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一聲的鳥鳴劃破天際,隻見一隻金烏盤旋於翠蔥蒼綠的山巔之上。俯瞰峰巒岩岫,白雲藉莽,舒卷自如;平溪鏡湖長流如蛟龍,抱山環嶺,變化萬端;又見不少亭台仙館,斜壁雲樓,層台聳翠,上出重霄。


    金烏輕盈地落在一處簷牙,靜立其上,如同房簷的一部分般。忽的一瞬,這與雲霄相接的雲閣金光大盛,恍若那九天之上的靈霄寶殿,玉階朱梁,到處都是金庭玉柱。


    瓊樓玉閣,仙霧繚繞,旁邊清池上幾株玉蓮亭亭而立,被清風吹得微微斜了斜。


    不知何時,一位仙人已正襟危坐於殿上,白色柔緞遮目,麵若皎月,容似朝霞,唇邊微帶著一絲淺笑,看似親和卻在無形之間讓人望之生畏。


    可這偌大的仙殿之下隻站著一人,身著一襲素雅白衣,一雙清柔俊雅的雙眸之下卻是輕紗遮麵。


    “真人喚弟子有何要事?”他並未開口,卻在殿中迴響著清冷的聲音。


    “慕淵,這次的淨修會絕不能再胡鬧。若是還像前兩次一般任性,鶴行蜀的靈障便會削弱得彈指可破。”殿上的真人說道。


    “吾已知曉,真人放心即可。”慕淵君子淡淡道。


    “好,既已知曉,吾也不再過多言語。”


    隨即又是一陣刺眼的金光,仙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一座雅閣坐落於山腰。


    雅閣內陳設簡潔雅致,案邊香爐中升起一縷青煙,淡淡的蘭草香沁人心脾。


    忽得從半敞的窗間飛進一隻白羽靈鳥,落在一幅水墨丹青畫卷之上,它走到畫上一處荊挑旁,便停下來低頭淺啄。


    慕淵君子緩緩睜眼,見手邊墨跡還未幹,便信手提筆而描,動作卻極輕得,生怕驚了這畫上的靈鳥。


    “慕淵君子,您迴來了。”一位約十來歲的白衣少年對端坐在玉案邊的慕淵君子說道。


    “嗯。”慕淵君子溫聲道。


    “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慕淵君子說的那個人真的會來嗎?”少年走到窗邊,將手中的靈鳥輕輕捧著放飛了出去,靈鳥撲打著雪白的翅膀與棲息在簷角的另一隻向天邊飛去,隻在窗欞上落下一片輕羽。


    慕淵君子卻並未言語,隻是眉眼含笑地看著畫中荊挑樹下風華絕代的身影。


    山下的修煉的女修們抬頭望著仙雲繚繞的“慕淵閣”,互相竊竊私語道,“好想參加慕淵君子的淨修大會,可惜我完全沒有資格,不像你們都是名門仙家年年都能參選。而我連淨修令都沒有,子柔姐姐,快讓我看看你的令牌長什麽樣。”


    “一塊破牌子有什麽好看的,這慕淵君子整天開這淨修會,卻一直不選淨修道侶,這樣戲耍我們很好玩嗎?”


    “你懂什麽,好東西都要精挑細選,更別說是道侶。”


    “淨修道侶而已,又不是真讓選中女子與慕淵結為道侶。若是慕淵君子真有什麽心上人,便會斷了聯契與之重新結成道侶。”


    “那看來我也是有機會的呢。”


    “不過你們知道慕淵君子的真身嗎?”


    “真身?”


    “對呀,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慕淵君子’隻是一個名號,沒人知道他的真名。說不定呐,就是你們身邊的哪位師兄也說不定!所以哦,可要對你們身邊的小師兄小師弟好一些,沒準哪天就成了慕淵君子的雙修道侶了呢?”


