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隆武元年,滿清入主中原後,為了震懾、控製其他民族,清廷在全國各主要地區陸續建立起近百座滿城,遷駐滿人並派駐八旗將軍或者都統、副都統鎮守。其中成都的滿城是最後一個建立的,也是其中比較大的一個,駐軍將領為成都將軍。


    平時八旗子弟不事生產,全由駐地百姓供養,每到早上,就有大批的物資運進滿城之中,但漢人百姓不可在滿城中逗留,否則隻有死路一條。不過,這些年滿清統治勢微,一些規矩便漸漸失去效力,開始有大量漢人湧入滿城居住。


    “斷指”本名劉火旺,生來身材短小,即便在普遍不高的四川人中也屬於非常矮的另類。但他並非侏儒,手腳、關節等等都發育正常,而且由於體量小,似乎更加靈活一些。


    因為這個特性,斷指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的一號人物。通常他能鑽進別人去不了的坑洞,也能爬上不能承受普通人重量的房頂,挖墳掘墓、鑽穴逾垣很有一手。


    後來,在一次盜墓的時候被人給抓住,扭送進衙門關了起來。本來按律法,這種人是要被秋後問斬的,可資情司選人時一眼將他挑中,把他從牢裏救了出來,還給他重新安排了一個身份,以及賦予了一個叫做“斷指”的代號。


    今天是斷指來滿城的第二天,昨晚他就對照著地圖將八旗軍械庫周圍的環境探查了一遍,現在不過是趁著白天的光亮來具體核實清楚。


    他穿著一身小孩的衣服,手裏拿著一個糖畫,一邊敏捷地避開有人的地方,眼睛卻在左右瞄著。這就是他平時的偽裝,一旦被人發現,他就可以說自己是個小孩子,和父母走散迷路了。什麽,你這個長相像八歲?長得老氣點兒不行嗎?


    其實也沒想象的那麽誇張,斷指做事非常謹慎,除了那一次,他還從來沒有被人抓到過。而且,他的身法敏捷,腳步輕盈,有時候就算他站在你身後都不一定能察覺得到。


    八旗的軍械庫並不在滿城中心的校場旁,而是更加靠近右翼署的位置。轉過一個街角,斷指偷偷看了眼把守在大門外的兩個八旗兵,然後舔著糖畫若無其事挨著右翼署的牆根緩緩經過。


    橫向二十丈,縱深十丈,白天是一刻鍾巡邏一次,巡邏隊人數五人…斷指在心裏默默記下這些數據。


    他被資情司吸納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出任務,並且是這麽重要的任務,由不得他不小心。所以,他將夜晚和白天探查到的信息在心裏做全了方位的對比,以圖找到最合適下手的時機。


    迴到臨時居所,他拿出一張繪製有整個滿城布局的草圖,用鉛筆在圖上密密麻麻添加了幾排小字。眼前這張地圖雖然已經很完整,但或許是繪製地圖的人沒法深入探查,這些細節隻能靠自己來補充。


    收拾好今晚要用到的裝備,再仔細研究了好幾遍路線,斷指合衣小睡一會兒,默默等待著夜幕的到來。


    ……


    醜時三刻,正是人類最犯困的時候。八旗軍械庫外牆跟下,有一個矮到幾乎能讓人忽略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裏。隻見他除了一雙眼睛,身體其餘部位全都包裹在黑衣之下,此人正是斷指。


    他躡手躡腳攀上圍牆,然後縱身一躍跳進院裏。借著下落的力量他在地上連滾了幾圈,竟然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


    “唿~”斷指輕輕唿出一口氣,進了這裏麵,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接下來他隻要潛伏在暗處,等著巡邏隊過去就可以動手。


    左等右等,一刻鍾、兩刻鍾過去了,巡邏隊始終沒有出現,這明顯不正常。斷指心說難道他們睡著了?可這種軍事重地不應該會如此鬆懈,昨晚也沒見這種情況呀。


    漸漸的,斷指的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就在他猶豫不決,盤算著是不是現在就動手的時候,兩個打著哈欠,拿著長矛的八旗兵晃晃悠悠從他麵前經過。


    其中一個似乎有些尿急,扛著長矛徑直來到牆邊,脫下褲子吧唧著嘴就開始放水。


    斷指差點兒沒被這一變故嚇死,握著小刀的手都因為冷汗變得滑膩。好在這人直到拉完,都沒有朝地上看一眼,不然他就會發現地上有一坨黑色的“東西”卷曲在一起。


    不過,斷指從他身上聞到了濃烈的酒氣,想來應該是他們喝了大酒,不然也不會沒有按時巡邏,這倒讓他放心了不少。


    待那兩名八旗兵走過,斷指暗罵了一聲“晦氣”,然後再也毫無顧忌衝向了軍械庫。


    軍械庫大門緊鎖,但四周各有兩道通風窗口,用勾繩勾住窗框,斷指輕易便爬上半空,隨後他打開手電筒往裏一探,隻見倉庫裏擺放著各式各樣大小的木箱,甚至在一邊還立著六門碗口粗的大炮。看到這些裝備,斷指已經可以確定,他的目標就是這裏了。


    當下,他也不再拖延時間,從身上解下一串連在一起隻有巴掌大的方塊,然後擰開引信輕輕一拉。


    “嘶…”引信迅速冒出一股濃烈的白煙,以及微弱的火光。


    見狀,斷指絲毫不敢猶豫,順著窗口將炸藥包塞進了軍械庫裏,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快速撤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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