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薑穗穗愣了一瞬,對上那個狹長幽深,似要把人看穿的眸子,尷尬得都想找個地方鑽進去。


    拉著後座門把的手像是被燙到一般,慌亂的拉開副駕駛的門,麻溜的坐進去。


    沈星陽掀開眼皮,寡淡的目光直白地停留在她身上。


    薑穗穗對上這個陰冷的視線,莫名的心裏有些發毛,“怎…怎麽了?”聲音有些發抖。


    她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他不會把自己給賣了吧?


    “安全帶。”語氣有些冷,麵上沒什麽多餘的情緒。


    沈星陽移開目光,目視前方,小姑娘嚇得跟隻鵪鶉一樣,心裏嘖了一聲。


    膽子真小。


    “哦…哦,好!”薑穗穗立馬低頭把安全帶係好,心裏想著太丟人了,怎麽每次遇到繁星她哥哥自己就容易慌。


    沈星陽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一腳油門就把車開出了院子。


    車輛飛馳在漫天飛雪中,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路上確實沒看見公交,還真停運了。


    薑穗穗兩隻手都拽著安全帶,嘴唇微微抿緊,有點害怕,他開車怎麽開這麽快?


    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開車挺認真的,也就沒敢說話。


    她看過來的時候,沈星陽就覺察到了,以為她是有什麽想說的。


    微微偏頭看她,特地放緩聲線,“有事?”


    冷不丁的聽見他這句話,薑穗穗抿了抿唇,嗓音輕柔細膩,語氣很溫柔,試探性地跟他打著商量,“能…開慢一點嗎?”


    挺嚇人的。


    沈星陽一如既往淡定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有些生硬地解釋:“抱歉,平時這麽開習慣了。是不是嚇到你了,下次我注意。”


    語氣很誠懇。


    這下輪到薑穗穗不好意思了,臉頰就跟被燒似的,染上一層緋紅,立馬開始解釋:“沒事沒事,我就是覺得下雪天開太快了,怕打滑,你平時也要注意安全不是嗎?”


    你也要注意安全。輕柔又細膩入微的嗓音,迴蕩在自己耳邊,在人察覺不到的地方,男人嘴角略微揚起個弧度,眉角有些兇的疤,都被撫上一絲溫柔。


    “嗯,聽你的。”


    薑穗穗聽著這話覺得有些奇怪,但是見他開得慢了很多,也就沒多想。


    看來,他也沒看起來那麽嚇人,人還是挺好的,都送自己兩次了。


    自己真的不應該以貌取人。


    軍區大院和總醫院,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還是有些遠的,特別是軍區大院,都快往城郊那邊去了。


    每次去都特別麻煩。


    這也是薑穗穗很少跨一個城的距離去顧家的原因,因為每年暑假都會過去住一個月,平時就去得少。


    這會兒天都快完全黑下來了。


    昏黃的路燈灑在白雪上,泛著閃閃星光。


    往常要是天還黑的自己還沒迴家,指定會被嚇得不行。


    今天沒覺得害怕,可能是因為沈大哥是警察的緣故吧,就跟爺爺、姑父、淮安哥還有溯言哥一樣,跟他們在一起就覺得特別心安。


    周圍熟悉的街道一點點浮現在自己眼前,正想著沒多久就要到家了。


    突然,砰的一聲,一個急刹車,薑穗穗猛的向前傾,差點撞上擋風玻璃。


    ……


    “有沒有撞到?”沈星陽眉心緊縮,眸子裏有些擔憂。


    “沒,怎麽了嗎?”雖然有點被嚇到了,但是迴過神來也還好。


    “應該是拋錨了,我下車看看,你待在車裏麵別亂跑。”說完,沈星陽就下車查看情況了。


    “嗯。”薑穗穗乖乖地點了點頭。


    薑穗穗在心裏感慨著,今天還真是跟車杠上了,下午坐的公交拋錨,晚上坐的車又拋錨了。


    自己這“運氣”還真是好。


    不一會兒,沈星陽就迴來了。


    “一時半會兒修不好,下車,走迴去吧。”語氣很平靜。


    他探身子進去,翻了個手電出來,朝著這條路照了照,也能正常走。


    “好。”她走下車,從兜裏掏出手套來戴好,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抬頭看他,一雙杏眸亮晶晶的。