    “你羞不羞,雙修道侶都說得出口。”


    “你還好意思說我,自己臉都紅成這樣了。”


    “你真討厭,我,我就是有點熱,才······”


    他們皆是討論得麵紅耳赤,興奮不已,卻不知死神已悄然而至她們身後。忽的一片林鳥驚起而飛,銀鈴般的笑聲戛然而止,隻剩幾具幹癟的屍骸順著激流而下。


    \"大人,晉儀將軍隨夫人麵聖去了,他走之前讓我將此物轉交於您。\"伍謙將一塊陣靈石交到蘇墨手中。


    “滅魂陣!這不可能!伍謙,你確定沒弄錯?”蘇墨看著手中靈石麵露驚色。


    “大人,這是晉儀將軍親手交給屬下的,不會有錯。”伍謙答道。


    蘇墨看著手中陣石不語,隻陷入深思中,滅魂陣與攝魂陣不同,一旦中了滅魂陣都將神魂聚滅,化為煙塵。


    可這滅魂陣並未觸發,而是被過渡之地的傳送陣覆蓋,終而成了死陣。看來幻鏡陣是被動了兩次手腳,先是滅魂陣,再是過渡之地的傳送陣。


    布滅魂陣的人顯然是想他灰飛煙滅,而最開始的媚姝魔,赤峰山上的攝魂陣,以及這次的古怪黑蝶,都隻是將他逼入瀕臨死亡的狀態。但對於為何有人想將他送去過渡之地這一點,他還是一頭霧水。


    若是這樣,涉及到這一係列事件的一共就有三路人。


    首先是赤峰山上偷偷布陣的左護法等人,還有初代閣主千虺澤,應該是和魔教左護法相互勾結,隻是事情敗露已是窮途末路,再加上三皇子的事,所以最後才……


    其次是在鏡仙山上布滅魂陣的人,若沒記錯,戚風當時說的是受了狐麵和左護法的脅迫而改陣。他沒有說謊的理由,沒有人會冒死去編一個謊言,他話未說完便被滅口也證明了此言非虛,不過他似乎是說到“喚”這個字之後就被滅口了,這個“喚”到底是什麽意思。


    蘇墨再次陷入苦思冥想中,這時伍謙卻開口打斷他的思緒,“大人,魈公子在離開之前讓屬下給大人帶個話。”


    “說。”


    “魈公子說鬼蝶事發那晚,他去追可疑之人,擊落那人時,從他身上掉下了此物。那人看無處可逃本想帶著此物同歸於盡,好在他自爆時,魈公子奮不顧身地保下了此物。”


    “密令!”蘇墨接過那支小竹筒拆開道。


    隻見上麵寫著,“待其入陣,速誅之。”


    “看來,戚風象俊師隻是個引子,他還是想殺掉我。”


    蘇墨看著手中的密令,墨色亮澤而微深,一看便知是隻有皇家才能用的禦龍硯研磨出的。


    “想殺我也就罷了,還勾結魔族放出鬼蝶,用這種陰毒的招數害這麽多無辜人喪命!不就是怕我手上的鎮靈虎符嗎?給你便是!”蘇墨怒道,他掏出鎮靈虎符狠狠的砸在地上。


    “統帥大人,您息怒啊,身體要緊。”伍謙嚇得戰戰兢兢地小聲勸道。


    蘇墨看伍謙嚇得不輕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抱歉,是我失態了。算了,他們這來來去去也隻是針對我而已,我若是不在了,這些事情自然也就平息了。”蘇墨也懶得再想了隻是苦笑道。


    按照戚風的說法,他們在春獵的鏡仙山上布的是滅魂陣,可最後觸發的卻是傳送陣。看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人動了陣法,這最後改陣的人又是誰呢,又有什麽目的呢。


    這白子究竟是什麽,元奚子前輩交於他,卻說但願不要用到。這些謎團還沒解開總是讓他心中有些不甘。


    “大人您在說什麽?我們可不能沒有您!”伍謙麵


    “我隻是開個玩笑,這麽大驚小怪作甚?”


