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宗主殿密室。


    扶搖伏在魘墨床上那人的膝邊,嬌柔地仰頭看去,媚眼如絲,妖嬈地道,“尊主,奴家雖然未逼出天玹睛,但是我看那當中那樂正雲苓最可能是......”


    “沒用!我看你隻是貪那女子的皮囊!”,他指尖通黑,隱隱帶著腐氣,極速上手就去掐住腿邊魔女的臉,生生擠出一片青痕,但扶搖仍然討好地笑著,試圖撫平辦事不力之後此人的怒火。


    “尊主恕罪,奴家確實抗衡不了現在的仙門”,他楚楚可憐地伸手搭上所謂尊主的手腕,表起了忠心,“若是七百年前的情狀,宗內也不至於耗費資源換來偏安,奴家隻求尊主帶領我等重迴興盛,必聽憑差遣。”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他一甩手推倒這美人,毫無感情地道,“七百年前你得本尊恩賜,你這爐鼎之身全靠本尊一滴精血才能脫胎換骨,如今怕是貪心不足,看自己這虛假的大乘期的修為不得寸進,想讓本尊再賜你一顆魔心吧!”


    “不過,本尊確實無所謂你這些小心思,隻要你乖乖的,待本尊得了天道氣運,自然不吝嗇給你個機會——現下天魔教人散落,噬魂事敗,你用我的魔印速速收攏魔人,還有,再找個身體給我,這個散修死得太快本源爆裂用不了多久了。”


    扶搖跪伏於地盈盈叩拜,嬌柔地稱了是,隨聲一道黑氣結成,她手心一閃而過黑色的蝠邊獸首紋,此刻她也算是天魔尊座下的掌事之人了。


    “尊主,此次沒奪舍那楚逸明,可是仙門內的弟子身體與尊主魂法相背,那奴家需要找......”


    扶搖思慮再三如此詢問,被奪舍的散修潰敗的臉上顯露不耐,冷冷道,“這次是那楚逸明身上有一大乘期道人的護息,所以不能輕舉妄動,你還找仙門修士最好,本尊可以借助仙門的身份奪來天玹睛。”


    當日受那上古仙法所擊,他的魂魄之力削減,難以強製奪舍便罷了,短期還容易被那些道人護體靈息所探到,隻能修養一段時間才行。


    ========


    寒風過境遊人暖,百舸爭流賞飛鱗。


    過了夆嶺,優哉遊哉停停走走的蓮花樓隨著眾多寶船的聚集,跟到了偏東一境,迴程路上又見新穎之地,此處名曰——三不管。


    雲苓自小未下過山,楚逸明大多隻是闖秘境,遑論李蓮花和笛飛聲這兩個異世之人前所未見,而遊覽過許多地方的寸冬講解到這附近的一樁好去處,成功引起了另外幾人的好奇心,停在此處準備一觀盛況。


    這迴不說是見過百家,也能說是看過眾彩,仙門來客,妖族異者,甚至上界離散的魔修也有出現,華蓋神工的舟楫在雲端滯留了許多,都在彰顯此地的來者不拒。


    人潮湧動,法寶運轉,此地城中最高處有浮空一島,綴滿靈金羅緞,屋頂明燈勝陽,引眾多勢力前來,探尋島中偌大樓閣的銷金之名——飛鱗閣。


    “赫!”


    寸冬一眼看到妖光閃爍過後出現的狐族護衛,倒吸了口氣拉過雲苓擋在她前麵,惶惶地說,“苓苓擋住了,我見著東明妖族的人了,我可不想再被他們拉走迴去當什麽候選人。”


    “哦......”,小姑娘聽話施法建了個遮蔽法牆,目視那些人離開才喚自家師姐出來。


    “嚇死我了!”,寸冬拍著胸口看那些人登上懸空階,怎麽想都覺得這樣子去那裏不甚保險,眼睛骨碌一轉,叫人用老招數,“苓苓!你法寶拿出來給我換個男裝,記著加一下掩息陣法——嗯...要不你一塊兒也換了,免得進那地方招人惦記。”


    大師姐把周圍色眯眯偷看的視線瞪迴去,就傳音著拉人往巷子背陰處走,差不多一炷香的時候,巷子的另一端走出來兩位清俊的少年,一位騷裏騷氣地甩了甩劉海,另一位雙手抱胸哭笑不得地瞧著。


    “師...咳、師兄,你這樣才是惹人懷疑呢”,雲苓搖搖頭,無奈傳音道,“收斂些,裝作普通男子的模樣就好。”


    寸冬聞言整了整肩,又奇道,“苓苓,看來你有經驗啊~”


    “哼哼~我在異界可是靠男裝做過一件大好事~還闖了一個小名頭!”,小公子傲嬌地一抬下巴,然後邁著斯斯文文的步子往鬧市中心迴,後麵寸冬點點頭學著她跟上去,遠遠看去還挺像一對不知世事的兄弟。


    須臾,兩人臨街光顧了不少店麵,寸冬難得能來一次,琢磨著市場價值,打算遣人在這開家雲裳衣坊的分店,再一抬頭,她戳了戳旁邊看首飾的‘師弟’,示意人看對街。


    “欸!你看那兒!那個煞星居然跟著妹夫來逛街了”,寸冬轉念一想,戲謔道,“苓苓啊,你現在這樣你家道侶能認出來嗎?若是認不出來,就讓他迴去跪搓衣板!”


