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胡桂揚擁有又失去神力,正是穀中仙一手策劃,希望胡桂揚能夠因此珍惜這種強大的力量與感覺,從而自願成為異人。


    “你將超越眾生,不隻是凡人,還有異人。”


    “嘿,估計親爹對我也沒這麽好吧?”


    “嗬嗬,之所以選中你,是有原因……”


    胡桂揚突然撲過來,雙手狠狠掐住穀中仙的脖子。


    穀中仙修煉火神訣多年,功力高深,可事發意外,竟然沒躲過去。


    穀中仙臉上的笑容轉眼消失,感覺到對方真在用力,雖不是異人,手勁兒卻不小,勒得他胸中憋悶、眼珠暴起、臉頰赤紅……


    胡桂揚出招突然,放手也突然,後退幾步,笑吟吟地看著對方。


    饒是穀中仙涵養深,這時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惱怒,“你……你瘋啦?”


    “你剛知道?”


    穀中仙抓起桌上的茶壺,灌了一口涼水,扶著桌麵深喘幾次,直起身,臉上恢複微笑,“這迴你可以確信,我不是異人。”


    “不僅如此,你連正常的功力好像也沒了。”


    穀中仙長歎一聲,“半年前,即使在聞家莊,我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如今卻淪落到這種地步,幾個月了,聞家人的功力都在逐漸消失,隻剩天機術可用,我猜是天機船遺留的影響。”


    “所以你想將我塑造成為異人,如果成功,就要用在自己身上?”


    穀中仙慢慢坐下,屋外人聲鼎沸,全是興高采烈的聲音,他卻絲毫不受影響,滿臉的失望與悲傷,被胡桂揚掐過脖子之後,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保持超然物外的風度。


    “鄖陽之變,聞家莊死傷慘重,隻活下來五十三人,其中侏儒七人。”


    “不算少了。”胡桂揚淡淡地說,在他眼裏,聞家莊擺脫不掉天機船幫兇的身份。


    “嗯,不算少,可這五十幾人當中,沒有出現一個異人。”


    “異人本來就很罕見,百中、千中無一。”


    “我們為天機船做了所有事情。”穀中仙一字一頓地說,他要求的不隻是神力,更是公平。


    “我明白,聞家莊比普通凡人更有資格成為異人,你們可以再等一等,或許還有機會。”


    穀中仙搖頭,“異人通常先出現病症,然後才迸發神力。我找過附近的郎中,他幾個月前給黃二仙把過脈,說他的脈象極為奇特,快似鼓點,肌膚卻比尋常人要涼得多。其他異人都是如此,趙阿七先瘸一條腿、蕭殺熊飯量大增……林層染表現得不明顯,但我猜,在使用功力之前,他就開始變老,神力隻是讓他衰老得更快一些。”


    胡桂揚嗯了一聲,門外的嘈雜漸漸遠去。


    “聞家莊五十三人迄今未出現任何病症。”


    “正常情況下,我該說‘恭喜’。”胡桂揚笑道,沒病對普通人來說是好事,聞家人卻對此失望至極,“我也沒有病症,好像比從前更懶一些。”


    “記得尤五六這個人嗎?”


    “嗯,那位俠盜。”胡桂揚當然記得。


    尤五六原是城外的小偷,與沈乾元結交,一同前往鄖陽府,對吸丹不是那麽沉迷,被胡桂揚帶走,原本約好一同返迴京城,可胡桂揚遇到的急事一件接一件,最終沒能履約。


    “尤五六攜帶過天機丸,在他身上出現一些有趣的變化,金丹對他的效果比別人更加顯著,功力能在數日之間倍增,接近異人的神力。”


    “說到這我想起來了,在那邊的大院裏,你偷偷讓我服食金丹?”


    穀中仙點頭,“為此我毀掉一枚金丹,碾成粉末,摻在食物裏,被你浪費不少。”


    “嗬嗬,金丹是無價之寶,沒想到我居然吃過那麽昂貴的食物。既然有尤五六,何必又找我呢?”


    “尤五六服食金丹之後,功力倍增,可是人也變得暴躁不安。”


    “蕭殺熊那樣?”


    “不太一樣,尤五六不僅暴躁,還會暫時失憶,連最好的朋友都不記得,抬拳就打,跟對待仇人一樣。”


    “失憶”兩個字觸動胡桂揚的心事,所有攜帶過天機丸的人,似乎都有這個麻煩,他仰起頭想了一會,“還好,我仍然記得小時候上房玩耍掉下來的場景,義父讓五哥揍我一頓,嗯,都記得。”


    “擁有神力的那幾天呢?你察覺到失憶嗎?”


    “沒有。”胡桂揚不太情願地承認,此前幾天他精神頭兒更足,記憶似乎也更好一些。


    “正如我所預料,你與尤五六不同。”


    “他是小偷,我是官兵?”


    穀中仙笑著搖頭,忘記了剛才的勒脖之辱,“尤五六一旦發現自己功力倍增之後,刻苦練功,往往徹夜不眠,誰都勸不住,而且對金丹極為貪婪,若是聽說誰手裏有一枚,必然搶奪。他曾經發誓,一旦功力超越異人之後,他要奪迴所有金丹,包括官府拿走的那些。”


    迴憶當初,胡桂揚很難相信尤五六也會如此狂妄,“你們不應該給他金丹。”


    “那隻是一次不成功的嚐試,早已斷絕金丹,尤五六恢複尋常樣子,隻有記憶還是不那麽好。”


    “嘿,我跟他的區別就是比較懶?”


