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日輪從東邊漸漸升起,晨露掛了枝頭,這個時辰有天地的第一抹清氣流動,總是修煉的好時候。


    床上美人睫毛微顫,準時在這個時間醒來,她慢慢睜眼盯著眼前的紗帳放空了一息,伸手揉了揉眼才屏退了晨起的怠懶。


    雲苓手撐著從床上坐起時,才發現右手被束縛住了,床邊人緊扣她的手指不讓分毫,此時正出神地不知在想什麽。


    她這才迴想起來昨天自己本應該在桌邊的,再一看自己還穿著昨日的衣裙,隻被人脫了鞋襪,貼心地蓋了被子。


    怪不得總感覺哪裏硌得慌,還做了好多夢,原來是沒拆發髻,幸好昨日隻戴了絹花……


    “花花,你來了怎麽不叫醒我?”,她抬手拿掉耳後兩側的絹花發梳,披散下來了這部分頭發,低頭自己揉了揉發根。


    遲遲沒有迴應,雲苓疑惑地一歪頭,掙了掙手發現紋絲不動,隻好湊過去於床邊用左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


    “……阿苓”,李蓮花如夢初醒般眨了下眼,轉過眼與她對視,但開口便問,“你當初未入劍修之道是因為你師姐,那她可還說過什麽?”


    “怎麽突然問這個?”,她雖是不明所以,但這人眉宇輕愁促使讓她趕緊迴想了一下答道,“當年好像掌門師兄說我可以修劍,但是師姐說劍修天天打打殺殺的,滿腦子隻有劍還窮得要死,還不如修法,這樣還有大量時間多輔修一些別的,多通曉一些以後就是遇小人也能脫險。”


    “而且,我師父是丹峰的峰主,師姐說總得把丹峰發揚光大,那麽光丹藥一門都要花費大量時間,劍道的劍心、劍意等等肯定是沒空閑練得了,後來師姐又找了別的師長,讓我開始學符籙,陣法等等,那更沒時間習劍道了。”


    想必是磨難中多有人暗算,便讓阿苓多修幾種,真遇上了也能化險為夷。


    “原來如此”,李蓮花撚了撚手指,微微眯眼,心裏大致有了個底,“你師姐可是有卜算之術?”


    雲苓小小地搖頭,複而又靈機一動,“哦,對了,我師姐雖然不會,但是聽說她的天狐一族中有一位長老,有演算之能。……你是覺得師姐這些作法是窺探了天機,刻意為之?”


    她這最後一句問的就是李蓮花心中所想,但是語氣卻不以為意。


    李蓮花覺察出這態度,反問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啦~”,小姑娘笑著與他說明,“我師父他們當時也覺得師姐性子這麽跳脫,竟然還能有這麽謹慎的時候,於是就與那位天狐長老通信詢問,但是那位長老閉關多年,似乎在測算什麽天下大事,師姐也根本沒跟族內聯係過,說也許就是有了責任感讓她學著穩健了。”


    他微微垂首,眼睛一動,“這樣嗎……?”


    李蓮花直覺得可能這位師姐是因為什麽原因得知了雲苓的遭遇,不讓她入劍道,但連劍都不讓習這點——莫非跟他在幻境時一樣,隻看到了本命劍背主,認為劍道一途本就不合適她?


    雲苓發現他今日心思沉重,主動晃了晃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拉迴他的目光,“花花,發生什麽事了?你昨日不過是迴百川院,今日怎麽問的都跟我相關?”


    李蓮花抬眼望她那雙秋水淨眸,一時不知如何說,末了他溫柔一笑,“昨日我因破空石得到指引,知你來此就是要脫離命數,讓我幫你通過命劫,我想你師姐教了你這麽多,總是了解一下對於渡劫有何助益。”


    “這樣啊!”,小姑娘聽到能過命劫便被吸引走了重點,眼睛一亮,“那這些有幫助嗎?怎麽通過?”


    ‘若你的紅塵路走過了,你的這命劫不就沒有了嗎?’


    這句話——紅塵路,應當是關鍵。


    “好了好了~”,眼前人的眉頭皺得深了,她就知道這事不好解決,“我們也沒有頭緒,那就慢慢想,總皺眉可不行,心情好了氣運就不會跑~”


    雲苓抬手去抹平李蓮花的眉心,指尖的溫度在他枯坐一夜的涼意中很是明顯。


    李蓮花這個時候才有了些鬆弛感,鬆開了她被緊扣的手,轉而去攬人的腰身,另一手則拉下雲苓輕輕觸碰的指節放在自己肩頭,傾身擁了過去。


    “唔…”


    小姑娘被抱住才驚覺他身上不知何時起落了很多夜寒,便也考慮不了什麽,用剛剛解放的手去摩挲他緊實的後背,好像要把冰冷趕跑,重新去溫暖他。


    “阿苓,紅塵路我陪你走。”


    紅塵路,或成紅塵劫,因人而異,有大有小,玄之又玄,有的人入道之前嚐盡紅塵以證道,那麽這路便已走過,有的修士或許因為一件小事而過,有的修士或許遇生死攸關才過,這些往往他們身處紅塵中而不知紅塵,隻有過了的時候,才能知曉。


