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替為師訓了話,又有齊大夫救治。我若是再去過問此事,怕是學子們都要戰戰兢兢了。”虞光霽擺了擺手,“就讓負責新班的夫子去處理吧。”


    文山書院一共設立四個班,分別是天,地,人,新。


    和其他書院不同,文山書院接收的都是經過了考核的學子,以及夫子們特別欣賞的才子,大家的水平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因此並沒有設定甲乙丙丁班,而是像現代上學那樣的一二三年級,第一年新生則是新班,第二年是人班,依次進入地班和天班。


    上完四年的學之後,學子們的知識和能力也基本得到了鞏固,這時候基本就可以去參加科舉了。


    若是有學子想苦修數年,去爭個狀元榜眼,也是可以留在書院自學的,不過人數也並不是特別多。


    書院裏共有四十位左右的夫子,平攤到學子頭上,差不多是一位夫子負責三至四名學子的起居學習,山長確實不必親自出馬。


    雲裏眼珠轉了轉,又是泡茶讓座,又是敲背捏肩,“師父啊,我是在想啊,有沒有可能我可以下……”


    “不,你不想。”虞光霽瞬間打斷了她的話,表情也有些嚴肅,“近來山下亂的很,為師過來就是叮囑你,最近不許下山。”


    “又打起來了唄?”雲裏瞬間了然。


    虞光霽歎了口氣,舉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中帶了些悲天憫人,“近幾年來年年旱災,百姓們活不下去了,可不就要反抗。朝廷……不說也罷。”


    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內有天災不斷作亂。


    朝廷既無向外出征以戰養戰的決心,也沒有攔水修壩提高農產的能力。


    三年以來,少數山清水秀的地方聚集了全國大部分的民眾,大量其他地方的農田則是被荒廢,死者更是數不勝數。


    說一句民不聊生也不為過。


    “師父您老人家也不用這麽難過,這三年來,您也已經盡力了。”


    雲裏歎了口氣,安慰道。


    別人不知道,她作為虞光霽的徒弟還不知道嗎?


    小老頭這三年來在這亂世中四處奔走,文山書院也為朝廷輸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才,試圖為大楚國做些什麽,可最後全部被新帝一票否決了。


    “你呀,平時也要多和學子們接觸接觸,留得一份師兄弟的情誼在,將來……總能幫上你一些。”


    “好啦好啦師父,我知道啦!您呀還是趕緊迴去吧!我保證這幾天不下山,天天去書院看你好不好?”


    雲裏一邊說這話,一邊將小老頭從椅子上薅了起來,往院子外推了出去。


    “你這丫頭,為師還有話沒講完呢!你聽我,哎呀你聽我把話講完嘛!”虞光霽也不生氣,好聲好氣地試圖解釋。


    “師父您老人家也別說我不念著您,呐,這是我這次下山從莊子裏采來的鮮果,專門帶給您和師母吃的。”雲裏一邊說著,一邊跑到小廚房去拎了一個裝滿了聖女果的籃子出來,塞到虞光霽的手中。


    “金狻,你送師父迴去,悄悄地去悄悄地迴來,不許亂叫聽到了沒?”


    金狻瞧了她一眼,人性化地打了個哈欠,擺了擺腦袋示意自己聽到了,又將虞光霽拱到了他背上,撒開四條腿就小跑了起來。


    去書院的近路它都走了幾百遍了,熟得很。


    自從金狻一年前長成了個大獅子的體格,雲裏就總是讓它馱著自己走路。


    什麽?你說銀尊哦?


    銀尊那小短腿,雲裏騎在它身上的時候總是能把腳底板拖在地上。被拖爛了幾雙鞋底之後,她也就不遭這份罪了。


    雲裏再次坐到椅子上,享受著這份寧靜。


    這三年來,雲裏把從秦姬那弄來的銀票,換成了湖州的三十多個莊子,以及相應的金子和銀子。


    民以食為天,莊子能安置農戶,還能產出糧食,在雲裏心中那就是最最緊要的東西。


    有幾個莊子還帶著些山林。雲裏想著,若是不能在文山書院住下去了,那她家的金狻和銀尊也能多幾個容身之處。


    正想著呢,趴在她腳邊假寐的銀尊突然抬起了腦袋,眼神銳利地盯向院外,嘴裏發出了低沉的怒吼聲。


    雲裏一個激靈,伸手關了電風扇,又帶上口罩並給自己披了件衣服在身上,“誰在那裏?”


    等了一會並沒等到有人出聲,銀尊也站了起來半伏在地上,做出了一副要攻擊的姿勢。


    雲裏皺了皺眉。


    這三年來,她行事小心謹慎,除了虞光霽,她沒在其他任何人麵前顯露過她是個女人的事實。照理來說,是不該吸引到“雲裏”這個身份的任何仇人的。


    金狻小時候長得像一隻斑點狗,常人也很難拿它和現在的黃褐色長毛巨獅聯想到一起。至於銀尊就更不可能了,因為她手動將銀尊的白毛染成了黃色。


    “朋友是路過寒舍,想討一杯水喝嗎?”


    腦中不斷的思考,雲裏嘴上也沒停下試探的話語,背在背後的手,也握住了一把弩。


    正緊張著呢,卻聽外麵傳來了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銀尊一愣,齜牙咧嘴的表情都消失了,轉頭用一種很難形容的眼神看著雲裏,仿佛在說,“浪費大爺我的表情。”雙爪前伸下壓,它表情享受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躺迴了雲裏的腳邊,將大大的虎腦袋擱在自己前爪上。


    這意思就是沒有危險了。


    雲裏小心翼翼地推開院門,就看見幾米遠的地方,一個人橫臥在了地上。


    拿了根棍子將他翻過來一看,雲裏有些驚訝。


    竟然是他!


    ?


    樓寒玉當著雲湖的麵,數了四張一百兩的銀票給雲帆,臉上寫滿了關切,“夫君,這一路上你要好好保護自己。讀書花費多,這裏有四百兩銀子,筆墨紙硯和吃食上你可千萬不要省著。用完了就寫信給我,我再給你送錢去。”


    說完,樓寒玉便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有錢嘛窮鬼。】


    那眼神,讓雲湖感覺她仿佛迴到了上輩子——雲帆並不十分在乎她這個侄女兒,導致嬸嬸看她的目光也是可有可無的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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