    “嗯,你很懶,得到神力之後,竟然從不練功,明明身邊就有異人做榜樣,你也不肯上進。”


    “懶入骨髓,沒得治了。”胡桂揚一點都不後悔。


    穀中仙臉上又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微笑,“但這不是懶,是驕傲。”


    “我喜歡你的說法,原來懶是驕傲,那我是天下最驕傲的人。”


    “你這個人非常驕傲,不是自己修煉出來的功力,寧可不要,功力消失,你心裏是不是很高興?”


    “也有一點失望,那點功力若是還在,我剛才沒準能將你掐死。”胡桂揚笑嗬嗬地說,心裏其實無意殺人。


    穀中仙也不在意,繼續道:“你很驕傲,所以有官不做,寧願當一名普通校尉。”


    “驕傲的人更應該去當大官。”


    “你無法忍受升官路上的諂媚事人,所以拚命立功,但是嘴上刻薄,拒人於千裏之外,免除奉承之差。”


    “沒‘拒’住你。”胡桂揚搖搖頭,表示不想再聽下去,“說來說去,我跟尤五六不同,跟你們也不同,既然如此,你拿我嚐試有什麽用處?”


    “我有一個猜想需要證實:無欲則剛,你因為無欲,才能抵住金丹的不好影響,隻增功力,而沒有其它變化。如果真是這樣,聞家人就有了新的法門,‘無欲’可以修行,異人也能自成。”


    “等等,聞家人接觸過天機丸?”


    “我們上過船,接觸過天機丸的源頭。”穀中仙微笑道,這樣的經曆又讓聞家人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如果你能成功,我們就有希望。”


    “如果?我不是已經成功了嗎?”


    “不夠,遠遠不夠。你得到的功力比我預料得要弱,竟然不是童豐的對手,令人失望。而且功力失去得太快,隻維持了短短幾天,這可不行,世上沒有那麽多金丹供你揮霍。”


    胡桂揚又拿出那枚金丹,“這也是你的?”


    穀中仙搖頭,“黃二仙不知從哪得來的。”


    胡桂揚收起金丹,“很多事情你都錯了,我是有一點驕傲,但是沒你想得那麽嚴重,我喜歡金銀,越多越好,也喜歡美女,遺憾的是美女也喜歡錢,我有點舍不得。你想‘無欲則剛’,自己練去,別再找我。”


    胡桂揚向外走去,在門口止步轉身,“哪位異人在替你監視我?是林層染,他是軍吏,擁有神力之後卻選擇闖蕩江湖,必然與沈乾元有過接觸,也必然受到你的拉攏與蠱惑。”


    穀中仙知道的事情太多,胡桂揚因此猜測自己受到監視。


    穀中仙不肯直接迴答,“以後會有更多異人投奔你。”


    “異人我收,金丹我也要,但是‘神力’就算了,我不靠它活著。”


    “我對你毫無隱瞞。”穀中仙站起身,“等你醒悟過來,去找沈乾元。你很快就會醒悟。”


    “嘿,要打個賭嗎?”


    “不出正月。”


    “我一定堅持到二月。”


    “哈哈,既然是打賭,得有賭注:出正月之前你來找我,必須接受我的一切條件,不得推脫;正月之後,不管你想不想擁有神力,都可以來找我,隨便提要求,隻要是聞家莊能做到的,我也絕不推脫。”


    “一言為定。”胡桂揚相信自己能贏,他還真有一些事情可能需要穀中仙的幫助。


    “一言為定。”穀中仙更加自信。


    胡桂揚出門,遠遠看見樊大堅在街上亂跑,揮手叫道:“老道,我在這裏!”


    樊大堅一陣風似地跑來,“你去哪了?”


    “四處逛逛,一切順利嗎?”


    “順利。”樊大堅鬆了口氣,拍拍腰間,笑道:“菜農沒錢,但是願意替我揚名,這不,剛有一位財主請我去家裏驅邪,定金就給了五十兩。”


    “你要發財啦。”


    樊大堅將遠處的騾車叫過來,“這是小錢,名聲最重要,等我說合烏鵲胡同與城內春院,那才叫發財。”


    “小心,烏鵲胡同比你想象的複雜,梁芳不是唯一……”


    樊大堅一揮手,“放心,我應對得了,正月十五之前必能成事。先迴京城,咱們找袁茂喝酒,我請客,他最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窩在家裏不愛出來。”


    胡桂揚知道是怎麽迴事,笑道:“你們喝吧,我還有事,不知來不來得及。”


    他今天本來要去普恩寺找一位曾太監,眼看日頭升起,怕是來不及去往西城,此次錯過,隻能再等十天。


    胡桂揚在觀音寺胡同口下車,遠遠看見站在趙宅大門口的韋瑛,拱手笑道:“不好意思,昨天發生一點意外……”


    韋瑛竟然沒怎麽在意,走下台階,淡淡地說:“後院也有一點意外,你最好快點去看看,再晚一會,隻怕四位異人要少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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