    ========


    當天,李蓮花一行人便到了采蓮莊,莊內新娘意外而死,但是疑點頗多,而調查中去到後院找獅魂居所,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其他關於金鴛盟此人的消息便是一無所獲。


    夜間,李蓮花坐在書案前寫下今日答應給郭莊主的詠蓮詩,他文采斐然,但寫得時候竟是十分隨意,等放下墨筆之後,還扶桌對那成詩挑眉一笑,莫名有點等著看好戲的感覺。


    房門這時開了又合,靈光微閃,雲苓已經消掉了隱身符,她趁著這個時辰莊中眾人皆在,一一用天玹睛查看了一遍,這才迴來告訴李蓮花結論。


    “花花!寫什麽呢?——藏頭詩?”,她跑到書案邊上坐到李蓮花身邊,“郭是傻瓜……哈哈…”


    李蓮花看這詩逗她一笑,也柔和了神色。


    “正好~”,她狡黠地賣了個關子,“你猜這惡念深重的會是誰?”


    李蓮花很給麵子地答,“郭乾。”


    “哼哼,答對一半~”,雲苓似乎不意外他的猜想,又補充道,“還有一個。”


    他倒是沒想到這答案是兩個人,莊內下人們對郭乾唯唯諾諾不敢造次,明顯不是能殺死這麽多新娘的人,而且早年因為出事還換過一批。


    那麽另外兩個人裏,一個懦弱老實不會武功的少爺,一個瘋瘋癲癲的采蓮莊二爺,再有死的是少爺的新婚妻子,那麽嫌疑更大的是……


    “郭禍?”,李蓮花見小姑娘露出挫敗的神色,笑了笑,“看來我猜對了?”


    郭禍不敢違抗父命,但今日吃飯時他和店主那女子似乎關係匪淺,而且——阿苓這種篤定他猜不到的表情實在是不得不懷疑是新婚的郭禍。


    “好吧,這父子身上罪孽程度很深,想來害了不止一人,不出意外這次的事是他們所做”,雲苓一頓,“不過什麽手法害的人我是不知道……”


    李蓮花略一思考,“看來這個問題解決,我們要找的獅魂應該就有線索了,既然是‘嫁衣殺人案’,那嫁衣我們總得去看一眼。”


    兩人剛出了門,方小寶聽到開門聲就也匆匆跑過來,他晚上悶頭苦想想不明白案件,現在找到李蓮花就絮絮叨叨不斷。


    正在此時,郭坤背著骷髏從房頂飛來,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自己的世界裏演什麽,竄上這個樓頂又去到那個樓頂,方多病驚疑不定地跟那瘋子對了一掌,發現他雖然武功不高,但是出掌迅捷。


    笛飛聲被這嘈雜聲引出來,過來就聽到方多病在說那郭坤的武功,嘲笑道,“原來你沒看出來郭乾和郭坤都會武功?”


    方多病才得知這件事,但是不想被看扁,於是理不直氣也壯地道,“我看出來了…..我、我沒說而已!”


    “那郭乾是殺人兇手你看出來了嗎?”,雲苓忍笑,接著丟炸彈,“哦,還有郭禍也是。”


    “什、什麽???”,方多病那雙眼瞪得更大了。


    不是,怎麽才來第一天,案子還沒搞清楚就直接告訴殺人兇手是誰的??


    方刑探瞬間有一種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憋屈感。


    李蓮花無奈地搖搖頭,縱容了此逗小寶的行為,最後才說沒有證據,也並不知新娘死後,獅魂去了哪裏。


    四人去到了蓮湖邊的新娘房間,那一件害死多條人命的棕色嫁衣就掛在那裏,衣裳銀飾裝點的紛繁複雜,繡的花紋很是精美,隻是在火折子下一照,結合這連續殺人的背景,呈現一種鬼氣森森的氣氛。


    李蓮花閉上眼,雙手合十,“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說實話,祈禱的人自己天人之姿,臨世仙人拜拜自己估計更有用。


    雲苓知他心慌慌,偷偷笑著,然後靠他近些,盡可能給他點安全感——那麽多年碧茶之毒的幻覺折磨,不免如此。


    幾個人簡單分析了一下這個嫁衣,李蓮花過程中眼睛一轉就要忽悠人,那算盤打得啪啪響。


    “阿飛啊,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人充當誘餌的話,說不定兇手就露出破綻了!”


    這意思是,讓阿飛穿上嫁衣去當誘餌?噗……


    雲苓頗期待地看過去——大魔頭穿嫁衣哦!


    方多病則小雞啄米似得點頭,對於能嘲笑阿飛的事是非常讓人快樂的~


    笛飛聲還能看不出來這論調深意,他隻說是‘好主意’,但,“查案與我無關,恕不奉陪。”


    李蓮花撇撇嘴轉頭將矛頭對準方小寶。


    方小寶看著笛飛聲和雲苓興味的表情,立刻婉拒,“這不還有個姑娘在這,我一個大男人穿什麽裙子?!”


    雲苓一怔,接收到方多病和笛飛聲打量的目光,眨巴眨巴眼,抬手指了指自己,“我穿?”


    這怎麽看笑話看著看著就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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