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站在那邊作甚,還不過來幫忙!”蘇墨被黑煙纏住身上被黑煙灼燒地疼痛不已,但依舊沒有鬆手,對遠處站著的沈禦大聲道。沈禦縱身一躍而上抽出靈劍“澄虛”朝著魘夢虛的頭劈去,魘夢虛被蘇墨抓著無法逃跑,隻見一道白色劍光落下,隨著一聲慘唿化成黑煙。


    周圍瞬間變成一片黑暗,隨後蘇墨感覺一陣眩暈,身體一沉,手腳一陣麻勁過後他緩緩睜開眼,看到沈禦正低頭看著他。


    “奕旻,你醒了。”沈禦撤迴搭在蘇墨手腕上的手然後問道。


    “這是哪裏?”蘇墨慢慢坐起來,揉著太陽穴,他剛醒來還是覺得有些頭暈。


    “年輕人,你是第一個破了這魘夢虛的人,本事不小啊!”旁邊的老者繼續和自己下著棋,頭也不抬地向蘇墨說道。


    “哼,雕蟲小技!”蘇墨嗤之以鼻道。


    “莊周夢蝶,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夢境斯矣,並非虛,亦或為預言也。”那老者神神秘秘的說著,落下手中的黑子,起身走到了他們麵前。


    “年輕人,有傲氣自然是好事,可不聽勸則就是剛愎自用,還是要適可而止。”老者看著蘇墨,捋了捋自己的白須,將手負於身後道。


    “閣下是……”蘇墨看著老者警惕地問道。


    “老朽名叫元奚子,是被這鏡仙山封印在此的一個糟老頭子,整天就靠和自己下棋打發時間。”元奚子挑了一個石凳坐下答道。


    “前輩為何會被困於此。”沈禦問道。


    “老朽本是一個一心求仙問道的道人,一直在山上修行不問世事,在機緣巧合下得到了先知的能力,有時就會夢到很久後會發生的事。”元奚子說道,“有一日,我夢到天降慧星,山下的王城百姓皆毀於一旦,於是我便下山告知了王城的君主,由於我告知的時間過於詳細,那位君主便信以為真,帶著城中百姓暫時搬離了王城。果然五日後,王城被彗星擊為廢墟。”


    “那前輩應當會得到眾人的敬仰。”蘇墨也對這元奚子起了些興趣。


    “沒錯,那君主立我為國師且對我百般信任。每日與我談天道,論國法,推心置腹。”元奚子迴憶著,眼中流露出無比懷念的神情,隨後又轉為悲傷。


    “可我這能力很快被修真界的淩虛真人得知,整個修真界認為我泄露天機有違天道。淩虛真人率眾人來王城拿我,君主為保我與他們兵戈相向,可他們怎麽會是修道之人的對手,我不願讓太多人為我犧牲,便跟他們走了。”


    “然後前輩就被淩虛真人囚禁在這鏡仙山。”蘇墨道。


    “沒錯,這裏本就是用來囚禁像我這種修士的地方。這裏有層層結界和機關陣法,外麵的人可以通過陣法被強行送進來,而我卻無法出去。送進來的人成為這山的祭品,以供著山內機關和結界的維持。”元奚子繼續道,“自從到了這,我對外界的事便一無所知,連在此被關了多久如今也算不清了。”元奚子說著長歎了一口氣,小聲呢喃道,“也不知他後來如何了。”


    “傳說在一千年前上真國成立之初,的確有位國師,封號“夢莊”,這夢莊國師有超凡的能力,可以預言災禍,想必元奚子前輩就是這夢莊國師吧。”


    “你如何得知的?”元奚子有些驚訝道。


    “皇宮藏書閣的古卷中有對這夢莊國師的詳細記載。而且,”蘇墨頓了一下道,“就是在這夢莊國師離去之後,魏文王創造出了壓製修士和魔族的陣法名為“奕靈局”,然後將整個修仙界弄得天翻地覆。可最終還是沒尋到夢莊國師,而立之年都未到,便鬱鬱而終。”


