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安是舲略微有些亢奮,因為今天的打卡地點是那個拓本所在的村博館。


    幾人看著眼前的小屋子,麵有不忍。


    “這就是村博館?”


    “對啊,”黝黑的少年撓撓腦袋,笑著說,“我們村的曆史都放在這裏麵了,隨便參觀。”


    其他嘉賓麵上流露出憐惜,安是舲抬腳直接走進去,他們還想攔住青年,青年走得急,誰也拉不住。他進去,直接走到拓本麵前,少年跟著進來注意到青年的目光,他湊過去給青年介紹。


    “這是我們村最近從廢井裏打撈出來的,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麽。”


    青年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拓本上,手指探向拓本,像是要將東西收入手中。


    “哥,這個廢井之前荒廢時候,村裏人急了就在那裏尿了。”


    青年的手頓住了,他看向少年,少年笑吟吟地看著他,好像真的隻是好心提醒他罷了。


    安是舲收迴手,俯下身在少年耳畔說了一句話:“所以呢?”


    少年不解,下一秒,拓本不見了,他一直盯著拓本自然知道青年並沒有動手,拓本就是原地消失的。


    “你怎麽做到的?借助了伯紀元的力量?”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向青年的時候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感興趣,他伸手要去抓青年,卻被青年踢在了膝蓋上,跪在了地上,發出了好大的動靜。


    導演捂著頭,他就知道青年要整出事來,他就不明白了一個村裏的小少年又怎麽招惹他了。


    小少年看著青年,臉上卻全然沒有怒氣,他的手還想去抓青年,青年也毫不客氣,一腳踢在了少年的手腕上。


    “好痛啊,”少年癟嘴,“哥哥太用力了。”


    眾人:什麽虎狼之詞?


    青年摸摸手上的雞皮疙瘩,他鼻翼翕動,這個少年看著就是個小變態,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人有點怪。


    少年沒有生氣,捂著腫脹的手骨,站起來盯著青年,臉上洋溢著好奇:“哥哥真的不告訴我嗎?”


    青年感覺自己有點不舒服了,他沒看少年一眼,隨便拍了兩張照片就當打卡任務了。


    “安是老師,你今天的任務是和裘老師一起去幫農戶家提水。”


    安是舲被導演組的叫住,手中硬塞了一張卡片,身後的裘導不自在的撇開臉,沒有人願意和安是舲一組,那不就隻能是他了嗎?他也怕安是舲生氣直接跑了,那樣活就隻能讓他這個年過半百的來幹了。


    “哥哥接的是我的任務啊。”


    少年從後麵鑽了出來,一臉驚喜,相比之下,安是舲的眼神越發的駭人。


    “嗬……”


    一聲輕嗬到一半,少年突然說道:“我家裏貌似還有一小塊那個石板……”


    “你在威脅我?”


    安是舲伸手掐住少年的脖頸,手指用力,少年的臉馬上漲成豬肝色,偏偏還在對著安是舲笑著,就在導演以為節目要出人命的時候,安是舲鬆開了手。


    少年咳嗽著,終於順過氣,慢吞吞地說道:“這不是威脅,這是引誘,哥哥跳麽?”


    明知這是陷阱,少年偏要看青年會不會往裏麵跳。


    青年看了對方很久,說出了一句話:“你小時候也沒有新華字典嗎?”


    少年:?


    怪不得他總覺得這少年怪,原來這少年也不像是讀過書的,看懂了這一切的男人手重重的愛撫在少年的腦後,把人差點拍地上去,臉上毫無歉意,他說:“沒事,哥哥不會怪你的,但下次,哥哥希望你好好說話。”


    安是舲拿手中的卡片拍了拍少年的臉,鋒利的紙片在少年臉上留下一道血痕,血氣彌漫,兩人似乎有些興奮了,安是舲故意將紙片的邊緣懟進傷口中,血液在紙片上留下大片的血花。


    “走吧。”


    安是舲起身,沒有拒絕就是他的態度,他們開始朝著少年的家走,少年綴在後麵,手中把玩著那張青年嫌髒丟棄的卡片。


    剛到達目的地,安是舲就盯著少年,少年絲毫不受影響,悠閑地走進去,拋著一小塊拓本走了出來,剛在青年麵前站立,一道殘影,拓本到了安是舲手上。


    青年端詳了半天,卻隻是將拓本收進了褲子口袋。


    少年見狀笑著說:“係統背包在現實世界沒法打開,所以那個拓本哥哥你到底是怎麽拿走的?”