    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不說認不認得出來這迴事,跪那個做什麽,與我們有什麽好處嗎?”,雲苓微微蹙眉不是很讚同,手上挑了塊純度上品的玉穗,跟店家付了錢,轉身笑盈盈地拿造化神筆在玉麵寫刻了一方護陣,然後才去尋人。


    寸冬走在她旁邊,思考了下答,“嗯,能強調他對你的重視?”


    “重視若要用這種方法證明的話,那才是情意不堅吧...”,扮做公子的姑娘彎著眼睛,補充道,“再說了,花花從前至今心誌不折,最困難時他也是瀟灑度日,非是會因陷情就改變傲骨的,他不可能這般,我也不可能如此做。”


    隻願他好些再好些,逍遙些再逍遙些,而且......過往那些事情想來,隻要是真心的人就不可能認不出。


    “就這一株,多謝——阿飛,抱好了啊”,李蓮花選了紅粉白交織的一株十八學士,滿意地遞過去一塊靈玉,然後抬指將那盆花放到旁邊笛飛聲的手上,樂顛顛地使喚人。


    老笛瞪著死魚眼,“你就不能直接放你的蓮花樓裏?”


    “你做點事兒吧...”,李蓮花瞥他一眼,“天天白吃白住的,你那點弟子分例也就能算點菜錢,也沒見你給我啊!”


    在修仙界失去唯一能用的打手地位的笛飛聲,再一次憋住了嘴。


    這時有個傻嗬嗬的少年跑過來,一手捂著身邊想說話的同伴的嘴,一手抬起揮揮爪子,“兩位道友好!初次見麵,也是去飛鱗閣嗎?不如結伴同行?”


    雲苓無語地瞅身邊搞怪的師姐,然後默默看向李蓮花,朝他靈動地眨眨眼。


    裝束儒雅的神醫好笑地看著那雙剔透的眸子,輕歎一聲道,“快放開阿苓,她這模樣我是見過的。”


    寸冬放下手,解開她的禁言咒,似乎是有點失望,“原來見過啊,苓苓你怎麽沒告訴我?”


    “我不...”,雲苓忽然想到當初在袖月樓的事,恍然大悟,“題字那時候花花你看到我了啊?”


    他眼角含笑地一頷首,“從頭看到尾,小、公子那時陣仗鬧得挺大的啊~”


    “我在夕顏那時以為你是聽到繪顏師的傳言來尋我,原來是你一早就看完了戲,竟也沒有質疑有人冒名頂替嗎?”,小姑娘說著歪歪頭,隨即驚道,“那豈不是我在談話時,你在外麵等了好久,尤其之後還說是為狐狸精才急著來找我。”


    李蓮花掩飾性地撓撓鼻梁,“啊...我、也沒說錯的。”


    他那時心意未明,但自己遠遠一望觀那體態氣質,就認得出阿苓,其實已經心起漣漪,可像是頭一迴這麽真切地萌生旖旎或是不想給人徒增愁煩,做任何事總想尋個借口,後來入道之後,知道所眷念之人可能存在的結局,至此再不能違背本心。


    雲苓見他心虛,不由粲然一笑道,“原來還是因為你,花花以後可要多補償補償狐狸精啊~”


    他有應有迴的說好,揮手把狐狸精從蓮花樓裏放出來,柔柔看著眼前人歡歡喜喜地一邊喚著他,一邊牽著狗狗往飛鱗閣去。


    待兩人冒著粉色泡泡走遠,寸冬當下真覺得自家師妹選人選的不錯,吃完了這口糖後嘖嘖兩聲跟上去。


    笛飛聲捧著的花隨著狐狸精出來放風,已經消失進了蓮花樓,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吐槽了一句‘李相夷現在才是真的酸腐文人’。


    =========


    四人走到通往飛鱗閣的台階前,拿錢不當錢的楚逸明早就被侍女小廝伺候著茶點在這旁邊等著,送來了入場的號碼牌又一道進去了。


    “這不愧是飛鱗閣,侍候的人細心,裏麵的美女也多”,楚逸明兩眼放光,“我那一百萬中品靈玉的押金沒白給!”