    元奚子聽著睜大了他那已經無比蒼老的雙目,然後猛然站起來激動地抓住蘇墨的雙肩。


    “你說什麽,溟淵他,為了找我……”元奚子聲音顫抖,眼眶發紅。


    “沒錯,魏文王臨終前依舊派人尋找國師下落,並讓人將他的骨灰放入黑棋的棋盅,說日後若找到國師,待其逝後入白棋棋盅與他同葬。”蘇墨看著元奚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元奚子後退了幾步,有些勉強的站住,眼中早已被淚水浸透,此時蘇墨也從石床上下來,站在原地靜默的看著這個頹然的老人。


    “我以為你早就忘了,所以沒來尋,我守在這一直不願去見你,或許你也一直在等我吧。罷了,終有一日我們還會對弈黑白。吾友,我也該去見你了。”元奚子釋然道,他周身開始發出耀眼白光,大概是現出了原身,他變成了一個年輕男子,頭上卻依然是如雪的白發,一派仙風道骨。他走到蘇墨身邊,拿起蘇墨的左手,將自己的手覆了上去,然後微笑道,“年輕人,多謝了。”


    他變得越來越透明,“但願這個你能永遠不要用到。”說完最後一句,元奚子隨著白光的消失而漸漸化作虛無。蘇墨看著空蕩蕩的前方沉默了片刻,然後攤開左手,低頭看了看掌心,看見上麵放著一枚發光的白子,他輕輕歎了口氣,將白子收進懷中。


    “他原本早就死了,因為執念而不肯離去。”沈禦道。


    “當年夢莊國師和魏文王一起鑽研壓製修士的陣法,可陣法完成了一半,國師就被帶走了,魏文王獨自一人用了三年時間將陣法完善,最後為我們留下了這‘奕靈局’,從此我們才有和修士對抗的能力。”蘇墨道。


    “或許元奚子被帶走,並非是他有預言之力,而是修士們懼怕他真的能研製出陣法。”沈禦淡淡道。


    “嗬,最終陣法還是完成了,做這些又有何用,不過是一群弱者的自我安慰罷了。”蘇墨嗤笑道。


    沈禦側頭看了蘇墨一眼,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叱吒風雲令所有修士聞風喪膽的魏文王。


    “快些離開此地吧。”沈禦說著往前方的洞口走去。


    蘇墨迴頭看了一眼石桌棋盤上的棋局,就轉頭離去了。


    他們出了洞口,看見前方是一個鋪著石階的通道,周圍牆壁上掛著火把。蘇墨和沈禦二人並肩走在石階上,蘇墨道“我在橋上昏迷後又發生了些什麽事,怎麽到元奚子前輩的山洞中的。”


    “之後我禦劍帶你找到了那位老前輩的居處。”片刻後,沈禦答道。


    “也怪我一時大意了,中了那夢魔的計。”蘇墨頓了一會兒又問道,“你們為何會出現在我夢境中?”


    “元奚子前輩自稱在此處遙遙無期,無聊之中煉出這魘夢虛,之後施法帶我進入你的夢境。”沈禦答道。


    “不對,那魘夢虛是妖物,元奚子前輩又是修道之人,怎會懂煉化妖物之法。”蘇墨思索片刻後,然後否認道。


    “你都看到了,我的記憶……”蘇墨停住了腳步,語氣陰沉道。


    “嗯。”沈禦語氣很輕地答道,迴頭與蘇墨對視,澄澈的眼眸中除了蘇墨的倒影別無其他。


    對視片刻後,蘇墨開口道,“無所謂,陳年舊事而已,繼續找出口吧。”


    “我的弦月在何處?”蘇墨忽然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弦月”不知去向,就對沈禦問道。


