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舉手之勞,便能成人之美,何樂而不為呢?”


    “哼!”


    “說得好聽!”


    張覽不屑地冷哼一聲:


    “今日在朝堂上,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說到朝堂。


    王玄策歎了口氣:


    “唉…大人有所不知。”


    “在朝堂上,在下便是大梁使臣,所作所為,皆要為大梁考慮。”


    “那位張將軍的屍骨,也能作為談判的籌碼,本官當然不能隨意地應許給你們北魏。”


    張覽仍是不信。


    “那現在為什麽又願意給了?”


    “因為現在在下是作為一個人在考慮。”


    王玄策坦言答道:“不分國籍,隻是作為純粹的人。”


    “在下十分敬佩張將軍這樣為國殉死的英雄。”


    “當然也想讓他能盡快入土為安。”


    “此人之常情也。”


    “張大人就算要懷疑,在下也無話可說。”


    張覽冷笑兩聲:“你以為本尚書會信嗎?”


    “明明是看到握著我兒的屍骨也討不到什麽好處,這才改變策略,準備討好本官。”


    “這種事情,也能給你裝點成這個樣子?”


    “果然能言善辯!”


    “難怪你們南梁的皇帝會派你北上談判!”


    對於他這番話。


    王玄策隻是坦然以對。


    根本不做解釋。


    甚至連話都不說。


    隻是低著頭,麵色有些沮喪。


    那般模樣,看上去頗為委屈。


    張覽仍是戒備著。


    但心裏多少是有些鬆動。


    不過,他也沒表現出來,隻是冷冷問道:


    “你真願意直接將我兒屍骨還迴來?”


    王玄策點頭:“這是肯定的。”


    “不過…也不是沒有條件。”


    聽得此話。


    張覽頓時麵露譏諷。


    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有什麽條件就說吧!”


    王玄策剛要開口。


    張覽就補充道:“像今天朝堂上那樣離譜的條件就別提了。”


    “一千萬兩,本官也拿不出來。”


    “你且死了那條心吧!”


    王玄策不好意思地笑笑。


    “哈哈!”


    “大人多慮。”


    “那不過是要挾你們北魏皇帝的條件而已。”


    “在下當然不會多做奢望。”


    “事實上,在下的要求也很簡單。”


    他抬眼真誠地看著張覽:


    “隻是希望大人,能給在下透個底。”


    “你們北魏對於此次談和,究竟是怎麽想的?”


    “到底願意付出什麽代價?”


    張覽麵上聽著,心中卻是冷笑不已。


    果然還是為了自己謀劃而已。


    拿我兒屍骸做威脅,還想讓本官幫忙?!


    未免想得太美了吧?!


    他心裏當即盤算起如何給這梁人下套。


    思索了會兒,淡淡道:


    “這些事情,都是曹相一力在管。”


    “本官也不太清楚。”


    “不過…”


    他摩挲著下巴,邊想邊答道:


    “據本官在戶部的了解,如今的大魏本就財力枯竭,國庫空虛。”


    “竭盡全力,也就是拿出八百萬兩白銀。”


    “更多的,就算想拿也拿不出。”


    “你們南梁別說要一個億,就是真按曹相說的三千萬來算,大魏也要花四五年才能平賬。”


    “原來如此。”


    王玄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一副心中有了打算的樣子。


    渾然沒有察覺到對麵張覽嘴角微微勾起的變化。


    思索了會兒,又問道:


    “除此之外,大人還知道些別的內幕嗎?”


    對於這個追問,張覽本想直接拒絕。


    多說多錯,再多編兩句,難免被這精明的梁人察覺到問題。


    可想了想自己前任的淒慘死相。


    加上自己今天悖逆曹相的決定。


    他心中莫名地有了些危機感。


    也下意識地為自己做起打算,便直言道:


    “本官確實知道些事情。”


    “哦?”王玄策來了興致,“展開說說?”


    “據本官所知,當下大魏諸部官員,其實並不支持陛下請和的想法。”


    “他們覺得,大魏諸部強兵,與你們南梁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隻是礙於陛下天威,不敢出言否定而已。”


    “竟是這樣?”


    王玄策吃了一驚,再次追問道:“那為何你們北魏皇帝一力主和?”


    “哼!”


    張覽冷哼:“還不是因為曹行?!”


    “這家夥為了攬權,直接對齊尚書等人下了殺手還不夠,還將六家直接連根拔起。”


    “這般作為,自然擔心國內其他大族聯合起來對付他。”


    “所以這奸賊便巧言蠱惑了陛下,讓陛下暫且擱置與你們南梁的戰事,好給自己騰出手來彈壓那些大族的反擊。”


    說到這裏,張覽看了王玄策一眼,提醒道:


    “若是不想讓曹行將來完全騰出手來應付你們。”


    “現在你們南梁最好的選擇,便是放棄和談,繼續進擊。”


    “這曹行,心思竟這般狠毒?!”


    王玄策倒吸了口涼氣,麵上滿是驚駭:


    “本官…我大梁差點就著了他的緩兵之計啊!”


    他轉頭深深地看了張覽一眼,對其拱手道:


    “多謝大人提醒!將來必有厚報!”


    “不必如此。”


    張覽淡然笑道:“互相幫助而已,何必談謝?”


    “你們能給到曹行足夠的壓力,便是對本官最大的幫助了。”


    如此。


    他便給曹行找足了麻煩。


    心中滿意,已沒了跟這愚蠢梁人繼續廢話的心思。


    見其還要開口。


    當即擺手道:“行了!”


    “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先帶本官去看看我兒的屍骨吧!”


    “是是是!”


    王玄策連忙點頭應道:


    “方才談得興起,一時竟將這最重要的事情耽擱了。”


    他當即起身,在前麵給張覽引路,將其往裏屋帶。


    一邊走,他還一邊說著:


    “為了防止張將軍的屍骨出問題,我們一直有小心保存。”


    “甚至還特意挖了個地窖,存入堅冰,以供冷藏。”


    他跺了跺腳,張覽果然聽到有空響聲傳來。


    王玄策先是將那地窖大門打開。


    然後又從身邊牆上拿下兩盞燭燈。


    一盞自己拿著,一盞遞給張覽。


    然後繼續道:“不過,在送來梁都以前。”


    “張將軍的屍骸就已有些麵目全非。”


    “我大梁前線兵士,也是從其他魏軍口中得知他身份的。”


    “具體是不是本人,還需要張大人自己去判…”


    他話還沒說完,張覽已是厲喝道:“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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