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後最終還是沒有能勸動朱祁鈺,人和人的思想,有時候難以溝通。


    如同鴻溝一般。


    汪念慈耳旁風吹不動,氣的她直接給朱祁鈺道:


    “妾身體不適,陛下即將出征,還是多多寵幸一下其他姐妹吧!”


    給朱祁鈺搞得非常苦悶。


    他無從訴說,雖然他是皇帝,但也是一個人,人就需要情感上的支持和寄托。


    可惜,現在雖然大家都不敢反對他,但是很顯然,也不支持他這次出征。


    可是打定了主意,他也不打算聽勸,大明朝已經經不起一場滅國之戰的消耗,隻有帶著神機營,用上新裝備才可以一舉將蒙古打怕打服。


    才能夠有精力去發展國家的經濟和科技。


    如果是太平盛世,朱祁鈺一定不會先發展槍械,而是先發展電力和交通等等便於民生的東西。


    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發展武器,眼下一朝二帝,遲則生變。


    誰也不知道朱祁鎮下一步會幹什麽事情。


    也不知道這朝中有多少人,其實心裏是向著朱祁鎮的,京城的還好,可地方上呢?


    要知道,朱祁鎮哪怕再廢物,他也是坐了這皇位十四年之久!


    古代講究長序有別,階級觀念非常嚴重,難免有些牆頭草,聞風而動,也先能夠從寧夏進攻,朱祁鎮未必就一定要從鎮海關方向出發!


    而且,他姓朱!


    屆時高官厚祿一番許諾,朱祁鈺可不會去賭。


    四月初,種花大地一片欣欣向榮,雨水不算充分,可灌溉土地卻綽綽有餘。


    雜交水稻在戶部一個員外郎專門負責下,也開始了所謂科學配種。


    精挑細選的種子一顆顆灑下,優中選優。


    這天京城的大街全麵封鎖,神機營手握著長槍首次出現在世人麵前,騾馬托著一箱箱子彈隨著神機營一同出發,前後護衛的是耀﹑練﹑顯等三營的兵馬。


    隨軍出征的為孫鏜、顧興祖、劉聚等人。


    一共四支隊伍涇渭分明,拱衛著朱祁鈺和神機營這支天子親軍。


    街道清空出一條可供大軍行進的道路,兩邊百姓在不斷圍觀議論。


    “哎,這幾年打仗,咱們京城中可是出了不少兵馬啊。”


    “誰說不是呢,聽說那草原上堡王叛變,自立稱帝,我呸,他差點毀了咱們大明江山,若不是天子和於大人,石大人他們,咱們這京城就完了。”


    明朝對於平頭百姓談論這些事情基本不怎麽管,算的上是一個比較好的朝代,當然了,老朱製定的規矩,就是不許說他們姓朱的壞話。


    可隨著朱祁鎮的叛變,朱祁鈺壓根不管民間怎麽罵朱祁鎮,相反,還隱隱有些放縱,導致如今這些百姓罵朱祁鎮好似理所應當一般。


    既過了嘴癮,也讓朱祁鈺得了人心。


    當然了,這種談論僅限於百姓,稍微有點地位的人都不會這麽去談論,他們可不是光腳的。


    朱祁鈺不管他們,下麵還有禦史台和錦衣衛以及東廠等等監察部門。


    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說著說著忘了形,這鞋可能就穿不了了。


    車馬禦駕,天子出巡,軍隊如同長龍一般,緩緩向著京城大門走去。


    數日前,於謙便是接到了消息,朱祁鈺果真出征,這讓他著急上火卻又無可奈何。


    自己二十餘萬大軍駐紮半年,按照屯田製度,卻是在塞外開辟了一大塊地皮。


    如今也已經種上了地。


    無他,二十萬大軍的消耗是驚人的,古代一個縣城也不過區區十餘萬人。


    起初他們是搭著帳篷,可戴了兩個多月之後,於謙知道,這是皇帝把他晾在外麵了,索性士兵們待著也沒事。


    現代的人閑的可以刷手機逛街,可是古代的士兵要是閑了下來,軍中又沒有女子。


    打架鬥毆,聚眾賭博等等事情就成了軍中常態。


    作為一軍之將領,必須要照顧手下人的情緒,這麽閑著肯定是不行,稍有不慎,人與人相處出了問題。


    那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因此在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很難迴去後,他專門從軍隊中召集了一批人才,分工建房搭屋。


