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路上走著, 知青點就在村口,一路上也遇不到什麽人。


    薑穗穗一早就跟沈繁星去了縣上,她們倆一起,葉書妤也放心。


    在去警局的路上,葉書妤就在想等下要不要見見宋初陽,她這算是給人投毒了,就是不知道會怎麽判,這個時候犯什麽事都往重了罰,應該是出不來了。


    葉書妤想問問顧淮瑾:“宋家知道這事什麽反應?”


    宋初陽她爸再不濟也是個團長,更何況她還有個從政的大伯呢。


    宋家要是想撈出來,還能讓她在裏麵待著不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想到這,她是真覺得愧疚,家裏麵肯定因為這事跟宋家結梁子了。


    都在那幾個單位待著,抬頭不見低頭見,實在是犯不上得罪人。


    雖然家裏不這麽想,但是葉書妤還是怕給顧家和王家惹麻煩,這麽多年因為自己的身份問題,他們不知道遭了多少恨。


    “不知道,這不是順便往家裏打電話嗎?”顧淮瑾如實說。


    “哦。”葉書妤聽見這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葉書妤越想越遠,年底應該就會高考,成績自己倒是不擔心,反正起碼能有個大學上,不然自己這麽多年的書真是白讀了。


    家裏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平反了,到時候自己肯定得留在京市的。


    不過江市的家肯定得迴去,爸媽和爺爺的墳也得遷祖墳去。


    想到這,葉書妤巴不得葉溯言快點結婚生孩子,這樣家裏起碼有後了,這輩子葉溯言不會為了自己早死,他跟宋姐姐應該能在一塊兒吧。


    ……


    沒一會兒就到了警局,葉書妤跟負責這件事的民警仔仔細細的迴憶著事情的細節。


    想到程耀祖的時候心裏泛起一陣惡心和後怕,要是真沒打過他逃出來,自己這輩子不說毀,也應該沒了大半。


    宋初陽是不是真的瘋了,自己都還沒想著害她呢,她倒是先來了,不過她也是活該,上輩子害了那麽多人。


    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情還是什麽,居然就這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些幸運。


    葉書妤就想到之前夢到過的一件事,宋初陽在大馬路上撿到一袋子錢,被“自己”看見了就讓她交警察局還迴去,也不知道她聽沒聽。


    不過葉書妤想她大概率是沒聽的,因為後來聽說鎮上有家人家裏孩子要做手術,湊的錢準備交醫院,錢就在路上掉了。


    沒錢醫院指定不給做手術,那孩子大概率是沒了的。


    宋初陽卻覺得是命運給她的饋贈,靠著這第一桶金在黑市站穩了腳跟,不過自己記得她好像是倒賣衣服。


    這邊離廣州近,那邊衣服款式多,不過她渠道哪來的自己就不知道了。


    總之,小說裏的女主,作者肯定得為女主加點什麽貴人相助。


    比如,救了被人販子拐的孩子,最後發現那孩子家裏很有權勢什麽的。


    又或者是善待被下放的人,人家家裏平反之後自然會幫助你。


    還有就是去黑市淘點古董,開放之後賣出去就發了。


    又比如去廢品站淘高中教材,到時候再賣出去,又能在賺一筆。


    葉書妤想,第一個應該是遇不到的,再者說人販子反咬一口再把自己拐了都不一定。


    這些應該都不怎麽幹得了,不過自己記得宋初陽好像就是這麽一步一步起來的。


    不對,自己為什麽要分析她的發家致富史啊,真是腦子糊了……


    葉書妤跟著那位民警走完程序,“警察同誌,我想問問這兩個人最後會怎麽樣?”


    這時候有個年紀稍大點的走過來,還跟顧淮瑾打了個招唿。


    “男的過幾天槍斃,女的應該得關個十幾二十年去了。不過小姑娘,你到底跟人家什麽仇啊,這麽來害你。”


    那個年長的警察看了看手裏的資料,對她說著。


    葉書妤心想,上輩子的仇算嗎?


