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眾人視為狗屎的榮祿,卻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正一臉愜意地欣賞著長江沿岸的風景。


    他站在船頭,手扶欄杆,目光投向遠方。夕陽的餘暉灑在江麵上,波光粼粼,仿佛無數顆金色的寶石在跳躍。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畫。


    深吸一口氣,榮祿迴想起了這些年來自己所受的憋屈。你禮親王如何,光緒的生父奕譞又能怎樣,老子還是重新複起了,你們也得眼巴巴看著。等老子建功立業迴去,背靠著太後老佛爺,你們誰都不能再動自己。


    您們也別高興的太早,你們也不是沒有對手,左宗棠、張之洞、李鴻藻、翁同龢,這幾個漢臣可不是省油的燈。借力打力老子也會,等老子迴京,就和這些漢臣搞好關係,你們幾個,還有一個李鴻章,看誰鬥得過誰。


    還有最重要一點,太後老佛爺才是這個帝國的權力中心,其他人什麽也不是。隻要把她老人家哄開心了,唯她老人家馬首是瞻,權力就會慢慢成為自己手中的玩物。


    正當榮祿暢想未來的時候,蒸汽船慢慢靠上了成都東門碼頭。他之所以選擇走水路,實在是因為陸路太過顛簸,他吃不了長途跋涉的苦。從天津坐海船到上海,然後坐蒸汽船逆流而上,總耗時也不過半個月而已,相比動不動就是走一個月的陸路,舒服太多了。


    此時,碼頭上已經排起了浩浩蕩蕩的禮儀隊伍,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強顏歡笑的神色,一眼望去,旌旗招展,甚至幾乎看不到頭。


    對於這麽隆重的迎接儀式,榮祿非常非常的滿意,他能從這裏麵看出四川官員們對自己的重視程度,這也加重了他大幹一場的決心。但他卻不知道的是,這卻是一個陰謀的開始。


    前天,祝灝等人接到榮祿已經到漢口的消息,就立馬開始了策劃。要想搞臭一個官員的名聲,自然是勞民傷財為最。那麽,大張旗鼓征調民夫搞這麽一出,破壞的並非祝灝他們幾人的聲譽,百姓隻會把不滿發泄到榮祿頭上。


    眼見榮祿踱步下船,頓時鍾鼓齊鳴,震耳欲聾,好不熱鬧。他微笑著向四周揮手致意,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從容與自信,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岐元一臉解脫,他在前領著包應仁等人走上來,恭喜道:“榮祿大人遠來辛苦,今後這四川的大小事務就交由你與包大人、祝大人、李大人等一起處置了。”說著他還偷偷瞥了祝灝等人一眼,那個姿態非常明了,就是在提醒榮祿,四川的官場不好混,要不注意點兒很容易就被架空了。


    榮祿即使看見了岐元的暗示,也沒有太當一迴事,在朝中那麽兇險的環境下都熬過來了,現在是打順風局的時候還有比那時候難嗎?所以,他隻是笑了笑便和祝灝等人互相見禮去了。


    在法理上,成都將軍是從一品武官,包應仁、李端棻、祝灝都是文官,雙方體係不同,而且連最品級最低的祝灝也掛從二品的兵部侍郎銜,因此,他們三人都沒有向榮祿行跪拜禮,而是站在一起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但他們不跪不代表其他人不跪,特別是周遭幾個知縣,還有成都府裏一些部門裏的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嘩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結果這一番操作倒讓榮祿提起了幾分戒心,他算察覺到了,四川地方上這外官三司有共同進退的跡象,這不是好的預兆,得想辦法分而治之。


    也許是看出來榮祿心懷鬼胎,包應仁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將軍大人,舟車勞頓,本院為大人備好了洗塵薄酒,還請移步城內。”這裏因為包應仁有加都察院右都禦史銜,正式場合他都會自稱本院。


    此時麵對那麽多迎接他的百姓,虛榮心一上來,榮祿就想作一番表演,因此他擺了擺手,說道:“不急,容我和百姓們說兩句話。”


    說著他轉身麵對身後的百姓們,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然後他才環抱一拳朗聲說道:“受父老鄉親們抬愛,舉辦這麽隆重的歡迎儀式,真是折煞我了,本將軍在這裏向大家保證,隻要我榮祿在四川一天,就不會放縱亂匪猖獗,還大家一個安穩日子!”


    “將軍大人說得好!”


    “我們有救了…”


    待榮祿表演結束,人群裏響起亂糟糟的應和聲,他們又不知道榮祿是個什麽樣的人,聽他講話內容挺有意思的,所以都叫嚷著、歡唿著,顯得格外熱情。


    而在一邊,祝灝等三人卻一點兒也不以為然。剛剛傳來消息,嘉定、敘州全部落入起義軍手裏,資州、眉州、邛州、雅州有大部分被起義軍吃下,瀘州、敘永、習水也有另一支來路不明的起義軍在慢慢蠶食土地,大有一副氣吞山河的架勢。你一兵一卒都沒帶,還那麽自信滿滿,到時看你有什麽本錢來穩固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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