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柔霧漫,像一條輕柔絲帶,裝飾著青黛色山巒。


    寂靜山野被爭吵驚醒,少年和女孩爭鋒相對,從最初的磨嘴皮到動起手,差點將山皮掀飛。


    秦堯盯著打鬥兩方,一臉哀怨,“心舟,咱是不是不該收這倆怪人?”


    “你說誰是怪人?!”喻修和維奧莉特異口同聲。


    目光壓製,秦堯閉口不談,而喻心舟則是在二人要出手前,提劍製止。


    “聽著,我不管你們之前有何恩怨,但既入了蝶殺隊,就不得存在內訌。”


    “哥!”喻修脫口而出。


    “我不是你哥。”喻心舟說。


    維奧莉特歡欣鼓舞,衝少年道:“死小子,他都不認你。”


    “你給我閉嘴!”喻修狠狠瞪過維奧莉特,一手要掐她,“滾去找你主子,這裏不歡迎你!”


    手到一半,被喻心舟截住,男人眼神淩厲,聲音威嚴,“我說了,不得有內訌。”


    喻修嘴唇一動,話到嘴邊,難以出口,他神色黯淡,頓時從一隻炸毛的獅子變成乖乖小狗。


    “知道了,喻隊長。”


    維奧莉特正要出聲調侃,喻心舟瞟過她一眼,警告道:“你也是,再讓我聽到你挑釁,我會直接將你開除出隊。”


    女孩冷哼一聲,扭頭不理。


    秦堯見兩方終於安靜,於是拉著喻心舟到一邊議事。


    “心舟,我今早收到消息,中容蓋山原定的隊長人選雙雙發生意外,一個從山上跌下摔死,一個在途中遇害。”


    他怕引起隊內恐慌,壓低聲音道:“那邊動作真快,我簡直不敢想,要是他們存心對付你......”


    “我這不是好好活著嗎。”喻心舟說,“別瞎想,先完成任務,我預感不太好,總覺得會出亂子。”


    秦堯皺眉,“你是說蓋山派使者出使中容一事?”


    “曆來是傳統,隻是這迴趕上了一些敏感事件。”秦堯摩挲下巴,似在思考。


    “這次來的不僅是使者。”喻心舟說,還有蓋山那位辛將軍。”


    秦堯眉頭一蹙,心中莫名劃過異樣,喻心舟留意到他神情微變,不由問道:“你怎麽了?”


    “不知道。”秦堯拍拍胸口,借此機會順氣。


    “胸口突然堵得慌,可能吃多了。”


    話鋒一轉,又迴到正題。


    “那位辛將軍...是何來曆?”


    “聽說和蓋山的君上還有山虞會的首尊出自同門,都曾在世人口中的仙山學習過。”


    “仙山?”秦堯撓頭,“那地方到底在哪啊?”


    喻心舟垂眸,目光微閃,“所謂仙山就是現在的蝶欒山。”


    “你說什麽?!”秦堯大驚失色,“蝶戀山不是蝶人棲息的地方嗎?!”


    喻心舟理著劍穗,語氣不輕不重,“是蝶人棲息的地方,但曾經也是一方淨土。”


    “蓋山這次委派辛將軍護衛使者團,想必除了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或許還有別的意圖,所以上頭才會差遣我們跟隨。”


    “心舟,咱們蝶殺隊不是獨立於各國之外嗎?怎麽還要聽從調遣?”秦堯疑惑發問。


    “你知道太過獨立的下場是什麽嗎?”喻心舟目光下垂,臉上生出無奈。


    “我們會被諸國孤立,而他們也會停止亂戰,首先來對付我們。”


    “怎麽會這樣?!”我們可是一直在保護他們不受蝶人傷害啊!”秦堯憤憤不平。


    “人隻要有牽掛,就很難做到中立。”喻心舟解釋道:“蝶殺隊成員來自五湖四海,他們不可能對自己的家鄉親人坐視不管,所以要想管理好隊伍,並不容易。”


    “但心舟你一定行!”秦堯拍拍他肩,欣然一笑。


    “為什麽這麽信任我?”喻心舟說。


    “有的人天生就容易讓人信服,在我眼裏,你就是這樣的人。”


    夕陽落在兩人身上,營造出一圈光輝,喻修隔遠看著,臉上生出嫉妒。


    而維奧莉特靠在樹後,一個沒忍住,又在喻修頭上諷刺蹦噠。


    “哎呀,你的好哥哥不理你呀,還和上賽季敵對陣營的人稱兄道弟呢!”


