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六日。


    天氣沒了前幾日的陽光,一股極大的壓力籠罩在京城所有人心中!


    紫荊關,破了,就在昨日!


    朝堂之上。


    看著眼前的白紙黑字。


    朱祁鈺心中一陣悲涼油然而生。


    “那些將士們,都迴不來了嗎?”


    「臣,大明紫荊關守將!守備都禦史孫祥叩陛下,都指揮僉事韓青戰死,紫荊關已破,臣,有愧皇恩,隻能拚死謝之!賊軍屢次叩關,且內外夾擊,關內萬餘將士,盡皆埋骨!賊軍勢大,望陛下慎之!慎之!」


    一封小小的奏疏,寥寥幾行字。


    就將戰場慘烈描述的淋漓盡致。


    他隻覺得這張染血的薄紙猶如千鈞之重。


    一張張鮮活的麵孔笑容好似還在昨天一般。


    王二狗、驢蛋、吳方等人,他們有新兵,有老兵,有的身為百戶千戶,有的成家立業,家中妻兒翹首以盼。


    有的滿懷壯誌,還未娶妻生子,獨留家中父母。


    透過奏疏,他知道寫這封奏疏的人已經死了。


    就如同他寫的那般,隻能拚死謝之!


    他好像看到了王二狗哭哭啼啼的揮舞著長矛,看到了那個滿臉不屈的吳百戶一臉釋然。


    看到了帶隊的劉統軍教導戰士們喊得:


    “看好了,這一刀,會很帥!”


    更看到了那名曆史書上被冤屈的右都副禦史孫祥坦然赴死。


    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明將士,高唿:


    “殺賊!”


    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流下,抹了一把眼。


    “傳朕諭!好生撫恤所有陣亡將士家眷!追封紫荊關守備右副都禦史孫祥太子少師,招其子入京進禦史台!都指揮僉事韓青之子襲其位!加授奉國將軍!傳令,今日起,京城全麵戒備,吾等,絕不後退!”


    (我是看了明朝那些事兒上麵寫的,有些問題,然後查閱了一下多方資料,孫祥當時是右副都禦史,級別很高,有朋友說文官加封爵位不妥,然後太子少師為榮譽官銜,一般三公三師都是給文官的,然後都指揮僉事相當於正四品。)


    眾位大臣看著眼前淚流滿麵的皇帝,一時不知所措,而其中有一個言官聽到紫荊關破了。


    心中驚懼,想到的卻不是那些將士們拚死抵禦敵軍。


    而是責怪著孫祥他們太菜。


    “臣冒死鬥膽有奏!”


    朱祁鈺心情不好,看到這個他本來就不喜歡的言官,沒有太多理會。


    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一旁候著的成敬看到朱祁鈺點頭,向著那言官迴道:


    “準!”


    得到答複,那言官做出一副鐵骨錚錚之樣:


    “臣以為,都指揮使僉事子襲其位無礙!然追封紫荊關守備右副都禦史孫祥太子少師不妥,他有重罪!僅僅四日,紫荊關就被攻破,定是他指揮失誤,才讓京城如此情況危急!他罪該萬死啊!”


    曆史上總有一些政治投機分子,其中言官更甚!


    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是呀,僅僅四天,就被攻破了關隘。


    在這個沒有上過戰場的言官眼裏,很是不可思議。


    可知道曆史的朱祁鈺哪能不知,另一個時空裏麵,這位孫祥大人,僅僅隻是兩日就被賊軍攻破了關隘!


    他這次能夠堅持四日,已經是逆天改命,超常發揮了。


    而那邊時空中,同樣也有這樣的言官說著孫祥的不是。


    最後還將其屍體燒毀泄憤。


    朱祁鈺本就悲憤不已,隻能在對孫祥等人的家屬上補償一下。


    沒想到居然還有不長眼的東西在這裏嘩眾取寵,妄圖左右自己,博得名聲?


    他一臉殺氣,則人而噬的模樣,卻平靜道:


    “哦?愛卿可是對朕有所不滿?你說孫祥將軍不配,莫非你配了?冒死請奏是吧?王昌偉何在!”


    在殿門外持刀而立的王昌偉一聽自家皇上喊自己,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臣,王昌偉參見陛下,陛下何事喚臣?”


    朱祁鈺指了指那個他都懶得記名字的言官。


    “將這個東西拖下去,杖斃!”


    那言官哪想自己觸了朱祁鈺的逆鱗,大唿: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可王昌偉從來不會讓朱祁鈺失望。


    “啪”的一個大逼兜。


    “住嘴!狗官,老子在外麵就聽到你誹謗將士!現在居然還妄想請陛下開恩。”


    朱祁鈺看著這個被一個大逼兜直接將骨頭抽軟的東西厲聲道:


    “諸位可能認為朕聽不得什麽意見,但是朕告訴你們,那些將士們都是為了我大明犧牲的,朕!決不允許,有任何人詆毀誹謗他們!哪怕隻是一個字。朕不能看著他們犧牲了,還有人戳著他們的脊梁骨,踩著他們的屍體上位!”


    底下的朝臣個個噤若寒蟬,不敢發聲。


    事實證明,位置高了,確實能夠改變曆史的走向。


    這一次,孫祥再也不用苦等他的兒子為他翻案,而是榮譽加身。


    他的屍首也按照太子少師的等級下葬。


    處理完死去人的後事,朱祁鈺知道,馬上京城保衛戰就要打響了。


    “今日起,朕將親自鎮守城門!與將士們一同存亡,朕,寧做孫祥,不做偷生之輩!”


    此言一出,眾臣驚恐不已,也顧不得什麽禮儀紛紛跪拜。


    “陛下不可啊!您乃是天子,豈可身犯險地?”


    “王大人所言極是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請陛下收迴成命!”


    “是啊陛下,您是天子,這戰爭一打起來可是變化莫測,刀劍無眼,臣,恐陛下有失,屆時江山社稷將於何地啊!”


    而朱祁鈺卻是直接打斷:


    “夠了,朕意已決,諸位大人不必再勸!”


    朝會商量了一些京城的布防,這次沒有在兵部進行,而是在朝堂之上指派。


    「安定門,陶瑾」


    「東直門,劉安」


    「朝陽門,朱瑛」


    「西直門,劉聚」


    「鎮陽門,李端」


    「崇文門,劉得新」


    「宣武門,楊節」


    「阜成門,顧興祖」


    京城八門一一安排部署,被點到的武將們紛紛出列領命。


    他們其中有的是從戰場潰敗逃迴,有的是勸諫朱祁鈺南遷之人,有的曾經對這場戰役毫無信心。


    可眼下他們的目光中卻充滿著鬥誌昂揚!


    隨後看向著朱祁鈺,因為還有最後一個門——德勝門沒有做出安排。


    朱祁鈺看著這些將領們個個精神抖擻,頓了頓道:


    “德勝門,朱祁鈺!朕同於大人一起鎮守!”


    德勝門作為京城的門戶,是直麵瓦剌大軍的重要門戶,眾臣皆驚。


    而於謙卻是大笑邁出:


    “臣!於謙領命!”


    眼中透著和朱祁鈺一般的決絕!


    半個月來在軍營中的表現,於謙已經被朱祁鈺徹底折服,對於朱祁鈺要求鎮守德勝門絲毫沒有意外。


    而是意料之中!


    君臣兩人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自此,京城保衛戰正式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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