    沈禦拿出乾坤袋,那乾坤袋在沈禦手中慢慢變大,他從袋中拿出“弦月”遞給蘇墨。兩人繼續往前方石階行去。他們走了不到半炷香時間,就到了這通道的盡頭,他們站在這洞口往下方望去,兩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一片幽深的黑暗中,迷人的淡白色光芒點綴其中,仿佛是璀璨的銀河,一眼望不到邊,何其的壯觀。有的光點還在隱隱閃動,好似下一刻就會劃出一道流光消逝而去。他們前方漂浮著石階,不知通向何處,蘇墨和沈禦兩人靜靜地站著皆不言語,似已陶醉其中。


    “我走這石階,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機關出口。”良久,蘇墨才開口打破這寧靜。


    “不知此處是否能禦劍。”沈禦說著拋出了“澄虛”,看並無異樣,飛身站上了靈劍。


    “我在你身後禦劍而行,若是有個萬一也好照應。”沈禦對著下方的蘇墨說道。


    沈禦站在靈劍上的迴頭看著蘇墨,蘇墨向沈禦點了點頭,然後跳上石階向著前方無盡的“天梯”走去。當他走到下一階時,之前的石階就會墜落下去,就這樣,蘇墨踩著石階,一階一階的往前走,沈禦在後緩緩禦劍而行。蘇墨有時停下來迴頭看著身後的星河,殊不知他已成為那劍上之人的風景。


    蘇墨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發現前麵沒路了。他迴頭看了看沈禦,然後轉過身抬起了右手,沈禦壓低了“澄虛”,行到蘇墨正上方時,俯身下去抓住了蘇墨的手,將他一帶站上了靈劍,蘇墨站穩後覺得站著可能會擋住沈禦,於是他坐了下來,右腳踩在劍上,手臂搭在膝蓋上,另一隻腳懸於劍外。


    “這石階在這裏斷了,我們要往哪個方向去。”蘇墨問背後的沈禦道。


    “先尋著前方的亮光而行吧。”沈禦在後麵說道。


    靈劍“澄虛”雖載著兩個人,卻依舊很穩,沈禦默念了個訣,禦劍速度加快了些許。下方的星河仿佛在流動一般,而他們就像是順著流光溢彩飄蕩的一葉扁舟,前方的光亮若隱若現。


    “前方好像有座山。”蘇墨看著前方慢慢放大的光點道。


    沈禦朝那方向行了去,直到可以看清那座雲霧繚繞仙山,可不管怎麽向它行去,都始終無法靠近。


    “那應當是座仙山,不過我們看到的卻是虛幻之象。”沈禦道。


    這座府周圍滿是仙樹,仙樹下有兩人在對弈,能聽到一位仙者說道“唉,這位天君大人,你就讓讓我唄,讓半子都好,還能讓我輸的光彩些。”而他對麵那仙者卻清冷得說道,“若我讓了你,豈不會讓你輸得更不光彩。”


    蘇墨看著那仙府,心道,“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神仙,這般悠閑自在,真是羨煞旁人。”待到這幻象漸漸消失,他們才繼續禦劍朝著前方大片白光的地方行去。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陰陽交界。”蘇墨站起來,迴頭看著身後漸漸遠去的黑點說道,身邊早已然明如白晝。他們進入了這“白晝”,一陣白霧過後下方的視野越來越清晰,一座雲霧繚繞的青山。


    可還沒等他們看清山的樣貌,一隻巨大的鳧形紫色怪鳥嘶鳴著衝他們飛來。


    。


    “這種巨鳧以群居為主,一會肯定還會有更多,我們必須分開應對。”蘇墨冷靜分析道。


    “不錯,且這鳧應原本該是靈鳥,不知什麽緣故妖化了。”沈禦思索道,接著又說道,“奕旻,你且過來,我們分劍而禦。”


    蘇墨上前,沈禦又走近一小步,將手放在蘇墨後腦上,微微低下頭與他額頭相抵,閉眼默念靈咒。


    蘇墨睜大眼睛,瞳孔收縮正準備開口,忽然感覺一陣一陣奇怪的咒文流入他的意識中,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便也沒有抗拒。


