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劫山穀中,前麵是百人騎兵大隊,後麵是稀稀拉拉的玄夜司騎眾。


    顧恆等人雖然都是武夫,但一夜未休,皆是有些疲倦。


    “老弟啊,你說誰會殺譽王世子啊?我們這護送簡直是多此一舉!”


    張道林嘀嘀咕咕,十分不滿。


    顧恆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聽聞譽王鎮壓禦北關多年,想來妖魔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作為譽王的兒子,譽王世子不也是妖魔的眼中刺肉中釘?他們很大可能會對譽王世子下手啊!”


    “嗨!這你就不懂了!譽王可不是什麽好東西,指不定兩頭通......


    咳咳!老弟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剛起興的張道林突然改口。


    顧恆的神情由剛剛的一本正經變為凝重,隨意套了一下,就給自己套到了想知道的話,但他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道士的身份很特殊,再加上玄夜司的身份,知道的東西恐怕遠比自己多得多。


    如此看來禦北關的情況和自己想象的一樣——不太妙。


    那麽譽王現在送譽王世子南下又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張道林自知說錯了話,後麵的路程倒是安靜了許多,沒有在與顧恆有過多的交談。


    眾人行至一處山穀,山穀路蜿蜒於群山之間,恰似一條被冰雪封印的巨龍。


    兩側山峰高聳入雲,陡峭的崖壁在寒風中顯得更加猙獰。


    背後的山風幾乎是在推著眾人前行。


    “我記得來時並未走這兒?”薑輝策馬上前,臉上寫滿了謹慎:“這條路雖然更近,但都是蜿蜒崎嶇的山道,若是遭遇不測,跑都跑不掉!”


    現在顧恆是二把手,目光落在張道林身上。


    此時的張道林正直起身,看著霧靄彌漫的山道,手中多出一塊不知名的羅盤。


    霎時,有靈光在其手中浮現,左手掐了道印訣。


    站在顧恆這個視角,羅盤上的指針正在飛速轉動,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張道林臉色逐漸凝重下來,換了副極其嚴厲的口吻:


    “上前攔住譽王世子馬車!我們改路!”


    薑輝與眾玄夜司司吏策馬上前,擋住了自行的騎兵馬隊。


    但礙於對方身份,薑輝特意下馬拱手道:


    “前方山路崎嶇,恐有變數,各位還請繞行從官道進入宣州地界!”


    統領騎兵隊的將軍穿著一身明晃晃的銀甲,在白雪的反光中顯得極為醒目,隻露出一雙漆黑瞳孔在外,眼中滿是傲慢:


    “本將軍看過附近輿圖,此路比官道更近,可以節省兩到三個時辰!世子幾日來都未曾好好休息過,我等需要盡快趕到宣州才是!”


    將軍的話語看似在商量,但身下的馬匹已經踢腿向前。


    兩人交談的話語也都聽在了後方顧恆和張道林耳中。


    張道林上前,橫擋在騎兵隊之前:


    “前麵危險,我們必須繞行!”


    這一次,張道林的語氣十分篤定。


    “危險?”領頭將軍不屑冷笑:“我麾下兩百精銳騎兵,幽級妖魔不出,誰能威脅到我們?


    我看是宣州玄夜司太平久了,一點血性都沒了!”


    張道林眉頭皺成了麻花,心中有氣,但總不能真的對其出手吧!


    身後,顧恆策馬緩緩上前,臉色平靜:


    “張大人,此事還是交於我這個酷吏來辦吧!”


    他轉眼看向領頭的將軍。


    司吏,騎兵都用著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顧恆。


    除了薑輝和兩名跟隨過他的司吏,所有人並不了解這位新上任的指揮僉事!


    顧恆上下打量將軍,嘴角咧開。


    霎那間,眾人耳中有厚重的破空聲響起。


    金色拳光砸在將軍麵甲上,銀色金色麵甲碎裂,鮮血濺射。


    顧恆的氣勢全然變了,一股股如同燃燒的金色氣血透體而出,卻不是太陽般溫暖,而是極致的森冷壓抑。


    落下馬的將軍被顧恆抓住脖頸一手抬起,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


    “將軍覺得本官的血性夠不夠?”


    身前,兩百精銳騎兵發出雜亂的金屬撞擊聲,甲胄碰撞,長矛枕戈待旦!


    一股無形的壓製降臨。


    這可是真正的騎兵隊!


    然而顧恆隻是瞥了一眼,絲毫沒有被其威懾:


    “將軍如果覺得本官血性不夠,我可以繼續證明下去!”


    周身的氣勢已然鎖定最前方的幾十名騎兵。


    被打昏了的將軍眼中滿是驚恐,他明白這個滿眼笑意的少年是真有可能做的出來的。


    若是雙方真的打起來,先不說眼前少年能不能頃刻殺了他,光是張道林一人就能清掃整個騎兵隊。


    他怕了!


    “現在,立刻,馬上給本官改道!”


    顧恆的聲音森冷如刺骨的寒風,見將軍也是沉默不言,所有騎兵隊默默收起長矛。


    將軍被其一手丟給了前方的副官。


    “裝什麽裝,不敢動手就乖乖聽我們!”


    顧恆啐了一口,滿是不屑。


    若是譽王真如傳言一般,他顧恆隻有聽從他們的份,但如今譽王已經背離朝廷。


    他顧恆欺軟怕硬的本事還是有的。


    張道林愣愣的跟在顧恆後麵,他忽而覺得情報上的酷吏二字當真不錯。


    驟然間,一股說不明的感覺從心中升起。


    顧恆停馬問道:


    “張大人是覺得我做的有些過火?”


    張道林搖了搖頭,近乎自言自語的說道:


    “隻是心中有一事不明!我道門講究順其自然,審時度勢,不強作、不妄為。


    可是師父也說過凡是不順,皆要講究自身的念頭通達!


    若是事順其自然,審時度勢便是要則遵循他們的意思走山道,可老弟這一拳下去又令我念頭通達。


    道士我左右思量,到底是順其自然重要還是念頭通達重要?”


    “我就是個武夫可不懂這些。”顧恆笑了笑策馬上前:“我隻知道他們不順我心,那麽這事兒啊!就不能順其自然!”


    張道林望去,隻聽到顧恆策馬已經跟上了前麵的隊伍,風中又傳來他的聲音:


    “真要說,我倒是認為你師父的話很對啊!順其自然,我的心就是自然的!”


    張道林眼眶深陷的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當真是個隨心所欲的武夫。”


    顧恆的心思卻不在此,而是落在了中間的馬車上。


    他剛剛出手首要是為了改道一事,其次就是想看看車上的譽王世子是個什麽反應。


    然而,自始至終前方馬車的車簾都未曾拉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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