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恆對查案沒什麽經驗,所以很多時候他感覺手下說的對就這麽去辦即可。


    臨河村顧名思義,就是蘘水旁邊的村莊,蘘水則是青江的一條支流。


    十幾人騎著馬順著蘘水來到臨河村。


    帶路的衙役指著蘘水對岸道:


    “蘘水北邊就是臨河村原來的地址,這邊則是現在的臨河村。”


    顧恆眺望了一眼不遠的河對岸,廣闊的土地上隻剩下零星幾個地基和土堆。


    這些農民想要建房子並不容易,光是材料就是個很大的開支,所以他們直接把原本的房子拆了運到了南岸。


    顧恆騎馬走在最前麵,隻是靠近臨河村的外圍他就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好像有人拿著沾滿鮮血的布條抹在了他的鼻孔上。


    不太正常!


    隔著幾百米,顧恆能看到幾個力夫隨手拋出屍體碎塊,仿佛早市上被分好的豬肉,一塊一塊的。


    “這些村民是被分屍的?”


    顧恆疑惑的看向裹著濕布麵巾的力夫。


    力夫一眼便認出顧恆身上玄夜司的服飾,慌忙解釋道:


    “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分了屍,大人看到的這些還算好些,至少能搬,裏麵還有不少隻剩下細小的碎屍塊的,隻能用鏟子就地掩埋。”


    “這些屍體的氣血都在啊!”


    顧恆有些反胃的打量著屍堆。


    班頭駕馬上前:


    “這一點我們也很疑惑,若是魔人或者妖魔犯案,沒道理不抽走村民的氣血!”


    顧恆環顧四周,下馬將背後的苗刀取下,握在手上,朝著村子內部而去。


    昨天淩晨才停的雪,今天雖然是大太陽,但地麵上還是有不少積雪。


    鄉村間的爛泥路頗為難走,一腳下去就像踩在了糊了的麵團上,極為粘腳。


    村子裏安靜的很,院子裏都是四濺的鮮血,還有力夫挖出來給碎屍掩埋的坑。


    學過地理的都知道,冬天最冷的時候就是雪化的清晨。


    是郊外的原因嗎?


    為什麽總感覺這裏的溫度比起早上還要冷?


    他們這群武夫還好,跟上來的衙役就差遠了,不少人凍得直哆嗦,嘴裏抱怨道:


    “這鬼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


    臨河村很大,三百多戶多數屬於能溫飽的農戶,算是富裕的村莊了。


    往裏走,透過高高的院牆就能看到不遠處豎起的祠堂。


    祠堂左右各一個麵相猙獰的石獅子,已經掉色的紅漆梁木兩側掛著燈籠。


    看樣子是許久沒用過的了。


    “陳堂宗祠?臨河村的人姓陳?”


    顧恆抬頭,整個臨河村最氣派的可能就是眼前這塊巨大牌匾了。


    “有一半人姓陳,另一半姓袁,不過祖上都是由陳姓發展而來的。”


    衙役輕車熟路的解釋道。


    “嘎吱!”


    顧恆上手推開祠堂大門,一腳邁過高高的門檻。


    祠堂內部很簡單,標準的封閉式院落設計,正對著大門的是牌位正堂,東邊一側的牆下一塊大石壓住了一口井。


    “......陳氏先祖庇佑,驅趕惡鬼......”


    正堂裏,滿身汙泥的老農跪在蒲扇上,胡言亂語隻聽得清楚剛剛的幾個字。


    顧恆看了一眼手下。


    周觀葉心領神會,握住腰間長刀上前輕聲問道:


    “老爺子......”


    喊了半天,老農像是根本沒聽到,隻是嘴裏嗚咽個不停。


    周觀葉沒了耐心,用刀柄輕輕將老農挑起。


    忽的,原本隻有嘴在動的老農身體像是彎曲到極限的彈簧,一頭撞向周觀葉。


    兩人之間離得太近,周觀葉根本躲避不了。


    突然,側方一把苗刀的刀柄撞在老農身上,強行改變了運動軌跡,讓他撞到了旁邊的梁木上。


    顧恆欺身向前,一記側擊踹在老農左臂上。


    在眾人的目光中,一股不同於魔氣的灰白煙氣從老農身上飄起。


    顧恆一個沒注意,灰白煙氣中噴射出素白炫光,直接將其轟飛了出去,刀鞘撐著地麵才沒倒下。


    【受到攻擊,吸收能量16點】


    他是有機會使用硬化的,但這道攻擊要不了他的命,所以顧恆才強行扛了下來。


    “什麽玩意兒?”


