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頭顱發出尖叫聲,三人沒來得及防備,耳朵滲出了鮮血。


    安是舲盯著頭顱,臉色沉沉,衝上去,一腳將頭顱踹飛,砸在天花板,彈到一隻手上。


    這隻手的手指遍布皺紋,卻不幹枯,用力一捏,那顆頭顱炸開,碎片砸到三人的頭頂,白白花花的讓三個人的表情都不好了。


    安是舲的手指摩挲著匕首,徐文羲指尖夾著解刨刀,老八從腿上的束帶裏拔出了瑞士軍刀,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眼前的怪物,一個近乎三米的佝僂老太,她朝著三人咧嘴笑著,尖銳的利齒間帶著一條條血肉,晶瑩剔透的涎水從齒縫裏流出。


    青年的身形一閃,出現在怪物麵前,匕首直直朝著怪物的腹部紮去,卻被怪物一把抓在掌心,他被迫抬頭直視怪物的麵容,那是一張無法用世間任何存在去形容的一張臉,無法直視無法窺探,僅一眼,青年像是被烈火熾灼過眼睛,雙眼緊閉,流出了兩行血淚。


    怪物獰笑著,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將青年塞進嘴裏。


    徐文羲暗罵一聲,視線死死地盯著怪物抓著青年的那隻手,他衝過去,解刨刀足夠鋒利,接觸到怪物皮膚的一瞬間,便劃開了血肉,怪物大叫地將青年砸出,狠狠砸在徐文羲的身上,兩人倒飛出去,栽在窗口下。


    老八暗道不妙,抄起兩人從窗口翻身出去,外麵的大廳不再空蕩,方才在裏麵纏鬥的那一小會兒,外麵圍了數十隻貓,它們身上殘破不堪,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身上濃重的怨氣。


    “這是被宿管殺的貓?”


    徐文羲撐起身體,安是舲雙眼失明,他隻能摩挲著站起來,對危險的直覺讓他矮身一避,一隻手從他們頭頂擦過。


    老八驚慌地挪動自己的位置,“這樣說,它們會對付宿管?”


    “希望吧。”


    徐文羲沉吟,拽著安是舲往遠離宿管房間的位置躲,但很奇怪,宿管並不準備離開房間,而那些貓似乎也沒有進宿管房間的打算,而是盯著他們三個齜牙咧嘴,這哪兒像是要對付宿管的樣子?


    老八沉默了一下,隨後問道:“雖然我沒養過,但這是正常的嗎?”


    徐文羲不想迴答,如果是流浪的動物對陌生人具有敵對現象很正常,但是現在不光有一個明顯與貓咪們處於敵對的角色在現場,他們也和貓群保持著絕對的距離,甚至連一絲靠近它們的意思都沒有,理應不會受到這麽多的惡意才對。


    安是舲看不見現在的局麵,但他能聽見許多低吼聲,加上剛剛兩人談論的話題,他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他說:“它們看到我們從宿管房間出來。”


    動物區分不了太多,它們隻是看見他們從宿管房間出來,不知道他們在宿管房間裏發生過什麽事,也不知道他們和宿管處於敵對狀態,會不會因此認為他們和宿管是一夥的?


    老八都要叫冤了,他不理解:“那它們可以殺進去啊,逮著我們算什麽事?”


    徐文羲看了他一眼,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鏡:“你覺得為什麽宿管不出來?”


    宿管會不知道外麵有這麽多隻貓想要她的命嗎?她知道,那麽她待在裏麵不出來這一點就值得思考了,有東西能阻擋貓進入房間,但代價就是她不能離開。


    安是舲想起了什麽,慢慢說道:“毛衣。”


    宿管編製的毛衣,其中用的材料,光滑細長的腸子,來源是什麽,會不會就是它們的腸子呢?


    老八想到這兒,一陣惡寒,搓搓手,倏爾想到什麽問道:“那我把她的毛衣扯下來丟了怎麽樣?”