    青年盯著少年看,隨後一腳出去,少年被踹飛,撞到牆壁上掉下來,安是舲這一腳很用力,少年的口腔已經感覺到血味了,這不是副本,收了傷隻能養著,少年卻一而再,再而三湊上去找打,節目組都替少年捏了把汗。


    也許是安是舲這一腳實在中,少年坐在牆角半天恢複不了,安是舲獲得了安靜,甚至樂意幫忙提一桶水,讓節目組欣慰了許久。


    好不容易兩人的活幹完了,準確來說是裘導幹完了活,裘導擦擦汗準備和安是舲一起迴去,結果那個少年爬了起來,周圍的人頓感不妙,開始有醫務人員在旁邊守著了。


    少年爬起來後,所有人都以為少年要繼續作死,沒想到少年隻是站在牆根處朝安是舲揮了揮手,他說:“哥哥要迴去了嗎?哥哥,不要忘了,弄月也在等你。”


    說完,少年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徹底暈死過去,節目組的醫務人員還是派上用場了。


    但少年的話還是被在場的人聽了進去,他們無不疑惑,少年口中的“弄月”是個什麽存在,難道是青年之前所說的在意的人嗎?


    安是舲收起了笑容,視線掃過少年,絲毫沒有覺得意外,從少年出現的時候,這人就很有目的性地和安是舲搭話,就差把目的不純寫臉上了。


    也就是這樣,安是舲才覺得這人怪,這人的任務應該就是引導他去找拓本,尋找弄月古國的秘密,結果十句裏麵有七句和任務無關的東西,他們那個組織盛產講廢話麽?


    安是舲迴到了小屋,直接迴了房間,手機上發來幾條信息,有顧常尺不讓他在直播裏揍人的,有徐文羲讓他少跟那個少年接觸的,還有三條來自未知號碼的訊息。


    [未知:烏鴉你放進來了什麽東西,怎麽一股味?]


    [未知:你非得當著係統的麵幹這事嗎?有你是我的服氣]


    [未知:不說了,去做在逃嫌疑犯了]


    看完三條訊息,安是舲覺得好笑,雖然對方說要去逃跑,但是對方沒有撤走東西,他輕輕在手鏈上劃一下,空間折疊,一個拓本被收走了。


    如他所願,對方又發來了一條訊息。


    [未知:你他馬就不能避著點係統嗎?!]


    安是舲忍不住爆笑,那邊又發來一個視頻,安是舲打開視頻,從周覃玟身上移到天空,鋪天蓋地濃墨似的黑暗湧向鏡頭,像是要將人吞噬掉,視頻中還有模模糊糊的人聲:“如果……我沒出現……就是在逃跑……還……你給我等著!”


    安是舲摸摸鼻子,起身準備下樓倒個水喝,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熱氣將青年卷了進去,安是舲在鏡頭中消失了。