    “你不說話會死。”少年攥著紅綾,恨不得當場給她來上一鞭。


    忽然,似想到什麽,他嘴角一翹,開始反擊,“我瞧凱希婭也不像恢複的樣子,說不準她口中的首尊大人就是那毒蛇也不一定。”


    “小丫頭,同樣是修女,人家即使失去記憶也能侍奉在側,你就不一樣了,還跑到山上來稱霸王,難怪暮那舍瞧不上你......”


    話未說完,女孩身型極快,閃現到少年跟前,十字架死死抵著喻修腰腹,眼中緊鎖,淬生出淩厲殺意。


    “你再說一句,我就要了你的命。”


    喻修不屑,“口氣真大。”


    “戳中你痛處了?”他偏頭挑釁,“我要是暮那舍,我也選凱希婭,不選你。”


    維奧莉特眼瞳一縮,十字架下意識要甩出,感應到劍氣襲來,她手腕一落,忽然抱著喻修,當著旁人麵來了一句,“哥哥你好香。”


    “......”


    喻修當場石化,而喻心舟及時收劍,表情意味不明。


    “哥!哦不!喻隊長!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看見的這樣!我和這丫頭沒關係!”喻修又急又氣,連聲向喻心舟解釋。


    “她純屬有病!”


    喻心舟揉揉山根,再不管兩人,轉身開始召集隊員,而秦堯一臉八卦兮兮,想看又不敢看,喻修氣得火冒三丈,不斷捶打著維奧莉特,偏對方身體靈活,幾下躲過拳頭,期間還變本加厲,時不時冒出幾聲嬌嗔。


    “喻修,你恢複了記憶沒溜走,除了隊長是喻心舟,還有其他原因吧。”


    少年動作一頓,眼神下至,對上女孩狡黠的神色,心中不免遲疑。


    “我再說明白些,你是不是接下了【將軍之死】這個任務?”


    喻修沒搭話,維奧莉特便自主說了下去。


    “這個賽季為積分賽製,想要通關,個人積分必須高至2000,而咱們幾乎同時覺醒,任務池中大積分任務接近滿員,唯一能達到1000分的也就隻有新出的【將軍之死】。”


    “你到底想說什麽?”喻修表情不耐。


    “這任務參與人數還不少,為以防萬一,咱倆不如合作一迴,等任務完成,再分道揚鑣。”


    少年抱臂冷笑,“你要我和一個方才想殺我的人合作?”


    “維奧莉特,我勸你去看看醫生,而且我也不需要與人合作。”喻修邊說,邊繞過她。


    “不想合作?”維奧莉特咧嘴一笑,“那我就告訴你哥,說你想殺我,讓他直接開除你。”


    “你敢?!”少年迴眸,死死瞪著女孩,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那就合作,我閉口不言,和你在隊內井水不犯河水。”


    微風襲來,在二人身前輾轉,喻修麵色陰沉,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見他點頭,輕聲道了一句好。


    與此同時,天色漸暗,人群聚集勾欄瓦廝,一時熱鬧非凡。


    即便樹梢間閃過黑影,也被路人當作經停飛鳥。


    倪商跟著凱希婭到達一座極簡府邸,大門緊閉,院外無人,上到高處,瞧見內裏,才驚覺此地設置精巧,彎彎繞繞,頗像迷宮。


    “這就是國師府。”凱希婭說。


    “堂堂國師,連個看守也沒有?”倪商好奇。


    “國師府設計複雜,就算有人闖入,也會很快迷失在裏邊。”


    “那你打算怎麽進?”


    凱希婭目光不移,隻是衝其府邸唿出一聲口哨,倪商留意著四周,也沒覺察出其他動靜。


    她百無聊賴,突然有輕微聲響從腳底下傳來,女人低頭,對上一草葉,不由一愣。


    “這是...變色龍?”