    昏黃的路燈在她臉上灑下一層金光,寒風劃過,她耳邊的發絲微微拂過臉頰,此刻正笑眼盈盈地看著他。


    這一刻,沈星陽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走吧!”薑穗穗見他站著不動,看著前麵發著呆。


    “嗯。”


    停車的地方離家裏不是很遠,但是風有點大,吹在臉上挺疼的。


    估計鼻子都吹紅了,薑穗穗把圍巾往上拉了拉,包住自己的鼻子,又吸了幾下鼻子。


    “你待會兒怎麽迴去?總不能走迴去吧?”薑穗穗皺了皺眉,有些擔心。


    也不知道他管哪個區,這邊離警局稍微有點遠。


    沈星陽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包的像個粽子的小姑娘,不由得有點想笑。


    “不走迴去,爬迴去嗎?”語氣帶了幾分玩味。


    薑穗穗被他一噎,有些無語,想了想還是說:“要不我把自行車借你?你騎車迴去?”


    家裏有兩輛自行車,醫院離家屬樓很近,薑涵之一般都是走路去。


    所以總有一輛車空出來,畢竟是為了送自己車才這樣的,稍微有點愧疚。


    沈星陽挑眉,正想著下次什麽時候才能見,誰知道她還給自己找好理由了。


    “不怕我把你家自行車給賣了?”


    薑穗穗有些不想理他,都開車的人了,怎麽還看得上自家的自行車。


    也沒多久就走到樓下了,薑穗穗抬頭看了眼自家的窗戶,暗淡無光,與四周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長睫垂下,掩蓋住失落的情緒。


    她還以為自己這麽晚迴去,爸爸媽媽能數落自己兩句呢……


    要是她姐這麽晚迴家,可能早就被罵了吧……


    “家裏沒人?”沈星陽問,她不會整天就自己在家待著吧,人不會待傻嗎?


    “他們工作比較忙,你等會兒,我給你推自行車出來。”薑穗穗也不願意多說什麽,就進去推自行車了。


    沒一會兒,她小跑著把自行車推出來,“謝謝你送我迴來,路上注意安全。”


    院裏人雜,挺多人朝他們這裏看,不過他們本來就沒什麽,沈星陽還是警察,也不怕人說閑話。


    “你先上去,你上去了我再走。”沈星陽接過自行車,低頭看乖巧站著的她。


    這話一出,就被下來扔垃圾的人看見了。


    “穗穗,處對象了?啥時候的事?”陳大媽見小夥子還挺周正的,就是長得有點兇,瞧著還是個警察,工作蠻好。


    “陳阿姨,沒有的事,我先迴家了!”


    薑穗穗真是半點受不了別人拿這種事情打趣,不過他那話說得確實挺讓人誤會的。


    總不能跟人解釋,這是她朋友的哥哥,順路送她迴家吧,簡直就是越描越黑。


    小跑著上樓,往樓下望了望,發現他還站在那。


    本想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快點迴去,還是算了,不然,徹底說不清。


    她飛快地開鎖,打開家門進去,把燈打開,什麽都不想幹就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


    在鄉下的時候都習慣,每天晚上要跟她們鬧一鬧才睡了,這些天安靜下來真不知道該幹點什麽……


    沈星陽站在樓下,一直等到她家的燈亮起才走。


    走到車停下來的地方,把自行車往後座一塞,拿出扳手搗鼓了兩下就開著車走了。


    ……


    顧家。


    葉書妤還真是說睡一天,就真的睡了一天,天都黑了,人還沒起。


    薑靜之迴來的時候,看見顧淮瑾在廚房忙活,還以為她在房間翻譯稿子。


    “你倆中午吃的什麽?”薑靜之進廚房洗了個手,問顧淮瑾。


    “吃食堂的。”他低頭切著菜,突然想到她好像還沒起,待會兒又要被罵。


    “媽,你看著點鍋,差不多能吃了,我上去叫阿妤。”


    薑靜之看著,再炒個白菜就能吃了,“嗯,我把白菜給炒了。”


    .


    顧淮瑾上樓,走到她房間門口,敲了敲,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裏麵的動靜。


    有些無奈。


    推門進去,房間裏燈都沒亮,他把燈打開。


    見她躺床上睡得很香,都睡一天了,晚上還能睡著嗎?


