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統帥府的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有一人伏在案前翻閱著桌上的卷宗,嘴裏卻還在不停地抱怨。


    “這麽晚了,再不睡你的身體吃不消的。”


    “今日是今日畢,你是神仙怎麽還會困?”


    “誰說神仙就不會困了?”東君委屈巴巴道。


    “別給我來你那一套,今晚這些軍務批不完,誰都別想睡覺。”蘇墨無情道。


    “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轉世成你這樣。”東君看著桌上厚厚的卷宗真是欲哭無淚。


    “別廢話了,快點批,明日還要早起練劍。”


    “好,好,咱們繼續吧。”


    東君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像極了在天界的時候,那個總是欺負他的另一個自己。


    第二日清晨天還蒙蒙亮,東君就被蘇墨逼著從被窩裏麵爬起來。入秋的清早已經開始變得冷颼颼的了,但東君隻要想稍微賴一下床,就會被蘇墨喋喋不休地教訓,滿腦子都是他的嚴詞厲句。


    東君哈欠連連,困倦不堪,昨晚上本來就睡得晚,現在眼皮重得睜不開還要去練劍。他覺得自己一刻都不想在這副身體裏麵待下去了。


    “奕旻,先喝口熱粥醒個身體。”沈禦從灶房走出來對蘇墨聲柔道,手中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銀耳粥。


    “君諾,你簡直就是賢夫良父啊。”東君感動得淚流滿麵,他正要接過熱粥,卻又被蘇墨阻止了。


    “吃了東西還如何練劍,放迴去!”


    “蘇大統帥,你平時就是這樣折磨自己的嗎?”東君抱著熱粥完全不想鬆手。


    “奕旻,喝一小口,不會傷到脾胃。”沈禦也勸說道。


    “看吧,你夫君都這麽說了,我就不客氣啦。”東君趁機喝了一大口。


    “別亂說話。快抓緊時間練劍!”


    一轉眼就到了巳時,東君已是累的跪坐在地上。


    “我這把老骨頭啊,小君諾快來搭把手。”東君對倚在樹邊看書的沈禦說道。


    “你真的是神仙嗎,為何如此之弱。”


    “切,站著說話不腰疼,受累的又不是你。再說了,我做神仙的時候身體都輕飄飄的,你這太重了。”


    “盡是借口。別囉嗦了,休息好快去沐浴。”蘇墨說道。


    “切,不知道是誰在囉嗦。”


    “你說什麽?”


    “哈哈,沒什麽。”


    沐浴過後,東君趁著自己還沒穿衣物,就順便把這身體從頭到腳仔細看了個遍。


    “難怪你這身體既勻稱又好看,全都是這樣練出來的啊,佩服佩服。”


    “哼,不然呢。”蘇墨心中有些得意道。


    “怪不得有人饞你的身子,看來是有原因的嘛。”


    “你!”


    “哈哈哈。”


    “你小聲一點!”


    門外的仆從聽著他們的統帥大人在房中一會自言自語,一會又放聲大笑,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統帥大人,孫姑娘到府中拜訪。”門外侍女傳話道。


    “咳咳,讓她在廳中稍等片刻。”東君也學著蘇墨說話的腔調一本正經道。


    “她已經到您門口了。”


    “什麽?”東君手忙腳亂地兩下穿好了衣服,裝模作樣地大步走出門。


    他一出門就看到孫婉梨急匆匆地來到在他麵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東君習慣性地憐香惜玉,把人一把扶了起來還柔聲道:“姑娘別急,有話……咳咳。”


    “有話慢慢說。”東君說到一半就變了個沉一些的聲調。


    “您上次遇到的那個媚姝魔,現在我爹爹的魂魄也被它吸走了,我明明用了迴魂陣,可還是沒用。”孫婉梨哭道。


    “不可能,迴魂陣是之前專門研究出的陣法,怎麽會失效?”蘇墨驚疑道。


    “別急,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了孫府,東君隻覺府中陰森森的,到處充斥著邪氣。再去看孫大人身邊的陣法,所畫的符都沒有錯,靈石擺放位置也都沒什麽問題。


    “這會是哪裏出了問題。”東君和蘇墨難得有默契地一起說道。


    沈禦在陣邊上仔細看了看,發現陣心之處有些微的燒焦痕跡。


    “陣法都沒有問題,會不會是啟動陣法的溟淵石出了問題。”沈禦說道。


    “對哦,孫姑娘,快把你用來啟陣的溟淵石給我看一下。”


    “嗯。”孫婉梨立刻將溟淵石拿出來遞給東君。


    東君拿在手裏和蘇墨一起仔細看了看,卻並沒有查出什麽問題,他自己隨便畫了一個陣,用他啟動也是正常的。可偏偏放在迴魂陣上就毫無反應。


    “給我來試試吧。”沈禦說道。


    “嗯,小心些。”東君將溟淵石交給沈禦,又輕聲叮囑道。


    沈禦拿著溟淵石,又快速做出了好幾個陣法,試了多次後又來到迴魂陣邊,將陣法的某處陣眼稍微改動了一下。


    “這下應該可以了。”