    “誰知道呢。”葉書妤聳聳肩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我聽看守所那邊的同誌說她一直在胡言亂語,我記得她說了什麽山洪就要來了,高考要恢複了之類的話。


    你們說說這高考都多少年沒搞過了,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魔怔了。誒,你們要去見見嗎?我記得她一直吵著鬧著要見你們。”


    聽見這話葉書妤的身子僵了一瞬,山洪是怎麽迴事?難道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未來要發生嗎?


    不過她還真敢說,就不怕被抓去研究嗎?


    葉書妤從心裏歎了口氣,“不見了,就這樣吧。”


    跟他們道了個謝,葉書妤和顧淮瑾就走出了警局,朝公社的走去。


    顧淮瑾見她一直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呢?”


    葉書妤抬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問出了心裏的疑問:“如果我跟你說,我能夢見上輩子的事,你信嗎?”


    顧淮瑾像是早有準備她會這麽說,臉上沒半點意外之色。


    “我信,你說什麽我都信。”他幽深的眸子就這麽直直的看著她。


    “你…就沒什麽想問的?”葉書妤對上他的視線,還能從他的眼裏看見自己的身影。


    “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雖然有點好奇,但是我覺得應該是些不好的事。不想說就別說了,我們過好這輩子就行。”他鎮靜的嗓音猶如一劑強心針,直擊人心。


    他說我們?


    葉書妤下意識的就想退縮,想到上輩子他跟宋初陽在一起了,這就像根釘子一樣,紮在自己心裏,葉書妤垂眸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你別聽宋初陽瞎說,反正你做的夢裏的人肯定不是我。別玷汙我的清白,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她幾麵。”顧淮瑾看她這樣,肯定是懷疑到自己頭上了。


    自己是真冤,莫名其妙來個鬼宋初陽在那瞎說自己上輩子跟她結婚了。


    這不是編排自己嗎?說的好像自己的名聲不重要一樣,要是自己名聲臭了,小丫頭又嫌棄怎麽辦?


    本來自己年紀就比她大了,還在這鄉下待著,土裏刨食,連個工作都沒有,今天還被她嫌自己窮。


    現在自己連個名分都沒有,過幾天她覺得沒意思了把他甩了怎麽辦?


    那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


    葉書妤聽見他這話立馬無語:“誰玷汙你清白了?就你清高。”


    顧淮瑾一本正經的:“反正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你少往我身上潑髒水。”


    聽見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踹了他一腳。


    “顧淮瑾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人腦迴路有問題?”


    說話怎麽這麽氣人呢,嘴裏放不出一個好屁。


    不過他都這麽說了,葉書妤也想開了,上輩子的“自己”都不一定就是自己呢,去要求他幹嘛,何況他什麽都不知道。


    顧淮瑾不想再跟她談論,關於她剛剛在懷疑自己的事。


    反正自己天天被她踹,都習慣了,韓叔還真是會訓練人,踹的確實疼。


    “話說迴來剛剛聽那個警察同誌說,宋初陽在那說山洪,我這心裏是真的有點慌。”葉書妤心裏惴惴不安的。


    青溪縣的地理位置確實是能形成山洪,更別說紅旗村了,不行還是得問問舅媽。


    薑穗穗的媽媽就是地質學家,要是宋初陽說的是真的的話,這件事怎麽提早預防又是一件事。


    如果能提前預料到天災,誰願意看見死這麽多人呢…


    “也不是沒可能,青溪縣之前就發過山洪,不管是縣還是鄉防汛工作一直都在做。


    隻要不是決堤一般都不會出太大事,要真是天災,我們盡力就行。縣長是爺爺之前手下的兵,到時候我去跟他商量商量。別想太多,容易掉頭發。”


    顧淮瑾的摸了摸葉書妤的頭,安慰道。


    本來聽見他前麵的話自己還挺安心的,最後那句話怎麽這麽欠呢?


    葉書妤抬手一把拍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說:“那你以後別摸,禿了怎麽辦?”