    塞外雖然是一片苦寒,可畢竟他們駐軍的地方離著鎮海關也不遠。


    朱祁鈺交給他的任務就是在關外震懾蒙古,讓他們連靠近鎮海關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偷襲等等事情。


    不好意思,除了朱祁鎮那樣的家夥可能會被偷襲成功之外,最多也就是引起一些傷亡。


    稍有不慎還會損兵折將,知道對手是於謙,花花不脫才沒有那麽傻。


    倒不如咱們各自發展,兩邊安好。


    “傳令,陛下不日即將來咱們這裏,各營要嚴格按照日常計劃!另外,跟所有百戶以上的將領嚴格通知,軍中不得飲酒,無事不得去鎮海關內!”


    於謙看著信件,立馬下令,二十多萬大軍想要發號施令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他們所建造的簡陋房屋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小鎮。


    不,確切的來說,是一個軍事重鎮,不光有著自己的田地,還有各種加工弓弩箭矢的匠坊。


    沒辦法,在這個地方待了大半年,種花家基建的基因是從老祖宗家傳下來的。


    也好在朱祁鈺是選的於謙來這塞外駐守。


    要是其他將領,還不一定真的能鎮住這二十多萬人馬。


    光是吃喝拉撒就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


    另一邊,曆經整整十天的時間,期間因為下雨天,在大同休息了兩天,朱祁鈺率領的五萬人馬終於是到了於謙所在地。


    鎮海關外五十裏。


    確切的來說,是大明新的軍事重鎮。


    當他來這裏的時候,人都蒙了,他原本以為將士們都是住的帳篷,沒想到一幢幢小房子錯落有致,而於謙率領眾將領早早的在這小鎮外等候。


    “臣等參見陛下!”


    而後便是眾人山唿萬歲。


    朱祁鈺連忙過去扶起躬身的於謙。


    “諸位將軍不用行禮了,這半年多苦了大家了。”


    聽到朱祁鈺感慨,這些將領麵麵相覷,他們倒是不覺的苦,當然了,除了沒有女眷,其他的都非常好。


    在於謙的安排下,這些人手底下的士兵天天有活幹,當然了,他們也不例外。


    不過在塞外修建自己的房子,然後種田自給自足。


    發下的軍餉,便是可以補貼家中,也算是樂在其中。


    甚至覺得這樣下去,再過幾年,他們熬都可以熬死花花不脫了。


    “陛下,這都是臣等本分,聽聞陛下禦駕親征,臣非常擔憂,斥候也已經按照陛下所給的情報,不斷在王庭周圍巡視,隻是王庭人數眾多,咱們若是揮師前去,戰線拉長,到時候後勤補給是一個大問題。”


    於謙說的問題也是朱祁鈺為什麽讓於謙等人就駐紮在城外的主要原因。


    古代打仗最忌諱的就是戰線拉長,糧草運輸需要非常大的人力和物力。


    而蒙古王庭遠在七百裏之外,光是運輸,就要走上五六天,這還是從鎮海關出發。


    而大明的糧倉自然不會設在這邊關之處,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五六天的運輸長度和往返路程,運過去的糧草隻能剩下個三成左右。


    因為塞外可沒有漕運,全是靠著人力和騾馬運輸。


    “這些朕自有計較,於大人果然是國之棟梁,朕將這二十多萬人給你沒錯。”


    君臣等人一邊走一邊說。


    很快到了軍營中建造的中心大營。


    說是大營,其實也就是比其他的屋子大了些,中間三個大火爐不斷燃燒著,讓整個屋子透著暖和。


    “陛下請上座!”


    朱祁鈺帶來的士兵們紛紛找地方去搭建帳篷了,除去指揮和負責的將領,一時之間整個屋子裏麵擠了二十餘人。


    進到這個屋子裏的至少是指揮同知和都督級別。


    朱祁鈺坐在那主位之上,人員紛紛落座。


    “諸位大人,來了大半年,過年都沒有迴家,該不會怪朕吧?”