    東君半信半疑地用溟淵石開啟陣法,沒想到迴魂陣真的生效了,不僅如此,整座孫府內的邪魔之氣也被統統驅散。


    “君諾,你真是太厲害了!”東君激動地拉住沈禦的手誇讚道。


    “過獎了。”沈禦謙虛道,他輕輕笑了笑,溫潤清雅的麵容映在蘇墨清澈的桃花眸中。


    一旁的孫婉梨頓時紅了臉,上次因為他們走的太匆忙她沒怎麽看清沈禦,而這次這個人的絕代風華盡收眼底,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救命之恩,她想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事情了結了,我們迴去吧。”


    “多謝統帥大人,多謝沈公子,我改日登門拜訪。”孫婉梨靦腆道。


    “改日是哪日啊,我好提前準備?”東君笑眯眯對孫婉梨道。


    孫婉梨有些愣住了,原本那個不苟言笑的蘇統帥今日為何會變得如此奇怪。


    “喂,你是想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被你奪舍了嗎。”蘇墨無奈道。


    “咳咳,我是說你這溟淵石可能還是有些問題,能借我迴去觀察兩天嗎。”東君恢複嚴肅的表情道。


    “嗯,可以。”


    “多謝了。”害怕再露出馬腳的東君拿過溟淵石,拉起沈禦就匆匆跑出去了。


    迴到統帥府,東君感到身體有些許疲憊,不知道是因為晨練的緣故還是剛才啟動了一下迴魂陣,總覺得無精打采就想迴頭睡個迴籠覺。


    不過這種奢求蘇墨顯然是不會同意的,東君不想被罵就隻能乖乖坐到桌邊處理軍務研究陣法。就這樣,東君被嚴格“折磨”了幾天,終於有些適應了。


    又一日晌午時分,東君從射練場迴來,正得意地和蘇墨炫耀他精湛的射技,就看到統帥府門口站著兩個人。


    東君定睛一看發現是沈禦和孫婉梨,這兩人似乎是在說什麽,可離得有些遠聽不太清。這時,隻見沈禦對孫婉梨溫柔地笑了笑之後又說了些什麽,孫婉梨就跑開了。仔細看沈禦好像手中拿著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孫婉梨送的。


    東君迴了府,看見院中的石桌上放著一盒剛出爐的桃花酥,剛要伸手去拿,腦中又響起蘇墨冷冰冰的聲音。


    “我不愛吃這些,讓人給她送迴去。”


    “你不愛吃,我愛吃啊。再說你現在又嚐不著味道,激動個啥。”東君氣笑道。


    \"讓你送迴就送迴去,哪來這麽多廢話。\"


    “你這是吃醋了吧。”


    “沒有。”


    “還說沒有,你這酸的我都能感覺到了。”


    在一邊看書的沈禦掩唇偷偷笑了笑,卻被東君抓了個正著。


    “喂,那邊那個偷笑的,是不是應該過來解釋一下這是怎麽迴事啊。”東君假裝生氣道。


    “這些是我剛從街上買來的,奕旻若是不喜歡我就收迴房了。”沈禦不急不緩得迴答道。


    “騙人吧,我剛剛明明看到你和孫婉梨在門口,這應該是她送的吧。”東君竟莫名有種捉奸成功的快感。


    “她前幾日送來的我已經退迴去了。今日她來向我表明心意,我與她說,我已有心悅之人,讓她莫要掛念了。”沈禦溫聲道,就仿佛在說一件永遠不會改變的事事。


    “怎樣,統帥大人可還滿意?”東君對蘇墨說道。


    “迴房,看書。”


    東君向沈禦無奈地攤了攤手,轉身迴了書房。


    “看到那桃花酥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你心痛了。”東君還窮追不舍道,但奇怪的是蘇墨卻不置可否,過了片刻他才開口說道:“把東西拿進來吧。”


    “唉,您這位大爺可真難伺候啊。”


    這夜,東君和蘇墨批完了卷宗,便早早熄燈睡去。沈禦卻看著手中的護身符遲遲無法入睡,他迴想起與少年時的蘇墨相遇的場景,就忍不住輕輕揚起了唇角。月光映入他的眼眸中,好似波光粼粼的水麵微微顫動著。


    “君諾你這是得了相思病嗎?”


    等沈禦迴過神來,就發現東君兩隻手撐在他頸邊,彎眼俯視著他。頓時荊挑樹下溫柔俊美的少年與眼前這個人漸漸重合,他伸手撫上麵前之人的麵頰,又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唇。


    東君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來,他禽住沈禦的手俯身在他耳邊說道:“都是相思之人,難解相思之苦,不如我將你當做雲兒,你將我當做他,如何?”


    沈禦聽了這話身體一怔,雙眸微微圓睜。他翻身一把將東君按在榻上,兩人的鼻尖緩緩湊近。


    “喂,這是要幹什麽?”剛剛醒來的蘇墨一臉震驚道。


    “你可以猜猜看。”東君在心中不懷好意地答道。


    “你想報複我?”


    “不要說得這麽難聽,我這叫答謝。”


    “你現在快給我迴去!你有沒有聽見啊,快點迴我自己的房間。”


    不管蘇墨怎麽大喊,東君的麵上依然掛著淡定的微笑,沈禦卻麵容嚴肅地凝視著東君的雙眼。


    過了片刻,沈禦勾唇輕笑了一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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