    “大人,您平時要麽不開玩笑,一開玩笑簡直嚇死個人。”


    “嘶,伍謙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欠收拾?”蘇墨笑罵道,抬手就要向伍謙腦門敲去,伍謙嚇得頭一縮,蘇墨覺得他活像隻小烏龜,甚是好笑,就隻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一下。經伍謙這麽一鬧他沉重的心情似乎放輕鬆不少。


    “蘇公子,師父讓我來查看您的情況。”正在此時一女子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來吧。”蘇墨正了正色道。


    話音剛落,就見一位年輕女子從門外走進來。她神色如冰山,眸似秋霜,一身淡藍色的長裙,顯得清冷而俊雅。


    女子還未走近,就見一道極細的銀色絲線朝蘇墨飛去。蘇墨靠坐在榻上,麵對突如其來的銀線,神色淡定自若,隻將左手輕輕握拳放在榻邊。


    隻見那細若蠶絲的銀線繞過蘇墨的手腕,輕輕打了個活結。


    “雲清子姐姐每次用懸絲診脈都好嚇人。”跟在女子身後的玲和阿奇也相繼進了房中。


    “公子,我們迴來了。”阿奇說道。


    蘇墨看著二人點了點頭,並示意他們坐下。


    “蘇公子這次沉睡了兩日,鬼夢數量可有增加?”雲清子探了片刻蘇墨的脈象後問道。


    “這次,並沒有鬼夢。”


    “嗯。”雲清子輕輕點點頭又道,“接下來換診魂脈。”


    蘇墨伸出右手平放在榻邊,雲清子閉眼默念了些靈咒,隨即指尖生出淡藍色光暈,它漸漸拉長,纏上蘇墨手腕。


    片刻後,雲清子鎖了鎖眉,收迴淡藍色光絲,又重新探了一遍。最後像是確定了,這才緩緩睜眼。


    “您的魂脈……”雲清子欲言又止道。


    “但說無妨。”蘇墨知道自己的情況可能不太好,但也不能逃避。


    “是雙執。”雲清子道。


    “雙執?是什麽意思?”蘇墨疑問道。


    “就是……類似於……”


    蘇墨從未見過雲清子說話這樣吞吞吐吐,心中就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類似於……喜脈。”


    “哦。”蘇墨假裝鎮定道,他心中卻尷尬無比。他自知體內魔魂的事旁人定是不甚了解,可雲清子這比喻簡直……迷一般得貼切,竟讓人無法反駁。


    不過按照雲清子的說法,他體內的魔魂應當是已經成形了,想到這蘇墨麵色開始凝重起來。


    空氣安靜得可怕,玲和阿奇看蘇墨表情沉重,他們也靜靜地坐在一邊不敢吭聲。


    “給慕清的藥配的如何了?”蘇墨沒有在上一個話題停留,話鋒一轉問道。


    “公子,雲姑娘讓找的草藥基本尋到了,隻是那個什麽靈草……”那個八尺高的魁梧壯漢略帶傻氣的先開口道。


    “鴆靈草,給你說了多少遍了,還是記不住,阿奇你真是太笨了。”那個小女孩用著清脆的聲音說道,然後用手指戳著坐在她身邊的阿奇的腦袋。


    “好了,玲,別欺負阿奇了,雲清子你說下具體情況。”蘇墨道。


    “鴆靈本是玄鳥,因為得了初代玄真掌門的恩惠,就留在山中庇護整個門派。它每一百年就能孕育出一棵靈草,其名‘鴆靈草’。這鴆靈草能治世間所有病症,覬覦它的人比比皆是。”雲清子不急不緩地說道。


    “為避免爭端,窿隱山玄真派將其藏在的門中禁地內,由門中長老看守。我們玄清派雖與玄真派交好,但我依舊不方便踏足禁地。”


    蘇墨聽到這番話,心中如寒冰萬丈,後悔當年沒有守在慕清身邊,害得他染此怪病。


    雲清子見蘇墨麵若寒霜,身為醫者有些於心不忍,於是繼續道,“不過雖沒尋到鴆靈草,但我們找到了一味草藥,入藥後也可壓製令弟的病症。”


    “這次能壓製多久?”蘇墨抬頭語氣有些激動問道。


    “比上一個藥方持續的時間能長許多,可沒有鴆靈草終究還是不能根治。”雲清子道。


    “慕清的頭痛之症已有兩載,這次換藥方也是迫不得已,之前配的藥方效果逐漸減弱。最後甚至失效,你能篤定這鴆靈草就在窿隱山嗎?”蘇墨焦慮道。


    “年少時師父帶我去玄真派參加淨修會,在此期間我見過。還有,在過幾日應該就是慕淵君子的淨修會了,據說慕淵君子會挑選淨修道侶,並將贈予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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