    眾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煙氣翻騰中一張女人臉緩緩浮現。


    不知道為何,顧恆能從女人蒼白無神的眼中感受到濃濃的怨恨。


    女人的嘴巴緩緩張開。


    霎那間,足以撕裂耳膜尖銳的咆哮響起。


    顧恆發誓,兩輩子來,這是他聽到的音調最高的高音,若是放在十二點的春晚,大夥都別睡了!


    他的大腦嗡嗡震顫,感覺周圍地龍翻身了。


    實力弱些的衙役直接被音波攻擊衝昏了過去。


    【受到攻擊,吸收能量21點】


    【受到攻擊,吸收能量15點】


    ......


    現在不是貪戀這點能量點的時候,腰間苗刀出鞘,顧恆頂著音波,臉色猙獰的一刀斬下。


    煙氣隻是在這一刀後消散了些許,轉眼又重新複合,那張女人臉重新出現。


    霎那間,數道流光衝顧恆。


    硬化手臂,顧恆直接硬抗流光攻擊。


    【受到攻擊,吸收能量職34點】


    然而,還沒等他做下一步的反應,女人張開灰白大嘴就向著他咬了過來。


    硬化需要五秒的cd,無奈下顧恆橫刀與灰白大臉對撞。


    下一刻整個人倒飛出去砸在了梁木上,猛吐了幾口血,也顧不上吸收了多少能量,慌慌張張的向外跑。


    轉眼一看,其他人早已經跑光了!


    “這群不中用的!”


    顧恆咬牙咒罵一聲,忍著背脊上傳來的劇痛, 衝向院外。


    “咣”的一聲,祠堂大門轟然閉合,顧恆一腦袋就撞了上去。


    他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但迴過頭時灰白女子卻沒離開正堂。


    或者說是不能離開?


    那我豈不是能跑了?


    顧恆轉頭全力一腳踹在門上,反作用力直接讓他摔了個狗吃屎:


    【受到攻擊,吸收能量6點】


    跑不了?


    為什麽就關我一個?


    顧恆冷汗狂流。


    身後被困住的冤魂不斷發出尖銳的爆鳴,刺透著他的耳膜,灰白色的煙氣開始向著黑色轉化。


    仿佛下一刻正堂就壓塌陷,祠堂就要困不住它了!


    顧恆心中一沉,猛然想到一個可能。


    他看過很多書,其中有一本記錄著妖魔形成的眾多原因。


    除去天地所生,很多妖魔都是人或者靈物轉化而來。


    最多的無非兩種,第一,受到魔氣感染無法清除,比如魔人或者僵屍之流。


    第二,人死後,怨氣不散,久而久之就會妖魔化。


    這一種最為恐怖,因為怨氣一旦成功妖魔化便會直升成為邪魂,非後天武者不可抗衡!


    而顧恆眼前這個顯然已經處於轉化的邊緣,如果讓她成功了,自己必死無疑。


    苗刀連斬,毫無作用。


    怨氣形成的冤魂對於實體攻擊幾乎免疫。


    不對不對,顧恆大腦飛速運轉。


    眼前的冤魂越來越強大,連帶著四周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甚至彌散起薄薄的霧氣。


    強烈的求生欲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刺激著他的大腦,像是一台超負荷運載的cpu。


    “我不會就這麽死了的!”


    “書上說過,冤魂並非妖魔,它是怨氣所化,源於人而根於人,這個人在哪裏,是哪個人!”


    “知縣說過,三年前臨河村開始鬧鬼,冤魂就是三年前誕生的,三年前發生過什麽?”


    顧恆眼前像是出現了走馬燈,一幕幕畫麵清晰的浮現。


    “所有痕跡我都看過,破綻在哪裏?”


    “有的時候最明顯的證據就擺在眼前,隻不過我的注意被別的東西吸引了!”


    “一定是這樣的!在哪裏呢?”


    顧恆嘴裏呢喃,雙眼盯著已經泛黑的冤魂,腦袋都麻了,第一次知道飛升原來是這種感覺!


    “是碎屍!是碎屍!”


    “兇手為什麽要大費周章的碎屍?”


    “因為屍體有問題!”


    無與倫比的迫切感成功激發了腎上腺素再度刺激大腦:


    “哪裏有問題?”


    顧恆眼前突然出現了力夫隨手甩出屍塊的畫麵,眼睛亮的仿佛夜晚海上的聚光燈,猛地叫出了聲:


    “是體積不對!”


    “沒有一具小骨骼屍塊,因為那些屍體裏沒有一具是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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