    徐文羲一愣,隨後笑著說道:“如果你能的話。”


    老八的想法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前提是他能從那隻怪物的手上搶到這件毛衣,不然一切都是徒勞的,被怪物抓到可是會沒命的。老八自己也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他此刻鬱悶地捂著自己的腦袋,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想不開,非得走這個途徑,他的評分隻要六十……算了,這樣也挺好的。


    安是舲站起身,兩人看向他,似有疑惑,安是舲雖然看不見,但不妨礙他察覺到了注視,他迴應兩人道:“不是要扯毛衣嗎?”


    能讓兩人思考這麽久,大抵這裏的貓真的很多,即便他們不動手,但一直僵持在這裏也未必是什麽好事,這群貓也不可能隻是看著他們,遲早是要對上的。


    安是舲思考到了,兩人心裏也明白,但重新迴去對上這個怪物,危險程度未必就比現在輕。


    老八思考了一下,拉住安是舲,把人推到徐文羲旁邊坐下,他說:“你看不見,羲和也受了內傷,兩傷員還是坐著休息吧,我一個人就行了。”


    這個怪物的敏捷程度兩人都是知道的,故而老八的這一番行為讓他們為之一顫,老八不算是頂尖戰鬥力,他存活到現在靠的也是籌謀能力,獨自一人對抗這種怪物,是沒有勝算的。


    徐文羲想說些什麽,老八卻朝他笑笑:“別講那些有的沒的,我又不沒有多弱,就是略輸你們一點。”


    說完,老八站起身,徐文羲還是拉住了他。


    老八皺著眉:“沒見過你這樣送死的,迴去待著吧。”


    徐文羲愣了一下,隨後有些玩味的笑道:“我沒打算送死,但你現在進去就是死路一條,我隻是給你引開怪物的注意力罷了。”


    說完,徐文羲主動站在了窗口,怪物的手朝他襲來,他一退後,老八順勢從門口溜了進去。


    徐文羲躲開怪物的手,重新在安是舲旁邊坐下,他思考了一下說道:“我都快忘了老八今年三十好幾了,都快大你一輪了吧。”


    安是舲扭過頭,他並不清楚這些,大家剛接觸的時候,都在忙著逃命,哪兒有空去關心這個,還是在周年慶前才交心了那麽一會兒,結果周年慶上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那些交心的時刻,最後都變成了利刃,深深地刺痛了每一個幸存者的心。


    ……


    老八好不容易進來,卻在進來的一瞬間被怪物的手指捅穿腰子,他口中不斷地湧出鮮血,隻有一牆之隔,他卻唿喊不出,滿心荒蕪,剛才的那些豪言壯誌成為了拉扯他墜入深淵的石子。


    怪物抓著他,舔舔唇,張嘴就要吞食。


    下一秒,一個匕首飛入怪物的嘴巴,燙紅的匕首紮在怪物的咽喉處,痛得讓怪物失去理智,它用力地嘶吼,抓著老八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模糊間,老八似乎看見安是舲坐在窗口上,一條腿曲著,另一條腿搭在地麵上,他的手上拿著那件毛衣。


    安是舲隨手將毛衣拋給外麵的徐文羲,徐文羲接過就用火機將毛衣焚燒,腸子上本就有脂肪,燒起來也不吃力,沒幾分鍾就燒了個幹淨。


    外麵的貓群愣了愣,一下衝進來,啃噬著怪物,怪物手中的老八早就被甩飛出去,此刻趴在地上生死不明。


    “走吧。”


    青年說著,從窗口翻出來,現在這群貓在對付怪物,等著兩方其中一方完全獲勝,下一個被對付的就是他們了。


    徐文羲沉默地走進去,抓起老八,迴來架著安是舲走向二樓。


    雖然沒有言語,徐文羲還是選擇了周敘的寢室進去,他將兩人放在地上,開始翻找著床鋪。


    “老八?”


    安是舲踹了踹老八的腿,對方沒有任何反應,他將人拉扯到自己身邊,用手探了一下對方的頸動脈,十分微弱,也許下一秒就會命喪黃泉。


    青年沉默著,緊閉著雙眼,更是看不出一點表情,他手高舉,一把匕首出現在他的手中,還不等他落下,徐文羲卻一腳踢在他的手腕上,腕骨砸在鐵架床的邊緣,匕首脫手掉在床上。


    徐文羲質問:“你在幹什麽?”