    朱祁鈺率先和這些頭頭腦腦調侃著。


    這裏很多人,朱祁鈺都不認識,但是不妨礙他們認識朱祁鈺。


    畢竟臨行前作為皇帝,還是為他們壯行了一番。


    聽到朱祁鈺這麽說,其中一個都督連忙起身:


    “臣等即食君祿,當為君優,這都是咱們的分內事,為臣子者,怎敢怪陛下?”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向朱祁鈺表示忠心。


    一番勞頓,來的也不是時候,距離夜幕降臨還有約莫兩個時辰。


    聽到眾人向自己表示,朱祁鈺也心安了不少,怎麽說這也是二十多萬人在這裏,真要有個什麽反叛,被朱祁鎮策反或者許以高官厚祿。


    他才叫真正的涼涼。


    不說全部叛變,就是叛逃一部分,他都受不了。


    這半年多,對於這支塞外的軍隊,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臣收到陛下詔令,言陛下此番前來是禦駕北征元蒙,這是臣這段時間派遣斥候探查到的元蒙王庭詳細情況,還請陛下過目!”


    說完,於謙將一份如同奏疏一般的小本本遞給了朱祁鈺。


    上麵詳細記載了蒙古王庭和其他部落的具體情況。


    韃靼部落因為也先的大敗,十萬精兵全部折戟沉沙在西北,全是一些老弱婦孺。


    而另一邊的兀良哈和野人女真以及羅察哈等等部落共計十五處,拱衛王庭,以花花不脫西汗庭為中心,輻射四周。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消息,就是他們擁立的傀儡皇帝,朱祁鎮也在其中。


    成年人人數約為七十多萬人。


    蒙古的常年征戰,老者較少,這七十多萬人中,除去婦女老弱,大約有軍隊十五萬人。


    一條條詳細寫清楚著,什麽時候哪隻部落隨首領打獵。


    放牛羊的牧民和明朝的衛所製度有異曲同工之妙,沒有打仗的時候大家就放牧草原,打起來仗了騎上馬背就是戰士。


    “陛下,咱們的斥候遠遠觀察還好,蒙古那邊也會不時的派遣斥候來咱們這裏探查,若是要出兵的話,咱們這二十多萬人,除去運輸輜重和夥頭等等,共計能戰之士大約十五萬人。”


    朱祁鈺看著,於謙則是在一旁匯報著。


    待到朱祁鈺看完,於謙早就說完了,隻等著朱祁鈺吩咐。


    “嗯,朕之前也有擔憂,不過於大人你放心,朕此次前來,便是要解決這個問題,你修建的這個地方,可以作為咱們大明日後的軍事重鎮,朕看了,南邊的稻田不錯,你有心了。”


    一路走來,朱祁鈺當然能夠看到於謙開墾出來的新田地。


    塞外的土地本就豐沃,隻是這長城當時修建的時候將其劃開,沒了城牆之利,誰會腦洞大開在這城牆外種田?


    “謝陛下,這都是臣等本分,聽聞這次陛下將神機營和耀﹑練﹑顯等三營都帶來了,京中防務可有交代?”


    這不怪於謙這麽問,你天子禦駕出征,而且朱祁鈺雖然辦事沒有什麽大問題,但在於謙眼中,畢竟是半道出家,而且才當了不到兩年的皇帝。


    詢問京中防務是正常的。


    “放心,朕那邊都交代好了,防務由錦衣衛負責紫禁城內外,石亨統籌負責,兵部那邊有你的學生坐鎮,於大人放心吧,胡大人現在替朕在內閣處理政務,朕是放心的。”


    看著朱祁鈺一條條道來,於謙眼中滿是欣慰。


    這樣的安排在他眼裏是合格的。


    “既然陛下安排好了,臣就放心了,聖旨中陛下說要給臣一個驚喜,不知道是?”


    聽到於謙的疑問,朱祁鈺哈哈大笑打了個啞謎:


    “這個驚喜咱們等下再說,朕給你們看一件神兵利器!”


    說著就招唿著身旁隨行而來的王德。


    因為成敬和王昌偉等人要留在京中,負責朱祁鈺起居的是王德。


    而護衛則是從錦衣衛中挑選的好手。


    “你去找李平指揮使,讓他拿一把神火槍過來,記得讓他槍彈分離,當心走火了!”


    李平作為神機營的指揮使,沒有參加這次會議,跟著來的隻有耀營的提督。


    隨著王德應聲離去,眾人商談間,李平提著一條燒火棍一般的東西走進了中心大營。


    “陛下,神火槍臣帶來了。”


    眾人也紛紛看著李平立著舉起的神火槍,心中疑惑不已。


    這不就是神機營的火繩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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