    李蓮花聞言斜眼看過去,暗道這位還是散財童子啊…


    ‘散財童子’給的錢多,那闊綽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樣子順利讓幾人進入第八層的天字號雅間,隻要帷幕拉開,下麵拍賣場的全貌一覽無餘,而且開拍時房間內還會有傳影供客人賞閱。


    這邊李蓮花一本正經地給小廝說狐狸精是靈獸,那邊笛飛聲轉頭去了天字二號房,寸冬也不打擾,拽著楚逸明跟著笛飛聲一塊去。


    阻擋小情侶會遭雷劈的——尤其是天道看好的。


    屋內裝潢華麗應有盡有,翡翠珠簾,金銀器物都算作尋常,各種多用途的靈器才是大手筆,況且甫一落座,四個貌美女修就排列整齊地走進來,等助拍的小廝簡單介紹完,她們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各自推銷。


    此地叫‘三不管’,便是仙門、魔域、妖族三者不管,飛鱗閣這種黑市拍賣行並賭坊的生意就做的聲名遠揚,隻不過難說這三方是否各有派駐在此以獲得利益,何況往來魚龍混雜,以歪門別術修煉者屢見不鮮,連閣內都有合歡宗的魔修自請侍候。


    典型的就是當下這四個女子挨個說自己會歌舞會奏樂的,就差在客人麵前打一架了。


    “……哎哎喲”,李蓮花拉著雲苓後退一步,抬手尷尬地製止道,“諸位姑娘不忙哈不忙,我二人習慣親力親為,也不賞藝,不必費心不必費心啊……”


    狐狸精同時忠心護主,衝著四女吠叫了好幾聲,但可惜雖然嚇了那些人一跳,倒也沒什麽威懾力。


    “兩位貴客不妨挑上一挑,紅袖添香也能給貴客解乏啊。”


    助拍小廝說完,四位女子紛紛稱是,投來的視線極其熱切。


    李蓮花隻覺得頭皮發麻,抬手捶著自己眉邊側過身,卻發覺男裝的雲苓看著那女子們若有所思,不由得盯著人恨恨地籲出口氣。


    她聽見耳邊這長歎,抬眸過去抿唇莞爾,然後想了想給過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咳嗯,李兄稍安勿躁,我先去問問楚兄那邊的情況,各位也稍待,說不得那邊更需要人”,她說著走出門,似乎全然不管這裏充斥的魅惑之氣。


    那四位女子愣了愣,沒想到臨到跟前烤熟的鴨子飛了,不過她們不可能再放過眼前這隻,於是迫近了幾步,硬是要讓人起碼挑出來一位陪侍。


    李蓮花幹笑一聲,頭一遭覺得自己好像是那一塊刀俎上的魚肉。


    “仙長~我們姐妹技藝極高,您就選一位容我們侍奉一二好了~”


    話音未落,門口的珠簾嘩嘩又響,清甜的軟聲傳來,引屋內的目光聚集。


    “公子既都不願意,那不如看看我如何?”


    來人蒙著半張臉,發比鴉翎,水眸瑩瑩,身穿收腰極好的鵝黃披紗裙,蓮步輕移端美脫俗,隻肩袖過短,露出藕似的小臂稍顯誘人,而袖擺寬大如荷葉又帶著些許仙氣,是讓人一見難忘的美人。


    “這是誰啊?”


    “不知道啊…”


    “看不出修為,哪冒出來的?”


    “都這麽多人了,竟還有來搶元陽的?”


    五女低聲議論,卻盡數入了來人的耳,她麵紗下的紅唇向下撇了撇,可算是弄清楚這些女子如狼似虎的根源了。


    李蓮花微微眯眼,疾步迎上手執姑娘的柔荑,微不可察地輕笑一聲,“嗯,就這位姑娘相伴即可。”


    這話選定,但是其他女子卻仍不滿意。


    “那不如再選一位為仙長歌舞獻藝的如何?”


    “是啊,此女應該是剛來,也不敢露臉,還是換人吧~”


    “仙長啊,在挑一個給剛才出門的公子也可以啊~”


    許是看此地難得有俊美持重的男子,這些修煉旁門左道的人實在很難放棄。


    “啊,公子,我就是那位雲公子遣來,而且他托我告知你,他去天字二號房和好友待著就不迴來了”,小姑娘眸光一轉,運氣有靈,閉眼時長卷的睫毛顫動,眼尾倏爾染上一抹媚色的紅,然後就這麽轉頭向那五人看過去。


    狐族媚術,屬天生之最,那四女因此神色一滯,再猛然甩甩頭,看見一直神誌清明的那仙長竟然恍惚了,便自知媚術不敵,終於氣憤著各自離去。


    “哼…嗯?”,雲苓剛眸光變涼散去媚術,卻驀地腰上一緊,被按進了他的懷裏,接著聽見耳邊低又柔的聲音響起,縈繞得她耳尖發癢。


    “不必助拍,我自己來”,李蓮花說完看著小廝出去帶上了門,揮手又設了個結界,才鬆開懷裏的姑娘,微微皺起眉闔目振了振朦朧的意識。


    雲苓端詳他狀態,驚訝中連忙劍指他的眉心,“花花,你中術了?那剛剛那些人的媚術……”


    “嗬…原來是媚術…你從哪裏學來的?”,李蓮花目光鎖住她,聽聞是寸冬原來教的,隨即沉著氣息咬牙切齒道,“不可以再用!”


    “…哦,原來是中了我的術”,雲苓臉紅了紅,嘟嘟囔囔地辯解,“我第一次用,隻想趕她們走而已…”


    他按住自己睛明穴,難以啟齒,“這些人為何如此……”


    “嗯…你、你還是別知道的好”,小姑娘簡直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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