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東西啊!”


    鍾朝這下是真破防了。


    他最後那點希望,都被梁人完全磨滅。


    唿吸一急,差點沒喘過氣來。


    邊上下人見狀,連忙上來攙扶。


    鍾朝將他推開,又抬頭看向城外。


    果不其然。


    梁人軍陣退走後,那大鐵管子和投石車再次發動。


    朝城頭不斷傾瀉著彈雨。


    情況又一次迴到了先前雙方激情對射的模樣。


    但即使如此。


    鍾朝也不敢離開城牆,因為他並不能真的確定自己的猜測。


    生怕梁人什麽時候就突然來個襲擊,直接攻城。


    就這樣,一直耗到傍晚,他快頂不住時,梁人才緩緩退去。


    邊上的王歸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


    上來勸道:“大人,您先去歇著吧,末將幫您看著。”


    鍾朝點了點頭。


    他確實已經精疲力盡了,再不去歇著,怕是當場就要昏倒。


    到時不僅於守城無益,還會大大動搖周邊軍心。


    橫豎現在梁人已退去,便趁此機會去歇息吧。


    他心裏這樣想著,對王歸答道:“也好。”


    “一旦梁人有任何異動,立即來報,不得隱瞞,明白了嗎?”


    說罷,見王歸點頭應下,便拖著疲累的身軀離開了城頭。


    可剛迴到府上,還沒有吃上熱飯,外麵就再次響起炮火連天的巨響。


    很顯然,梁人又來了。


    搞得鍾朝是吃飯都吃得不爽利。


    心中擔心,但王歸也沒派人來通報,便隻好繼續吃飯。


    吃完坐在椅子上思索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不知不覺,竟是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他做了個夢。


    夢到梁人突然襲擊,一舉將城門攻破,大軍衝進來將他擒住,吊起來點了天燈。


    痛得他渾身顫抖,直接驚醒了。


    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才發現。


    自己確實在抖。


    不過不是痛得在抖,而是邊上下人在搖自己。


    “大人!不好了!”


    “梁軍攻城了!”


    聽到這話。


    鍾朝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夢境變成現實,嚇了一跳。


    連忙起身趕上城頭。


    果然看見梁人趁著夜色試圖攻城。


    城頭兵士火急火燎地在搬運落石,發射箭矢,以圖抵擋梁軍登城的攻勢。


    王歸雖然很努力地在指揮防禦,卻終歸能力有限,左支右絀,紊亂不堪。


    見得此幕,鍾朝也顧不得別的了。


    連忙補上前去指揮起防禦。


    “那邊!那個位置沒人拋石!快去人補上!”


    “還有那邊……!”


    聽到城守的聲音,在場諸位兵士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即安心下來。


    動作都更加利落,很快有條不紊地組織起防線。


    下麵的梁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守軍的變化。


    果斷調整了對策。


    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直接麻溜地跑路了!


    饒是早有預感,鍾朝心中還是忍不住湧上怒火。


    這群狗東西!


    他猶不甘心地喊道:“給我放箭!”


    “射!”


    他喊得厲害,但梁人撤得更厲害。


    沒兩下就跑了,甚至都沒留下屍體。


    不僅如此。


    退迴去的兩人更不想讓他們好過,趁著夜色,直接繼續放起炮來。


    即使此時夜幕正深,準頭不佳,也沒關係。


    橫豎隻是為了襲擾,隨機彈道不是更好嗎?


    不知道炮彈什麽時候就會砸到頭上的感覺,不是更令人精神緊繃嗎?


    而通西城頭上的情景,也確實如此。


    聽到炮聲,那些兵士立即應激似的開始找掩體,躲避轟炸。


    鍾朝這邊當然也撤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過,他沒有下城牆。


    雖然他剛才不過睡了半個時辰多些,此刻疲憊不堪,燃燒殆盡。


    也不得不在這裏硬撐。


    因為他也不知道,梁人到底會不會突然玩兒真的!


    所以隻能強撐身體,跟他們耗!


    邊上王歸雖然同樣在城頭堅守許久。


    但他畢竟年紀輕輕,身強體壯,熬得住。


    看著鍾朝模樣,他於心不忍地勸道:


    “大人,您要不就在這裏睡一下吧。”


    “等梁人再上前來,末將再喚您起來。”


    “算了吧。”


    鍾朝擺手拒絕:“梁人這般模樣,不耗死我們不會罷休,什麽時候都可能再次襲上前來。”


    “本城守擔心著這些,睡也睡不好,不如就在這裏盯著。”


    王歸還要再勸。


    但鍾朝執意如此,便隻好隨他去。


    如鍾朝預想的那樣。


    夜色漸深,梁人卻越發活躍。


    一開始還隻是放炮。


    後麵時不時地軍陣前進,做出攻城模樣。


    等通西城守軍精神緊繃地做好防禦態勢後。


    又立刻轉頭溜走。


    與城內疲憊不堪的守軍不同。


    外麵梁人人多勢眾,有足夠的兵士於此輪班。


    白天累了一天的那批人,晚上可以歇著,換另一批上來。


    所以,這會兒的他們精氣神十足。


    再來幾趟這樣的流程也頂得住。


    但守城的魏軍就不同了。


    他們白天同樣累了一天,晚上卻沒得輪換,隻能強撐著繼續跟梁人耗。


    饒是身體強壯也有些支撐不住。


    身為作戰第一線的士兵,他們是無法咬咬牙強撐的。


    那樣隻會讓防線出現漏洞。


    鍾朝不得不繼續精簡防守陣線的人員安排。


    梁人未上前時,讓一部分人就地找掩體歇下。


    另一部分人做警戒。


    如此,雖然杯水車薪,但總歸能稍微緩解一下壓力。


    而外麵的梁人卻沒有體會他們的痛苦。


    甚至還變本加厲。


    放炮佯攻還不夠。


    還要開篝火晚會,搞什麽歡天喜地的慶祝。


    其嬉笑聲,連城頭這邊都聽得見。


    甚至於,有些梁人還偷偷摸摸地湊到離城牆這邊更近的地方,朝城頭喊話。


    “喂!你們累不累啊!”


    “要不要下來喝兩口啊!”


    “一年幾兩碎銀,值得你們玩命嗎?”


    “不如這樣,你們直接將鍾朝那老頭綁了!送來我們大營!”


    “我們大帥做主給你們雙倍的年餉如何?”


    這一連串似調笑,似勸降的話語。


    聽得那些警戒的兵士咬牙切齒。


    當即張弓搭箭反射。


    但外麵的梁軍哪會不料想他們可能的狗急跳牆?


    早就考慮好了距離,完全處在射程之外。


    見他射空,還要故意哈哈大笑。


    以作嘲諷。


    搞得這些兵士是越發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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