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就算是習武之人,在如此苦寒之地也會冷的。


    隻不過吃慣了苦的將士們,比宋翊能扛罷了。


    姬廈夜間並沒有休息,主要是他也沒地方休息,老將軍一行人長途跋涉而來,他自然要肩負起守衛之責,讓老將軍安心休整。


    與姬廈一起守衛的還有他的心腹部下。


    他們圍坐在火堆旁,將又幹又硬的餅子放在火邊烤,稍微軟一些了便能入口果腹。


    僅有的那點肉,剛才就烤熟了給太子和老將軍了。


    其餘人都隻能啃幹糧。


    凍得邦邦硬的餅子,稍有不慎就會硌掉牙。


    所以大家都是小口小口地吃著。


    手裏還抓著一團雪,吃一口餅子,吃一口雪。


    可姬廈吃了幾口,忽然麵色微變。


    他當即不動了,像是在發呆一樣。


    周圍的士兵聊著天,對於副將時不時就發呆的愛好也習以為常,所以沒有人打擾他。


    就在這時,幾個士兵走來,其中二人還抬著一口鐵鍋。


    “殿下有令,諸位兄弟辛苦了,北境寒苦,還是要吃點熱乎的,這鍋便送給姬副將小隊了。”


    聞言,眾士兵不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鐵難得,鐵鍋更是不易有。


    軍隊裏九成以上的鐵,都要用來製兵器,僅有的幾口鐵鍋也要供應整個軍營的人。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小隊獨自分得一口鐵鍋的事情!


    小隊外出執行任務,往往會攜帶幹糧和水囊,一來是方便,二來便是鐵鍋珍貴。


    可到了北境這樣的地方,若有一口鐵鍋,外出做任務的隊伍便能少受許多罪!


    若讓姬廈來選擇,他寧願受累隨身背著鐵鍋,也好過“輕裝簡行”。


    畢竟,一口鍋的分量,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但是這口鍋的存在,有些時候卻是能大大提高隊員存活率的。


    “臣姬廈叩謝殿下恩賞!”


    姬廈毫不猶豫就跪下謝恩了。


    其部從亦是興高采烈地下跪。


    接過鐵鍋的第一時間,眾人便將其架在火堆上,鏟了些幹淨的雪團扔進去。


    待雪煮化、煮沸,他們終於有口熱水喝了!


    宋翊考慮周全,還附送了鐵勺,所以一群糙老爺們兒都眼巴巴地等著分到一口熱水。


    但姬廈將這熱水小心翼翼地灌進兩個水囊,然後才下令讓他們開喝。


    糙老爺們兒不講究,所以這熱水一出鍋,就著鐵勺子就咕嚕咕嚕喝進肚了。


    正因如此姬廈才會第一時間灌了兩個水囊。


    太子的營帳在中心,離得最近,因而姬廈於情於理都該先給太子送。


    “殿下,您歇下了嗎?”


    姬廈清亮的嗓音隨著夜晚的寒風,從簾子的縫隙中,卷入了帳中。


    已經在鋪上舒舒服服躺下的宋翊,聽到聲音,有些好奇。


    “進來吧。”


    下一刻,簾子被人掀開,姬廈拿著水囊闊步而入。


    “先前殿下賜下鐵鍋,姬廈代所有兄弟拜謝殿下恩德。”


    姬廈單膝跪下,雙手將那水囊高高捧起,


    “天寒地凍,一口熱水能讓身體暖和許久,殿下若不嫌棄,便收下這袋熱水。”


    宋翊並不缺熱水。


    他兌換出來的食物都是熱乎乎的,剛剛他已經喝過一碗胡辣湯了。


    喝完還能把碗收迴去,不知道多方便。


    所以他擺擺手,“本殿下已經喝過了,這袋水就給你喝,我看你臉色發白,怕是凍出毛病了,多喝點熱水保重身體!”


    姬廈眸光微動。


    他並不扭捏,爽快接受:“謝殿下體恤。”


    姬廈走出太子營帳後,便朝老將軍的營帳走去。


    半路上,他摸了摸懷中的水囊……


    水還熱著,但是再耽誤就……


    姬廈停了下來,拔掉塞子,狠狠灌了幾口水。


    剛燒開的水在這樣冷的天氣下,降溫是很快的,隻這會兒功夫,就從滾燙冷卻到了能夠入口的程度。


    熱乎乎的水流湧入胃部,讓他整個身子都暖起來,丹田處也舒服多了。


    “咕嘟咕嘟……”


    姬廈幾乎是一口氣就把一袋熱水喝光了。


    留著也會結凍。


    不如趁熱喝完。


    這下子,他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血色,步伐也更為輕盈。


    見姬廈送來熱水,老將軍並未拒絕。


    隻是,老將軍神情有些古怪。


    “太子殿下賞了你們一口鍋?”


    姬廈不會隱瞞老將軍任何事情,自然將熱水的來曆道清。


    “迴將軍,正是。”


    穀老將軍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


    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沉默地接過水囊,思忖片刻,才溫和問道:“你喝了嗎?”


    姬廈點點頭,神色認真:“殿下說他喝過了,末將為他準備的那袋水,便賜予了末將。”


    “太子是個熱心的。”穀老將軍麵露感慨。


    姬廈深有同感地點了下頭。


    “好了,我這邊沒什麽事,你迴去吧。”


    老將軍親切地吩咐。


    姬廈抱拳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


    “爹,太子殿下藏了鐵鍋,居然都沒告訴我們。”


    姬廈一走,穀天緯就忍不住委屈。


    他們走了十天啊,這一路都是喝山野間的泉水,啃幹糧,隻有偶爾才能找到客棧借宿,吃上熱乎的食物。


    太子殿下可是一直沒有說自己帶了鐵鍋……


    “你懂什麽。”穀老將軍斥責兒子,“不要妄自揣測上意!”


    穀天緯:(°ヘ°)?


    兒子我什麽時候揣測上意了……


    此時穀老將軍目光複雜,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翌日天明,姬廈命人以雪烹煮幹糧,做成好入口的麵糊湯,讓大家吃了再行路。


    麵糊湯沒滋沒味,在宋翊看來根本吃不進去,但是將士們喝得津津有味。


    這樣的食物對他們而言,儼然已是難得的佳品。


    更多時候,他們不得不餓著肚子行軍趕路。


    即便有吃的,也是冷的。


    宋翊吃不下,還是賞給了來送飯的姬廈。


    姬廈波瀾不驚的眸子裏,終是有了一絲詫異。


    他不解地望著太子殿下,似乎是在問,這麽好吃的麵糊湯為何不要?


    宋翊不好直說自己有更好吃的,就含糊道:“本殿下今日胃口不佳,你們習武之人胃口都是很大的,你就替本殿下吃了,省得浪費。”


    姬廈一聽,立即肅容:“殿下身子不適?”


    仿佛這是一件天大要緊的事兒。


    “臣這就去請軍醫!”


    眼看姬廈就要去喊人了,宋翊連忙拽住他:“別啊,我昨晚吃了太多烤肉,這會兒肚子還漲著,沒什麽大事!”


    姬廈這才作罷。


    他當著太子的麵,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麵糊湯喝光。


    然後舉著幹幹淨淨的碗給宋翊看,一臉認真:“殿下,沒有浪費。”


    宋翊:“……”


    他忍不住捂臉。


    有點可愛是怎麽迴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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