的是什麽算盤。


    乾皇對顧靖文的信任,並非源於顧靖文本人,而是看在老國公的份上。


    當年,乾皇還是皇子之時,雖天賦過人,可他身為七皇子,母族不過是地方小族,在朝廷之上更是毫無根基可言。


    先皇駕崩卻未留下遺詔,整個京師瞬間陷入混亂。


    就在這萬分危急之際,老武國公堅定不移地站在了他身邊。


    龍虎營開道,一路護送,助他登上了皇位。


    在其登基之後國內內亂不斷,乾皇親征,國事幾乎皆由老國公幫忙打理,遇到問題乾皇隻需要提著劍上門殺人即可。


    待到大乾終於安定,老國公卻不貪戀權位,直接退隱。


    由此可見,乾皇對老國公的信任得是何等深厚。


    如今的大乾百官,知曉乾皇登基內幕的人少之又少,那些知曉之人,要麽在當年的動蕩中被殺,要麽已然老去。


    所以,大臣們才會誤以為乾皇是真心信任顧靖文。


    而顧靖文自己也清楚,他所籌劃的這一切,並非是為了謀反,而是想在乾皇駕崩後,成為下一個老國公,名揚千古,延續家族榮耀。


    他會因此拔掉武國公府這棵屹立多年的大樹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現在他更在意的是,究竟是誰在背後針對武國公府。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緊接著,一個名字直接蹦了出來 —— 顧恆。


    他又迴想起顧恆接手稚童案後的一係列舉動,隻是毀掉了臨河村的一個鍾樓,而後除了去過一趟武閣,便一直窩在玄夜司院子裏,再也沒有進一步行動的跡象。


    臉色陰沉的乾皇仿佛一尊雕塑般靜止在座位上,鐵青的臉色漸漸緩和。


    他的腦海中思緒如潮,口中喃喃自語道:


    “這是在逼朕做出選擇嗎?是選擇你顧恆,還是選擇武國公府?”


    太和殿中依舊寂靜,隻有乾皇敲擊桌麵的聲音在迴響。


    大臣們壓抑許久的好奇心在這沉默中愈發濃烈,他們左右搖擺,卻無人敢出聲。


    顧靖文額頭上冷汗如雨下,身體微微顫抖,他深知自己的處境已如履薄冰。


    龍椅上的乾皇神情逐漸恢複平靜,他緩緩起身,目光如電般射向低頭的顧靖文,冷冷開口道:


    “讓你父親入宮一趟。”


    “退朝!”


    薑舍臉上有不可置信的神色,心有不甘,繼續向前邁出一步,高聲道:


    “陛下!”


    “夠了!朕說退朝!” 乾皇怒目圓睜,聲若洪鍾,整個太和殿都在這怒吼聲中震顫。


    剛剛有些喧囂之意的太和殿再次陷入死寂,大臣們噤若寒蟬,直到乾皇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盡頭,都無人敢再出聲。


    薑舍仿若瞬間老了十幾歲,孤獨地站在禦階前,眼中滿是疑惑與落寞。


    這一次早朝,開得早,結束得也早。


    在玄夜司的庭院中,顧恆正在藥浴。


    這幾日,他一有空便服用寶藥、浸泡藥浴,隻為盡快恢複傷勢。


    除了強行突破所帶來的經脈暗傷,其他的傷勢已然漸漸好轉。


    院外,返迴的苗青曹腳步匆匆地走來,看了一眼浸泡在藥浴中的自家大人,隨後默默地站在水桶前,久久無言。


    顧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揮了揮手,有些疲憊地說道:


    “我知道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庭院中再次恢複了寂靜,隻餘下顧恆仰頭望天之時,水花濺起的聲音。


    在占地十畝的武國公府深處,一處鳥語花香的庭院裏,顧靖文正跪在石板路上。


    一名拄著拐杖的老人緩緩從屋內走出,看著顧靖文的眼中滿是失望之色。


    老人那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


    “老夫一生為人處世的精髓,你是一點都沒學到,倒是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小人手段,你無師自通。”


    顧靖文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滿臉羞愧地:


    “父親,我錯了!”


    拐杖一下下觸地,發出 “咚咚咚” 的沉悶響聲。


    老人在顧靖文背後,深深地歎了口氣:


    “你比你大哥,差遠了!”


    聽到這話,顧靖文的拳頭緊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發出 “嘎吱” 的聲響,顯然這句話觸及了他心裏的傷口,但他依舊強忍著,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不到正午,一台普普通通的轎子停在皇宮門口,老國公從轎子上下來,而後又進入了皇宮為他準備好的轎子中。


    乾清宮內,此時的乾皇早已沒了接見其他大臣時的威嚴模樣,依舊穿著早朝時的龍袍,但整個人顯得有些懶散。


    然而,就是這看似慵懶的姿態,卻讓他身為皇帝的威儀更加深沉,仿佛這才是他真實的一麵,讓人望而生畏。


    殿外,在一名太監的攙扶下,老國公緩緩步入殿內。


    還沒等老國公行禮,乾皇便擺了擺手:


    “老家夥,你就不必行禮了,坐下吧。”


    老國公笑了笑,也不拘泥於禮數,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


    “老臣教子無方,還請陛下責罰!” 老國公開口說道。


    乾皇再次擺了擺手: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兒子怎麽樣我不想多管,朕找你來,是想讓你幫朕解決一件棘手之事。”


    老國公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試探著問道:


    “是方外之事?”


    乾皇緩緩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些年來,東燕山佛寺一直在試探朕到底有沒有傷到根基,那老和尚估計也不信朕是應運之人,所以朕這些年一直在找一個替代品。”


    老國公微微點頭,心中已然明了大半:


    “我兒子的那個私生子倒是符合條件。


    怎麽?那小子不願意配合?”


    乾皇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指了指老國公道:


    “老狐狸,你還是這麽聰明啊!”


    老國公隻是笑笑,並未在意乾皇的調侃。


    乾皇歎了口氣:


    “此事原本進展順利,不知為何那小子突然改變了主意,不願再出麵,今日又在朝堂上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朕軟的硬的都試過了,用強又怕被東燕山佛寺察覺,無奈之下,隻能找你這個老狐狸來幫忙了。”


    乾皇看似對武國公府有所偏袒,但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心裏清楚,若是他不能解決顧恆的問題,乾皇定會毫不猶豫地對武國公府動手。


    雖說不會牽連到他,但武國公府六七百年的根基必將被連根拔起。


    “此事便交於老臣吧。”


    老人緩緩起身,向乾皇施了一禮,這一次,乾皇沒有阻攔,坦然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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