    “我跟你說,咱倆這事肯定不能讓家裏知道,不然要不就我被打死,要不就你被打死,總之咱倆沒好果子吃。”


    “總不能一直瞞著吧?這怎麽可能瞞得住?”所以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有名分。


    “迴城再說吧。誒,想不想賺一筆?咱去淘點高中教材,要是高考恢複了,指定能賺一筆。”葉書妤小財迷的樣子都關不住了。


    不過這種賺的也就是辛苦錢,總不能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吧,何況自己又不缺這點。


    想想還是算了,把書搬迴去都難,可能這就是自己發不了財的原因吧,懶得折騰。


    文學社那邊給自己寄的翻譯稿都還沒翻完,還是這錢掙的輕鬆,有些事情做不來就是做不來。


    “那玩意兒是體力活,你想要錢我拿給你就是。”顧淮瑾想著到時候把私房錢全給她,讓她賴不掉才好。


    “你少來套路我,誰要你的錢,我自己能掙。”葉書妤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自己能不清楚嗎?


    “到了,進去打電話吧,也不知道他們下班沒?”葉書妤說。


    兩人先往顧家打了個電話,發現沒人接,就又轉了王家的電話,也沒人接。


    “拍電報?可是說什麽?”指定都加班呢,一個兩個都不在家,葉書妤都有點心疼他們這群空巢老人了。


    就顧淮安陪著他們擱家裏,冷冷清清的。


    人家四五十歲做早抱上孫子孫女了,他們家倒好,一個兩個都不結婚,連親都不願意相。


    “你說,淮安哥是不是心裏有人?都奔三了他就一點都沒結婚的想法?”葉書妤問。


    “不知道。”顧淮瑾是真沒在意過他哥的感情問題。


    以前怕他們催,自己總拿上頭兩個年紀大的當擋箭牌,現在倒是巴不得他們催自己。


    葉書妤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問你也是白問。”


    這時候公社桌子上的電話響起來了,工作人員一接,就讓葉書妤他們過去了。


    葉書妤不敢接,遞給顧淮瑾示意他別說自己在旁邊。


    “媽,我淮瑾。”


    “哎喲!你可算是打電話迴來了,到底怎麽迴事?阿妤怎麽還會被下藥!真是要急死我!我跟你幹媽那天晚上覺都沒睡著,幸好沒出事。這死丫頭,當初就不該讓她下鄉!”


    薑靜之一開始還在後怕,後麵越想越氣。


    “阿妤呢?在不在你旁邊?”


    葉書妤忙對著顧淮瑾擺手,跟他對著口型:不在!


    顧淮瑾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前幾天被蛇咬了,又被下了迷藥,虛著呢,沒讓她來。對了,她眼睛晚上還是看不見。”


    葉書妤聽見他說的這話,隻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他怎麽啥都說。


    “怎麽還被蛇咬了?”薑靜之聽得太陽穴都要炸了。


    薑靜之一拍大腿:“不行,別讓她待鄉下了,再待下去我真沒法對她爸媽交代。


    我這兩天跟你爸他們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給她找個工作,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給她相看相看。”


    找個工作倒是不難,現在政策沒那麽緊了。就怕她不樂意,穗穗一時半會兒迴不了,她指定不樂意自己迴來。


    聽見這話葉書妤與顧淮瑾兩人麵麵相覷,葉書妤接過他手裏的電話。


    “薑姨,我挺好的。那蛇又沒毒,您少聽我二哥亂說。我那夜盲症都多少年的毛病了,反正又治不好。您別擔心,我這不是沒事嗎?否極泰來,否極泰來!寬心些。”


    “誒,剛淮瑾不是說你不在嗎?”薑靜之知道她這是犯倔了。


    “算了,我說了你也不聽。等過段時間吧,你們自己在那邊注意著點,錢還夠花嗎?再給你們匯點過去。


    對了,你跟穗穗下鄉的時候是不是還帶了高中教材?我前幾天寄點信應該快到了。”


    有些事不方便在電話裏頭說,葉書妤了然。


    “錢夠花,這鄉下又沒什麽花錢的地方。你們留著自己用,多吃點好吃的,別忙起來總是忘記吃飯。


    多大年紀了都,一個兩個都不聽話。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啊,一天到晚淨不讓人省心。您說說我們在鄉下起碼作息規律…”葉書妤嘮嘮叨叨起來就沒完。


    薑靜之聽的都發毛,忙把顧淮瑾叫過來接電話。


    她跟顧淮瑾說了幾句關於宋家的事,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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