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剛剛起步不過十來米,又突然緊急刹車,四人穩不住身形同時往前一個俯衝。


    “有病!”墨尋抬起頭,冷冷望向幾米遠處站著的人影。


    一位少女張開雙臂擋在車頭麵前,刺眼的車燈照射著那一身藕粉色連衣裙,更顯得小腿纖細曲線玲瓏。少女一雙靈氣十足的荔枝眼看起來黑白分明,就像是一朵在風中顫顫巍巍的嬌弱小花。


    車燈把少女的影子在車道上拉的長長的。


    邊雲竹和墨尋麵無表情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不想多管閑事。


    少女驚恐地迴望了一下黑暗,然後轉過頭來對著越野車揮舞著雙臂,不知是在喊著什麽。見沒有動靜,她又快步靠近車頭的大燈,彎下腰撥開順滑長發露出了細長光滑的脖頸。她這是在一一向車內的眾人展示,她沒有異常。


    少女大眼睛噙著眼淚,咬牙死死擋在車前。誓有一種不帶她走,就把她撞死的決絕。


    “麻煩!”邊雲竹歎了一口氣,擁有了被麻煩找上門的煩惱。


    末世降臨,雖然說現在這個混亂的世道,死個人不過是最稀鬆平常的事了。但作為遵紀守法的華國公民,誰又想平白無故地去撞死一名無辜少女?


    大家現在都是人,又不是人性泯滅的畜生!


    保持沉默的車內,那被腥臭味熏染的後座,露出了邊北焱那張已經吐到慘白的臉。少年伸出食指朝車前的少女指了指,不忍心開口問道。


    “哥,要不先問問?”


    “問一下吧,總不能被她堵在這兒吧?”


    一分鍾後,越野車後座,又多了一位扯著垃圾袋狂吐不止的纖弱少女。


    僅僅兩把武器沾染上的活屍血肉,由於迅速腐敗散發出的陣陣腥臭,在封閉的車內簡直就是會要人命的生化武器。可是即便如此,也沒人敢要求打開車窗縫隙透氣。


    邊北焱轉過頭,大方地給小圓臉少女拿水,遞去紙巾。


    熊海則坐在前排腳踩鋼鐧,背靠車椅揣起手眯眼假寐,時刻注意著最後一排的動靜。不用懷疑,一旦少女在車上發生變異,他肯定會第一時間跳出來砸爆怪物的腦袋。


    少女小口小口喝著邊北焱遞過來的礦泉水,眼睛卻越過紅發少年,時不時瞟向副駕位的邊雲竹。那個挽著發髻的男人看上去高冷又不好接觸,但真的,有點眼熟呀。


    “你們好,我叫喬芊芊,今天謝謝你們!”喬芊芊大聲介紹完自己,車裏一時安靜如雞,並沒人迴應她。她隻好訕訕收迴目光,眼圈兒一紅,朝眼前的紅毛少年露出了一個略帶尷尬的燦爛笑容。


    “你好,我叫邊北……”邊北焱見少女對他笑,也大大方方開口介紹自己。


    紅發少年不懂少女的紅眼圈,心裏更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勁。畢竟,他的親哥邊雲竹,還有尋哥和海哥,三人從小到大一向都冷冷的不是話多的人。他早就習慣了!


    那個焱字還沒出口,就被墨尋冷聲打斷了 。


    “你們幾個都係好安全帶,抓緊把手,我要衝上去了。”


    原來,不過幾句話的時間,車已經按計劃衝到了車庫西南角的地下出口。


    一條長長的六十度斜坡連接著出口,直直通向小區後的小路。半坡接近出口處有一個玻璃崗亭和一個紅白相間的感應式攔車杆。崗亭早已空無一人,墨尋需要加大馬力一口氣衝上斜坡,再撞開攔車杆闖出去。


    “抓緊!”墨尋話音剛落,越野車就向上猛躥了出去,一路摧枯拉朽將攔車杆撞的向牆壁的方向變形折疊過去。車內其餘四人緊緊抓住車頂把手,感受著越野車飛馳撞擊時的震動。


    終於,越野車通過了長長的斜坡,從地下的黑暗衝進了地麵的光亮中。早晨的陽光洋洋灑灑透過車窗遮光膜,一時間刺的人仍然睜不開眼睛。


    墨尋眯著眼睛適應了一下,快速左打方向盤,按照原計劃徑直沿著小路駛去。


    手表的時針分針指向07點47分,邊雲竹貼著車窗謹慎地四下觀察了一下,小路周圍很安靜。車輛前行的方向與市中心鍾樓背道而馳,隻要按計劃避開城市大道,沿著相對僻靜的小道一路開下去,應該完全碰不到那些四散返迴的龐大活屍群。如果途中遇到其他零散的,隨機應變就是了!


    “哥,哥,哥。”邊北焱頂著一頭晃眼的紅發,嘟囔著朝邊雲竹的方向靠了靠。


    “嗯?”邊雲竹不解地看著邊北焱不停向後座努動的嘴,這才恍然大悟地用指節輕敲了一下額頭。這,他好像忘記了車上還多了一個撿來的人!


    紅發少年心滿意足地坐迴座位,扣緊安全帶,坦然等著他哥來處理一切。


    邊雲竹扭頭看向後座的喬芊芊,清冷聲線毫無感情地問著。


    “喬芊芊是吧?你準備搭車去哪兒?”


    “我?”喬芊芊勾起手指指向自己,大顆大顆的眼淚同時掉了下來。她先是無聲地張了張口,最後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昨天,爸爸媽媽本來是準備帶我去千堰基地的,就是中部戰區管轄下的第一區。誰知……”


    車裏沒人說話,大家隻是靜靜聽著喬芊芊的故事,少女的聲音是痛苦是壓抑也是發泄。


    熊海虛眯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點,邊北焱還是在一旁遞著紙巾。


    喬芊芊的父母,一時讓幾人分不清是大膽還是愚蠢。


    昨天,喬芊芊一家三口收拾好家裏僅剩的必備物資後,竟然像出門旅遊一樣去逃命。喬父喬母拿著菜刀和砍骨刀就出了門,他們將女兒穩穩護在兩人中間,不僅允許女兒穿漂亮的連衣裙,還選擇乘坐電梯去地下車庫開車。


    也可能是藝高人膽大,喬芊芊一家三口非常順利地找到了轎車,一路平安無事發生。


    喬芊芊和喬母先上的車,喬父還像平時那樣,貼心紳士地幫妻女關上了車門。


    喬父繞迴駕駛位,打開車門抬腳上車的瞬間,異變突生。


    藏匿在黑暗中的,一隻穿著保安服的幹巴老頭活屍。啞巴似地從車底猛地竄了出來跳到喬父背上,他緊緊纏住喬父的腿腳,裂嘴尖齒瞬間就把喬父的脖頸生生咬了個對穿。


    喬父氣管被咬穿,氣聲唿嗬著像破爛分風箱一樣說不出話來。他隻能不甘心地瞪大眼睛,左手死死抓住老頭的手臂,右手用盡全力地將手中的砍骨刀揮向老頭的大腿。


    一時間極其腥臭的喪屍血混合著人類的血液,將駕駛位的座椅浸染了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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