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巍也是被這種行為所感動,在城牆上給他們拜了一禮,旁邊的將士看到後也跟著拜了一禮。


    現在城牆的將士基本都是江南道的,下麵的兄弟也是隨他們一路過來的,此時確是天人兩隔。


    他們雖然早就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但依舊被他們的壯舉所激起了鬥誌,再堅持一天就好了。


    城牆雖破爛,但元人依舊沒辦法再往前一步。


    這些都是那三千將士換來的啊。


    魏巍也沒想到,這次元人的衝擊會這麽猛烈,甚至犧牲了這麽多人來攻城,導致他之前的判斷有些失誤。


    要不是這三千將士,赤城堡可能已經被破了,但即便是他們毀壞了投石車,依舊撐不了太久,明天援軍還不來的話,城很難守。


    但今天,群情激憤的情況下,應該是能守住的。


    戰鬥依舊在繼續,雖然元軍的攻擊速度變緩了許多,但強度沒變,一波波的衝擊,讓整個赤城堡搖搖欲墜。


    沒有了投石車,他們就用盾,頂著城頭射下的箭,往前移動,然後扔出從龍門所搶來的火藥,甚至,他們也開始使用人肉戰術。


    火藥對這座危城造成的傷害是致命的,有幾處城牆已經破損。


    今天好幾波的戰鬥,元人都已經衝上了城頭,好在被壓製了迴去。


    城中百姓想要出來幫忙,但被勸了迴去,現在這種情況,別說是百姓,就算是士兵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命,這時候讓百姓幫忙已經沒有必要了。


    百姓在城內,聽著外圍的喊殺聲,知道這次兇多吉少了,也是紛紛開始整理包裹,準備城破的時候自己想辦法逃跑。


    逃跑是天性,他們不是那些元人的對手,但隻要城還在,他們就不會跑,也不會製造混亂。


    他們知道,這些守城的兵士是不會拋棄他們的,不拋棄他們,他們自然選擇相信他們。


    魏巍一整天都呆在城頭上,不停的往宣府方向看,希望能看到援兵的影子。


    一天,很慢,他們經曆了元軍十來波的攻擊。


    一天,又很快,快到馬上就要結束了。


    一輪夕陽已經掛在了城西,把整個天空照成了黃色,遍地的屍體還來不及清理,在休戰的時候,引來的很多烏鴉。


    烏鴉嘎嘎的叫著,讓這場景更顯淒涼落寞。


    元軍退了迴去,沒了動靜,今天他們應該不會再攻擊了,現在已經沒必要選擇夜襲了,夜襲的傷亡太大,而且到了這個階段,他們也要防著城內士兵的突圍。


    而守城的將士也安靜了下來,他們大多數背靠著城頭,蹲在那裏休息,下城牆休息那是不可能的了,他們要時刻準備,防止敵人繼續攻擊。


    粽子和卿九酒也在城頭,往前方眺望。


    夕陽西下本應該是很美的景象,此時卻如此的悲壯。


    “扔火下去,把下麵的屍體都燒了。”魏巍吩咐著士兵。


    下麵的屍體自然是元人的屍體,元人現在是不太可能過來打掃戰場的,雙方還在戰鬥之中,而守城兵士也不可能出去打掃,唯有一把火解決。


    對於這些,元人似乎也已經習慣,沒辦法,與其讓他們在城牆外發腐發臭,還不如就這樣被燒了。


    火葬,他們也有。


    隻是每天的這一刻,他們也都會朝這邊看來,或許也是在緬懷他們,他們對外族再狠心,但是對自己的族人,依舊是有感情的。


    “援軍還沒來麽?”魏巍處理完所有事後,來到了粽子和卿九酒這邊。


    粽子搖了搖頭,說道:“沒看到任何蹤跡,也沒發現任何動靜。”


    魏巍知道,他們江湖人比自己能觀察到更遠的地方,如果有援軍,她們或許會第一個發現。


    但是她們說沒有,那可能附近真的一支援軍都沒有了。


    不應該啊,去懷來隻需要一天,去宣府就算是先繞懷來再去也不過兩天,援軍再怎麽慢都應該到了。


    除非他們在路上發生了什麽意外。


    “大概是不會有援軍了。”卿九酒望著遠方,突然來了一句。


    粽子急忙捂住了卿九酒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周圍的士兵聽見,這是很打擊士氣的,要是讓城中的百姓聽到,也很容易引起混亂。


    魏巍急忙把卿九酒拉到了沒人的地方,能說出這樣的話,卿九酒肯定有她的依據,如果合情合理,那麽他就必須要想其他辦法。


    “怎麽說?”魏巍倒是沒有因為卿九酒這句話而動怒,直接問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哥和沈大人突圍出去後,外麵的人攻城變的異常積極。”卿九酒能這麽說,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粽子和魏巍點了點頭,那幾天的攻擊,元人像是不要命了般。


    “那個時候,他們大概也是擔心援軍會來,但是今天,他們明顯的減緩了攻城速度。”卿九酒接著說道,“為什麽?”


    為什麽?魏巍沒有想過,他想的是,士兵們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你看看現在的城牆和城門。”卿九酒指了指城門的方向,“如果他們還擔心援軍,那麽現在就不會撤退,晚上依舊會攻擊,別忘記第一天他們可是攻了一晚上。”


    魏巍愣在了那裏,正如卿九酒所說,如果再持續一晚上的攻擊,這座城是很難守住的,此刻他們卻後退,選擇了更為保守的白天攻擊,那麽隻能說,他們確認了不會有援軍過來。


    他們是如何確認的?無非就是消滅了傳達信息的人,或者前來援救他們的人已經被擊潰了。


    第二種可能大概是不會發生的,那便隻能是第一種可能了。


    料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懷來衛和延慶衛已經沒兵了,而宣府也被圍了。


    “你的意思是,易哥和沈大人...”粽子的聲音突然輕了下來。


    卿九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表現的似乎很平靜,“大概是兇多吉少了。”


    粽子看著卿九酒,很難想象,她做出這個推測的時候內心是有多掙紮,別人不說,唐易可是她親哥,但沒有援兵,足以說明,這個推測多半是成立的。


    他們都知道,以唐易的性格,隻要還有一口氣,也會把消息傳遞到宣府,他畢竟是唐門的人,即便是宣府的指揮使不相信他說的話,錦衣衛定然也會派人來這裏查探情況。


    但是一個人都沒有,這幾天,卿九酒每天都會仔細觀察,沒發現任何查探的人,那便隻能說明,壓根就沒人知道他們這裏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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