    沈禦看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麽,之後抬頭說道,“我已將你與‘澄虛’連通靈識,你用意識操控它即可。”


    他剛說完,腳下的“澄虛”先是變成黑色,之後一分為二。蘇墨有些驚訝的看著沈禦,發現他手上又多了把白色的靈劍,可那劍上依舊刻著“澄虛”,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那把黑色的靈劍,與沈禦手上那把白色的“澄虛”除顏色外別無二致,隻是稍微寬了些。


    “它們要來了。”沈禦提醒道,蘇墨也立刻進入了狀態。果然,遠方黑壓壓的一片正朝他們靠近,而後方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隻雙頭玄鳥,這玄鳥赤目黑羽,巨翅長尾,仿佛能遮天蔽日。


    長鳴一聲震耳欲聾,看起來像是個性情極為暴戾的猛禽。但它隻停留在沈禦蘇墨二人上方,暫時還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


    而其他的,大概有三丈高的巨型怪鳥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像是隨時都會向他們襲來。蘇墨拿起手中的“弦月”準備拉弓時,被沈禦輕輕按住了右手。


    “我們身後這玄鳥狀似鸑鷟,鸑鷟生性溫順不該如此暴戾,而這些原本應是青蒼靈鷲,可現在看起來卻猙獰非常,定是被什麽妖物控製了。”沈禦看著上方的鸑鷟,又接著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先去看看。”


    說完瞬間消失在原地,閃到那怪鳥群中,留蘇墨一人站在原處,蘇墨摸了摸手腕上的銀色護腕,卻毫無反應,他心中詫異道,“奇怪,無法喚醒鎮靈虎符,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他環顧一下四周,周圍亮如白晝卻不見白日。


    沈禦閃到了一隻最不起眼的青蒼靈鷲背後,輕落在其背上,發現有一隻棋子大小的黑色妖蠱蟲伏在靈鷲背後,他輕輕抬起握住“澄虛”的右手,對準那妖物一劍斬下,還沒等那靈鷲反應過來,黑色妖蠱瞬間化作青煙,而那靈鷲發出一聲疼痛的鳴叫,周身忽然幻化為純白色的羽毛,散發出刺眼的白光。


    它撲了幾下寬大雪白的翅膀,眼睛清澈透亮,已不再似先前一般渾濁,淡藍色的瞳孔中印著麵前之人飄然的身姿,它朝沈禦感激地點了點頭,之後便朝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


    蘇墨不知發生了什麽情況,隻看見沈禦那邊一會白光一會兒紅光。忽然腦海裏浮現出沈禦斬殺妖蠱的情景。沈禦將剛剛的記憶通過“澄虛”的靈識傳給了蘇墨,蘇墨立刻明白了是怎麽迴事,這些靈鷲是被妖蠱控製了,必須一招擊中要害才能讓它們擺脫控製。


    蘇墨拉開“弦月”,發著藍光的玄靈箭在弓弦上蓄勢待發。


    “嗖”的一聲,隻見一道藍光穿透了一隻靈鷲的身體,正中其背後的黑色妖蠱,那隻被射中的靈鷲通體化出白羽,鳴叫了一聲後化作刺眼白光朝著那座山峰飛逝而去。


    可突然那雙頭鸑鷟體型越來越大,戾氣也越來越重,赤紅的四目像是能噴出火來。而周圍的靈鷲卻越來越瘦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吸走它們的生命。


    此時站在遠處的蘇墨看到大量的靈鷲被瞬間“淨化”,隻有許多沈禦的殘影在不斷地出現,消失。


    蘇墨立刻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弦月”上劃出一道血痕,“弦月”發出陣陣嗡鳴,看起來無比興奮。蘇墨彎弓滿月,額前的黑發隨風拂動,他眼神無比專注,紅色的身形立於天地之間,英氣十足,傲然灑脫。五道紫色的箭光劃破蒼穹,每支箭穿過一個靈鷲後並沒有消失,而是自動去“淨化”下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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