    安是舲一言不合對隊友動手是常態,但老八不僅僅隻是隊友,更是他們一路相伴的夥伴,安是舲現在連夥伴都想下手了,他是徹底瘋了。


    徐文羲沒有理會安是舲,他自顧自檢查著老八身上的傷勢,身上多處有不正常的凹凸,顯然裏麵傷得不輕,徐文羲給人灌下一瓶治愈藥劑和一瓶體力藥劑,盡可能將人平放著,不去移動他,至於安是舲,他看都不看一眼。


    安是舲坐在鐵架床旁邊,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的,既然已經這麽痛苦了,與其去感受漫長且痛苦的自愈過程,不如現在就結束掉生命,依照他剛剛感受到的,老八想要生還幾乎不可能。


    兩人不言語,老八現在神誌不清,整個宿舍格外的安靜,隻有徐文羲一個人在翻找。


    徐文羲似乎找到了什麽,他的動作停了下來,但他什麽也沒說,他似乎將東西收了起來,隨後他開始查看老八身上的傷勢,可惜老八傷得太嚴重了,即便有藥劑,也需要漫長的時間。


    安是舲聽見徐文羲對老八說了一句抱歉,隨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伴隨著沙沙聲,房門被打開,又被關上,房間裏徹底安靜了下來。


    安是舲沒有說話,但他察覺到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的氣息了,他摸索著撿起匕首,用腳試探著,果然,老八被徐文羲帶走了,隻有他被留下了。


    徐文羲帶走老八直接來到了安全通道,老八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長途跋涉,所以他現在必須得想辦法將老八放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他想到的就是這隻蜘蛛,懲罰劇情裏,他們被蜘蛛纏住並沒有立即死亡,相反那段時間除了缺氧沒有一點危險。


    他現在就是想故技重施,將老八放在蜘蛛織成的繭裏,隻要他解決的速度足夠快,老八就不會出任何事。


    這是一個很冒險的舉措,但總比讓老八和安是舲那個不穩定的炸彈在一塊兒好吧。


    徐文羲深深歎了一口氣,這些年總是在約束著安是舲,他也覺得累了,有時候他都會在想如果當年就讓安是舲死在遊戲裏,現在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那會兒他獲得了勝利,係統問他的願望是什麽。


    年輕氣盛,總是富有正義感的他是怎麽迴答的?


    哦,他說了:“我要讓所有人離開遊戲,要讓伯紀元徹底關閉。”


    係統說他太貪心了,隻能許下一個願望。


    他就說:“那就所有人都離開遊戲,徹底離開。”


    係統問:“所有人嗎?”


    那時他看了看身邊臉龐稚嫩的安是舲,他說:“是的,所有人。”


    於是這個願望也成為了束縛住他和安是舲的一道枷鎖,離開了遊戲的所有人花了好長時間才重新融入了社會生活,但安是舲不能,一個與殺戮遊戲相性極高的瘋子,怎麽可能與正常人為伍呢?


    但徐文羲做到了,他靠自己模糊了這個分界線,他將自己逼成了一個既要能理解安是舲,又要能理解普通人的存在,他也是瘋子,隻是他瘋得不夠徹底。


    那些一直陪伴到現在的夥伴是他的安全詞,如果連摯友都一個個消失在身邊,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徹底步入安是舲的世界,成為那個被所有人排斥的瘋子。


    這是徐文羲所害怕的,他害怕自己成為第二個安是舲,伯紀元磨滅掉他們的道德,讓他們成為在法律邊緣橫跳的狂徒,而死亡則會帶走他們的情感,最後僅存的人性會被時間這條巨獸吞食,最終留下的無視痛苦的惡魔。


    徐文羲收斂起所有的心思,帶著老八到了一樓,他將老八輕輕放在地麵上,丟下一個東西迅速離開,躲在二樓的安全通道外,他看見蜘蛛將老八裹了起來,裹成繭掛到了三樓。


    他安下心,記住老八的位置,徑直上了頂樓,他準備去找周敘,他懷疑周敘還沒死。


    ……


    安是舲喝下一瓶治愈藥劑,眼睛稍微能視物了,他才出門,整個二樓空蕩蕩的,他轉身上了三樓,上樓的時候他注意了一下樓下的動靜,下麵很安靜,看起來應該是決出勝負了,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貓群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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