    凱希婭點頭,“平時變色龍就裝扮成植物潛伏在國師府。”


    倪商不禁挑眉,變色龍在她的注視下恢複原貌,凱希婭見狀,催促她跟上。


    “進去後聽我指令,如果遇到護衛,你就把他們往反方向引。”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國師府,有變色龍帶路,一時暢通無阻,而倪商也會被變色龍驚人的變身能力折服。


    例如有人靠近,變色龍就會靠著牆根,將身體顏色與牆麵調至一度,又或者趴在土裏,做一朵美麗鮮花,留下她們手忙腳亂,找地藏身。


    憑借一路躲藏,變色龍終於摸及國師府門,凱希婭正要上前,一陣腳步小跑而來,整齊有序。


    是王宮禁軍。


    凱希婭眉頭皺緊,對著臨門一腳生出的意外,頗為不甘。


    她眼神落到倪商身上,衝其揚了揚下巴,倪商心知要拿自己當餌,於是抓起一把石子,故意朝反方向丟去,隨即邁腿開跑,不帶停留。


    禁軍聽到聲響,果然立刻作出反應,跟隨聲源,一窩蜂追趕。


    等禁軍走遠,凱希婭才潛入府門,直接進到內院,扒開窗子,從裏溜入。


    屋裏沒開燈,空空蕩蕩,似乎沒人。


    凱希婭眉頭緊鎖,表情不悅,幾下又退了出去。


    另一頭,倪商受禁軍追捕,在國師府四處躲藏。


    她動作快,四處投石,分散禁軍力量,自己委身在一房間內看戲。


    忽然,房間門吱呀一響,有風進入,耳發浮動,不禁令她低頭,鑽入旁邊的櫃子中。


    她特意開了個縫,瞧見門口進來一人,手上拖著盞油燈,步履蹣跚地走進。


    短短幾步,卻走得十分賣力,即使外頭動靜再大,也不為所動。


    此人摸著牆,在桌子前將油燈放下,倪商瞧他行為動作,心中萌生出猜想。


    “聽聞國師眼瞎耳盲口啞,該不會就是他吧?”


    正想著,此人手觸其桌屜,從裏邊翻出一盤油彩,正中想法。


    倪商隔著門縫窺探,見國師走到牆邊,一手沾著油彩,一邊開始在牆上寫寫畫畫。


    橫豎對方看不見,女人索性將門縫開大,坐在櫃子裏觀賞。


    牆上最初隻是幾個點,後來在國師的繪畫下,由點成線,再由線成麵,雖未拿筆,畫出的東西卻清晰明了,很快出現一個六邊形。


    六邊形上有橫有豎,橫看像一排切割後的棱錐,豎看又宛若菱形狀,五顏六色,不知是何物。


    她正看著,不料窗子忽然大開,從外麵傳來一聲淒厲的叫聲,分外熟悉。


    一隻蝶人憑空出現,飛入房間,直接撲倒國師,尾巴一甩,重重刺穿了國師胸口。


    麵對突然出現的蝶人,倪商瞳孔一震,她當即從櫃子裏躥出,摸出金屬球,西王母於空中變身,追逐變成蝴蝶的蝶人,飛出窗外。


    倪商連忙去扶倒地國師,國師身體已成白骨,咿咿呀呀,口不能言。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個聲音從門口闖入。


    倪商驟然抬頭,對上一胖胖的中年男子,見對方指著自己大喊,“快來人啊!白、白虹!白虹殺了國師!”


    倪商眉頭一皺,不得不放棄,在禁軍趕來前,一舉翻身,逃出窗外。


    國師身死,國師府亂成一團,凱希婭聽到外麵聲響,緊急撤出,在半道聽到管家大喊白虹名號,不由一愣。


    而倪商從房間裏撤離後,就和西王母失去了聯係,她東躲西藏,憑借之前灑出的石頭,原路返迴,逃離了國師府。


    考慮到臉被管家看到,她難保不會被認出,索性轉動指環,用迴了現實中的臉。


    她將饕餮放出,拍了拍它道:“交給你一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


    “西王母和我走散了,你去找找她。”


    饕餮哈欠連天,整張臉寫滿哀怨,“人家都還沒睡醒......”


    話沒說完,倪商已經沒了影,饕餮歎了聲氣,掉頭去找西王母了。


    國師遇刺身死的消息如同射出的箭,不出一會兒,已叫全城人知曉。


    周濯清正候在機甲坊等待倪商歸來,亞瑟著急忙慌從外跑入,神色慌張。


    “我的天爺,我剛剛出去采購,聽到有人說咱那位能聽見神明說話的國師大人遇刺身亡了!”


    “你說什麽?!”周濯清麵色一變,立馬站起。


    “還不止呢!”亞瑟將門關上,生怕隔牆有耳。


    “你可知道殺他的人是誰?”


    周濯清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發問,“是誰?”


    “白虹!就是紅冰台的那個最強間諜,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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