    “阿妤,起床了,天都黑了。”他蹲下去在她耳邊輕聲說。


    熟睡的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對上他的視線。


    下意識地把手伸出來,去摟他的脖子。


    “你怎麽不叫我。”


    顧淮瑾抱著她,把人從被窩裏薅出來,“叫了,你沒起。”


    吃午飯的時候就叫過了,每次都是含含糊糊應一句,轉頭一看又睡著了。


    想著昨天挺晚才到家的,應該是真的累了,也就由著她睡下去。


    把人放床上,讓她坐好,拿起毛衣往她頭上套上去,任勞任怨的給她穿好衣服。


    見她眼睛還閉著,語氣有些無奈,“去洗把臉?等會兒別又挨訓。”


    “那你抱我去。”她伸出手去摟他的脖子,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顧淮瑾沒辦法,隻能照做。


    抱著她去衛生間,洗漱完,免不了又得粘一會兒人。


    “什麽時候跟家裏說?”顧淮瑾在她耳邊輕聲哄著。


    總覺得現在這樣,跟偷情一樣,得纏著她樂意了,至少得有個名分。


    “過年說?不行,過年太危險了,全家人都在,到時候可能會被罵死。”葉書妤皺著眉頭,很為難。


    過年爆出這事兒,可能會被圍著“批鬥”。


    想想就覺得可怕,搖了搖頭,堅決不同意。


    “總要知道的,反正都是我的錯,不怕。”顧淮瑾知道她是怕被罵,所以老喜歡拖,有時候幹脆不想,拖到最後,可能結果更壞。


    有時候她特別喜歡逃避問題,特別是感情方麵的,自己有時候是真的拿她沒辦法。


    “我們先探探薑姨都口風?看她怎麽說的,咱先給她上個預防針?”全家最難糊弄的就是她。


    葉書妤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她,她是真打人,老疼了……


    “嗯。”他低頭吻上肖想幾天的紅唇,上次還是在江市。


    那天親得太過火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些天都不敢離她太近。


    剛剛也沒心思聽她在說什麽,全想著檔子事兒去了。


    她樂意說就行。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粘人?”葉書妤被他纏著親了好一會兒,分開的時候忍不住有些埋怨。


    “等鴦鴦迴來就親不了了,先收點利息。”顧淮瑾垂眸,對上她水光盈盈的杏眸,嗓音愉悅,心情舒暢。


    要是顧鴦鴦迴來,少不了每天都要纏著她,哪還有自己什麽事兒?那才是真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偷情。


    “她要是知道你這麽想,指定跟你急。”葉書妤有些無語,這算是什麽理由。


    他現在親她自然得不行,有時候自己都覺得兩人有點像老夫老妻。


    “嗯,下去吧,待會兒媽又要催了。”顧淮瑾看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正好我都餓了。”


    葉書妤在家也懶得紮頭發,有時候真想一剪子把頭發全剪了。


    她頭發長得特別快,去年下鄉之前才剪了一半,現在又到腰下邊了。


    ……


    薑靜之剛把白菜給炒了,見兩個人還沒下來,準備朝樓上喊,下麵的電話就響了。


    “喂?媽,阿妤他們到家了嗎?”電話那頭傳來顧鴦鴦的聲音。


    “昨天晚上到的,正準備吃晚飯,你部隊那邊怎麽說?過年能放人嗎?”


    顧鴦鴦雖然就在京市的部隊,但是新兵第一年不能探親也是真的。


    那邊管得比陸軍嚴,平時電話都沒幾個能打,打電話也有時間限製。


    “媽,我過年迴不去了,要出任務,打電話迴來說一聲,阿妤和二哥迴來就行。先不說了,這邊有點急,你們注意身體!”顧鴦鴦一口氣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他掛電話的時候有些急切。


    聽見忙音的時候,薑靜之微微愣了一瞬。


    以前都是自己忙,朝孩子們交代兩句就又投入工作了。


    現在,倒是他們忙著掛自己的電話了。


    還沒來得及跟顧鴦鴦說幾句話,叫她注意安全什麽的,她就把電話給掛了。


    薑靜之深深地歎了口氣,心中不免升起一陣感慨,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孩子們都大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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