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繼位,至今未曾拜謁高廟,未行宗廟祭告大禮……”


    三人精神一震,霍光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不同意弑君,但是同意廢掉劉賀。


    甚至都不能算廢,劉賀雖然登基稱帝,但是沒有去宗廟祭奠,就表示沒有得到曆代帝王的承認,也就是說即便登基也是不合法的。


    這跟後世拿結婚證和舉辦婚禮其實一個道理。


    舉辦婚禮就是登基大典,親朋好友承認你已經結婚了,天下臣民也承認你是新的皇帝。


    但是祭廟就是結婚證,華夏乃禮儀之邦,禮法大於天!


    沒有祭廟就是不合法,拿了結婚證合法但是不合禮……


    或許劉賀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或許這家夥忙著奪權,也沒顧及到這一點,更大的可能是霍光故意為之。


    劉賀畢竟已經及冠,能不能,好不好控製,對於霍光而言這心裏麵根本就沒個底,所以他特意留了一手。


    細思極恐,如果這真的是霍光留手,那就說明霍光在確定迎劉賀入京為帝之時,就已經做好了以防萬一,廢立皇帝的準備!


    這得多深的政治遠見,這得多腹黑的權謀手段!


    劉賀以為一切盡在掌控,可實際上在霍光眼裏不過就是一個隻會張牙舞爪的幼童罷了。


    “大司馬說的是。”楊敞深吸一口氣道:“未行祭告宗廟,便是不孝,我大漢以孝治天下,不孝之人豈可承大位,當以此昭告天下,廢劉賀於庶民!”


    “不夠。”


    聞言,楊敞不假思索道:“為大行皇帝服喪,禮製,喪服不除,不得肉食,劉賀進京路上,入京成為太子期間,登基稱帝之後,每日肉食不缺,雖著孝子之服,卻全無孝子之行!”


    “不夠。”


    “孝子服喪不得行樂,然而劉賀將封國數百官員招入宮禁,飲酒作樂,還取了樂府之器入宮,每日與舞者,聲娛作伴,擊鼓而歌。”


    “不夠。”


    “劉賀進京路上,隨從官員搶掠民女供其宣淫,繼位後,臨幸孝昭皇帝曾經臨幸過的宮女,威脅掖庭令張賀不得泄密,言之必斬!”


    “不夠。”


    “劉賀於孝昭帝靈前即位,受皇帝信璽、行璽不封,禮製,璽乃國之重器,常當緘封,而劉賀僅僅看了一次,就將璽印棄之不顧,此乃失禮!”


    “不夠。”


    “劉賀即位之後,派官員持符節,以三副太牢祭祀其父已故昌邑王神廟,並在璽書中自稱嗣子皇帝,此舉荒唐至極,劉賀乃過繼孝昭帝為嗣,方能入繼大位,如今他對昌邑哀王自稱嗣子,此舉置孝昭皇帝和上官皇太後於何地,此乃是當著天下臣民公然羞辱先帝和太後!”


    這次霍光沒有說不夠,看得出來他對於楊敞的這一番應對非常滿意,隨後在三人臉上掠過,意思很簡單,憑這幾條差不多夠了,但是要是有補充更好,畢竟廢立皇帝,這罪名自是多多益善。


    張安世拱手道:“安世聽家兄言及,劉賀私自取太後車駕遊戲於掖庭,此舉大不敬,可算悖逆之舉。”


    霍光嗯了一聲表示讚同。


    田延年立即發言道:“劉賀受璽至今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詔諸官署征發,凡千一百二十七事,取王、列侯、二千石士大夫綬帶賜予昌邑郎官佩戴,免官奴為良人,還曾問侍中君卿,言使中禦府令高昌奉黃金千斤,賜君卿娶十妻,可謂荒唐至極,光祿大夫夏侯勝,侍中侯嘉為此勸諫,卻被下獄,如此倒行逆施,實無半點人君之相。”


    霍光嗬嗬笑道:“新帝荒淫迷惑,淫辟不軌,孝行大虧,不足以承社稷之重,光當奏請太後,廢黜劉賀,貶為庶人,右將軍。”


    張安世立即起身聽命。


    “率三千軍馬入宮,光親自去請新帝出宮!”


    劉賀做夢也沒想到,本以為大權在握便可為所欲為,就算霍光權傾朝野又如何,終究難敵大義之名。


    然而夢醒的太快。


    得知霍光進書皇太後要廢了他才徹底慌了神,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


    霍光、張安世便已經率三千兵馬衝入承明殿!


    楊敞上前,展開太後詔書當著劉賀以及一幹昌邑舊臣的麵念道:“昌邑王賀,失帝王之禮,亂大漢之製,未見命於宗廟,不可承天序,奉宗廟,子萬民,當廢!”


    滿朝皆驚,昌邑舊臣無不驚駭欲死,霍光竟然敢以臣廢君,行大逆之事。


    “亂臣賊子,安敢以臣廢君!”昌邑舊臣許慎大叫。


    “拉出去,斬!”


    如狼似虎的大漢虎賁立即上前,一刀背將許慎砸暈然後拉了出去,在場諸臣無不噤若寒蟬。


    劉賀大叫道:“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天下!”


    這是在罵霍光沒有盡到輔政大臣的責任,錯在霍光不在他。


    “太後下詔廢君,安得天下!”霍光懶得和劉賀廢話,直接上前一步將劉賀從皇位上拉了下來,並取下玉璽綬帶說道:“王之行自絕於天下,臣駑怯,不能殺身報德,臣寧負君王,不敢負社稷!”


    劉賀知道大勢已去,也不敢多言,霍光敢廢君,真以為他不敢弑君,真要囉嗦,劉賀知道自己多半暴斃。


    登基僅僅二十七天的新帝劉賀被廢,讓天下人,讓萬千臣民真正意識到霍光的恐怖,這已經不是權臣了,這根本就是沒有皇帝名號的天下主宰,是站在殿中的立皇帝!


    劉病已和陳遂在燒餅店吃著燒餅,陡然間平地一聲旱雷,將兩人嚇了一大跳。


    不一會的功夫,密密麻麻的鑼鼓聲傳了過來,這時候張彭祖急急忙忙的衝進燒餅店,見到兩人立即大叫道:“大場麵,快走,去看行刑!”


    “行刑?”陳遂眉頭一皺,行刑也就是殺人,可如今還是盛夏,哪裏有行刑殺人的道理。


    要知道秋冬行刑乃是大漢律令!


    這是因為董仲舒曾經和孝武帝說過天有四時,王有四政。


    四時春夏秋冬,四政慶賞刑罰。


    對應一下就是春夏兩季當賞賜,秋冬兩季主刑罰,這是上天的意思,違背天意,上天就會降下災禍。


    於是秋冬行刑就成了律令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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