    ……


    【歡迎……滋滋滋……】


    【歡迎進入直播間:探秘弄月古國,請烏鴉主播調試好設備前往古國遺址】


    青年盯著手中的dvd,這個設備有什麽好調試的,他摁開開關,顯示屏亮了起來,漫天黃沙中,憑空出現一座巨大的古國遺址。


    安是舲將東西移開,在他的眼中,這裏依舊是黃沙漫天,但dvd中卻有,看來他隻能依靠這個dvd去調查了。


    青年手持著dvd慢慢走進古國,城牆隔絕了內外,弄月古國中的一切看起來相當完整,林立的小樓以及遠處輝煌的宮殿無不彰顯著當年的富饒。


    整個古國呈現出一種環抱的姿態,梯田式的複式小樓排布下來,中間穿插過無數小溪和抱月橋,完全一個風景林園的樣子。


    安是舲的目標很明確,朝著中央的宮殿前進,路上他在dvd中看見了無數遊走的人影和動物,應該是當年弄月古國的民眾。


    但這些人影沒有實體,也無法溝通。


    安是舲在這裏暢通無阻,完全習慣了依靠dvd的行動方式,期間他也試過拿走dvd,但似乎沒有dvd後,他的所有感官都從古國中撤離。


    腳下平坦的石板路會變成黃沙的柔軟觸感,周圍的涼爽會變迴被黃沙吹過的幹燥,就好像dvd是他唯一能接觸到古國的媒介。


    安是舲逐漸靠近宮殿,腳下的台階越發精致,上麵甚至雕出怪異的紋路,這紋路熟悉又陌生。


    終於,青年踏入了宮殿,還沒來得及打量周圍的環境,一陣熱氣卷著他往後飛去,手中的dvd被大力扯開。


    青年摔在了地板上,周圍是上來找他的人。


    “你?飛出來的?”


    青年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情緒穩定地點點頭,準確來說他被直播間丟出來了。


    安是舲還沒弄懂剛剛發生了什麽,其他人比他還茫然,節目組發現安是舲不見後,招唿起所有人找安是舲,雖然不喜歡安是舲,這人也能消失,但是不能是在節目裏消失。


    所有人都在認真找安是舲的時候,這人又突然出現在房間門口,以一種摔坐的姿勢跌在地上。


    “你是進副本了?”


    導演撓撓頭,按理說來之前他就了解過每個人進副本的時間,據他所知,安是舲進副本的時間還早得很。


    “沒。”


    安是舲掩飾住這件事,垂眸看著手掌上的紅痕,那是dvd被強行拉拽後勒出的痕跡,告知著他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覺,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但為什麽又要將他踢出來呢?因為他進了宮殿?


    直覺告訴他不可能是這個原因,如果不想讓他進去沒必要用這種方式,隻需要用空氣牆擋著他是一樣的,隻能說明他進入的副本有問題。


    “好了,既然找到人了,飯也差不多好了,下來吃個飯,下午我們去看一下蘇榆。”


    蘇榆是那個少年的名字,說這話的裘導拿眼睛覷著安是舲,他覺得青年並不會想去看,哪曾想安是舲愉悅地答應了下來。


    導演拿著煙的手抖了抖,那眼睛都要貼安是舲身上了,他真心希望青年隻是想去看一下,什麽事也不做,但這種希望隻會落空。


    安是舲看見蘇榆的第一眼,手中的水果籃砸向了蘇榆,那裏頭放著的是安是舲再三要求買的榴蓮。


    導演都要哭了,他還以為安是舲買這個隻是想惡心一下蘇榆,但凡他知道安是舲是拿這個砸人,他都不會允許。


    蘇榆利落地躲開,榴蓮本就熟得不錯,這一下直接被砸開了,濃鬱的氣味彌漫整個病房。


    進來查房的護士鐵青著臉:“病人家屬下次請不要帶這麽重氣味的物品來探望。”


    那團榴蓮被處理幹淨,蘇榆也躺迴了床上,視線落在安是舲身上,似乎明白了安是舲為什麽會來這麽一出,眉眼彎了起來。


    “你看見她了?”


    這話沒頭沒尾的,但安是舲聽懂了,周圍人還迷糊著,這兩人開始打起了啞謎。


    “可惜,她一定希望你多待會兒的。”


    “你去過。”


    “我?我可沒你那麽幸運,我隻聽過。”


    蘇榆整理著身上的病號服,語氣中竟有一絲羨慕,他好像真的很羨慕安是舲能進這個副本。


    安是舲看不懂他人的矯情,挑著眉頭:“想去就去。”


    蘇榆愣了一下,半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他說:“那可不行,你能看見已經耗費了我們所有希望了。”


    安是舲哼了一聲,不想進去的人被迫進去,卻還要說他承載著別人的所有希望,這話說出來,蘇榆自己不覺得荒謬嗎?


    但這一番下來,安是舲差不多懂了,蘇榆的組織費老大勁就為了讓他進去探尋弄月古國的秘密,但是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不得不把他踢出來。


    安是舲似乎有了些頭緒,但比起這個他更想知道蘇榆的組織在整個局麵上,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站位。


    青年想知道便問了,他也不藏著掖著。


    蘇榆看著他半晌,直到探望時間結束,他才慢慢說出一句話:“哥哥隻要知道,我們的存在對你們來說並非……”


    剩下的話被門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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