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洪心中自然是又喜又怒。


    喜的是他們的新皇居然能夠下詔料敵先機,判斷出來瓦剌會挾持皇帝來叫門。


    怒的是他們的舊皇居然能夠如此貪生怕死,被瓦剌跟拎雞仔一樣的落魄叫門!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思考著新皇給出的種種理由。


    最後看了看天色。


    在眾多推辭理由中選了一個靠譜的。


    同時也腹誹著。


    「太上皇啊,你怎麽不去死,你這來,讓我很難辦啊!」


    當然,他也打算了難辦就不辦了。


    “總兵大人,咱們是不是快點過去看看?咱皇上可是在外麵等著啊。”


    “你看,又急,還有我跟你說,皇上現在在京城,外麵哪有什麽皇上,不是太上皇嗎?”


    “哎呦哎大人,就算是太上皇那也曾經是皇上,真要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可兜不住。”


    “羅統領,一切自有本官當之,你怕什麽?你那麽想進步,啥時候改改你這急性子再說吧。”


    也先此刻兵臨城下,誌得意滿。


    想起以前來這邊劫掠,都會遭到弓矢箭弩的一頓問候。


    其中還穿插著投石機和火銃的驚喜。


    讓他每次想到都會氣急敗壞的感歎。


    本地的軍隊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


    我不過就是想搞點事業,我有錯嗎?


    可現在城牆上的明軍隻敢大聲狗叫,雖然也不夠禮貌,可對比之前,實在是令人暢快太多。


    可馬上他就不耐煩了,等了足足二十分鍾,就是拉屎也拉完了吧。


    怎麽還沒來個話事人?


    這讓他感到自己手中的這張牌好像不夠被重視。


    “樓上的狗明軍們!你們到底能不能找出個說話的!老子等得黃花菜都要涼了!”


    而另一邊慢悠悠欣賞夕陽的楊洪也在心急的羅統領帶領下。


    終於登上了城門,聽到也先在下麵大喊,他同樣迴擊了兩個字。


    “狗叫?”


    這一聲屬實讓也先破了防,你們皇帝在我手上你還罵我?


    意想中的守城武將納頭便拜,大開城門的美好場景沒有出現。


    換來的是無情嘲諷!


    可他還是告誡自己,為將者,當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吆喝著。


    “你們的皇帝在我手上,他允許我們前往京城,快點開門!”


    這個時候楊洪想著朱祁鈺給自己的各種理由,說出了那句經典名言。


    “天色暮,門不可開!”


    這一句話給瓦剌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心裏強壓著「點兵」衝動。


    什麽特麽天色暮,門不可開?


    老子緊趕慢趕,在天快黑的時候來的,是你特麽拖延的好不好。


    “皇帝,你出來!”


    指了指身後的終極底牌朱祁鎮,讓他上去喊話。


    當他下馬走上去,開口說話那一刻,他終於達成了成就——叫門天子。


    好在這一世朱祁鈺揮動著蝴蝶翅膀終究是改變了些許事情,嚴格來說他已經不是天子了!


    而是裹著太上皇遮羞布的過期皇帝。


    他此刻麵對大明的將士們,臉上表情愧疚複雜。


    可還是從心的說出了:


    “朕是皇帝朱祁鎮,爾等速開城門,你是楊洪嗎?快放朕進去。”


    一時之間滿城嘩然。


    恥辱,憤怒,羞愧等等情緒交織,甚至有人恨不得打開城門衝出去將這個皇帝砍了。


    可是沒有一個人敢。


    天地君親師,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根深蒂固。


    可對常年累月在城門巡邏的將士們來說。


    更是知道軍令如山!


    就在也先等待的那半個時辰裏麵,楊洪嚴肅的巡視了一遍城門,帶著殺氣的告訴各個統領。


    “有敢開城門者,視同叛國,軍法處置立斬之!”


    這個時候楊洪就發揮出來他的演員自我修養。


    趁著天色模糊不清,兩軍對視隻能大概看個輪廓,心裏恨不得放箭射死這丟臉玩意,可也知道這樣做的因果他承擔不起。


    瞧著城樓下那個如小醜一般身著龍袍的人。


    頓感悲涼,好在夜暮天黑,看不到他那張嫌棄的臉。


    找楊洪?


    “啟稟太上皇,楊洪大人他赴京了。”


    朱祁鎮看著虎視眈眈的也先,心中叫苦,還是繼續拉扯。


    “哼,既然知道我是太上皇,那為何不速速打開城門?”


    反正恥辱柱是綁上了,此刻朱祁鎮已經不要臉了,反而隱隱露出幾分不怒自威,試圖拿出天子的名頭來壓住城牆上的人。


    可楊洪卻道:


    “還望上皇恕罪,楊大人走之前交代了,要求吾等提高警惕,不得放瓦剌進城,還望上皇體恤,臣日後自會請旨求罪。”


    朱祁鎮心裏絕望不已,眼看著家門口了,卻進不去,抱著最後一絲僥幸。


    “樓上將軍是何人,還望打開城門,有何事朕一力承之。”


    楊洪臉上掛著冷笑斥聲道:


    “無名小卒入不得上皇天聽,上皇請走吧,否則屆時兩軍對峙,真要開戰了,上皇安危,臣不敢保證。”


    談判破裂了,崩了。


    朱祁鎮和瓦剌軍隊行軍了一天,很多瓦剌將士們都幻想著晚上就可以在宣府大肆慶祝一番,可想象是美好的。


    無論朱祁鎮怎麽費口舌,樓上的人好像都不賣麵子,推脫不已。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是他們的心聲。


    瓦剌軍隊如潮水般退去。


    月黑星稀,中秋過後的夜晚已經有了一絲涼意,可再怎麽涼,也涼不過朱祁鎮的心。


    他發現一個很悲哀的事實,大明朝,好像不買他這個皇帝的賬了。


    “啪!”


    也先大營內,喜寧結結實實挨了一個大逼兜,他感覺自己的後槽牙的隱隱有些鬆動。


    但還是連忙喊著:


    “太師,太師莫急啊,還有大同,大同那邊肯定不會的,您信奴婢一次,就一次行嗎?”


    “那要是大同那邊不行呢?”


    喜寧一下子被問住,但是人在危機關頭腦子還是比較好使的。


    “那咱們就再來宣府,不過早點過來,而且楊洪是個總兵啊,他不可能一直待在京城,是要迴來的。”


    也先思慮了一會兒惡狠狠的說道:


    “哦?哼,那就姑且在信你一迴,要是不行,你可要知道糊弄本太師的下場!本太師發飆起來,本太師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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