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劉胥不足以承宗廟。”丞相楊敞發話,算是為了迎合霍光而定了論。


    “昌邑王可繼位大統!”杜延年隨後發聲。


    兒子就剩一個劉胥,劉胥不考慮,就隻能從孫子輩當中去立,劉旦一脈、劉胥一脈皆廢,曾孫不考慮,那麽除了昌邑王劉賀,從孝武帝這一脈而言,根本沒有選擇。


    實際上這場會議真要從人選上來講,隻有兒子劉胥,孫子劉賀和曾孫劉病已,這三人而已。


    對於霍光而言,繼昌邑王位的劉賀根基不深,又很年輕,所以容易把控,自然是個合適的人選,而且也確實沒得選,總不能孫子不選去選曾孫吧。


    曾孫隻有劉病已,霍光覺得劉病已似乎也沒那麽容易把控,所以一開始就沒納入考慮範圍之內。


    他召開這場會議就一個目的,就是確立一個基調,也是楊敞說的那句……


    廣陵王劉胥不足以承宗廟!


    帝國關於這場儲位人選的會議結束了,現在似乎隻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等皇帝駕崩……


    這一切似乎也和劉病已沒有關係……


    許平君生了,生了一個兒子。


    年僅十六歲的許平君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看著抱著兒子鬥弄的劉病已低聲問道:“良人可曾想好為孩子取個什麽名?”


    這年頭民間百姓生了孩子以後一般也就起個小名,而且越難聽越好,據說難聽的好養活,因為夭折率實在太高,生了就取大名也沒有太實際的意義。


    但是豪門尤其是皇室不同,皇族子弟是要入宗牒的,哪怕隻活了一個時辰也會有名字並記載進去,所以現在劉病已需要替他兒子起個名字,然後報到宗正寺那邊入籍。


    “就叫劉奭。”


    “劉世?”許平君確定了一下。


    “是酣奭的奭。”說完,劉病已將兒子交給乳娘,拿起許平君的纖纖玉手,在掌心寫下一個‘奭’字。


    “平君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咱們倆人要恩愛一世,要生好多好多孩兒,就生他兩百個,這奭字中間兩個百,是不是很應景?”


    許平君啐了一口,當初夫君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剛剛成婚,她也隻當是一句調笑的話,她又不是母豬,就算是母豬也生不了兩百個孩子吧,卻沒想到夫君不完全是開玩笑,原來是用一個字來替代兩百之數。


    真是讓人無語……


    兩人又說了些許閑話,隻見內院仆婦嶽姝進來稟告道:“郎君,宗正派了人來,要郎君去見。”


    劉病已微微一怔,隻當是宗人寺派人來為兒子入籍,也不疑有它,便徑直去了前麵,到了前院,劉病已狠狠吃了一驚,他做夢也沒想到,來找他的竟然是宗正寺宗正,位列九卿之一的劉德。


    不過是替一個庶民皇族之子落籍罷了,區區一個小吏就能辦好的事,竟然會勞動宗正大駕,這讓劉病已難以置信之餘也有那麽一點受寵若驚。


    劉德,他很熟,當初他從郡邸獄釋放的時候,就是劉德將他接出來帶去宗正寺入的籍,他出獄去往魯地外祖母家住了幾年,又被接迴長安養在掖庭,也是這劉德安排。


    總而言之,這位宗親對他劉病已確實不錯。


    “宗正大駕光臨,病已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劉病已客套了一句。


    劉德滿臉的肅穆,也不理會劉病已的客套話,直接說道:“皇帝駕崩,凡在京宗室立即入宮為皇帝守靈,知道你不懂這些,為免你壞了規矩,我親自來帶你入宮!”


    宛如一道驚雷在半空炸響,頓時將劉病已震的七葷八素,他知道皇帝快死了,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但是當皇帝真的駕崩了,還是一時半會間沒迴過神來。


    漢昭帝死了,那麽下一步就該是迎昌邑王入京承繼皇位,然後就是劉賀被廢,他劉病已用不了多久就將坐上那張他期盼已久的皇位!


    雖然早有心理預期,可當這一刻真正要來臨的時候,劉病已還是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


    當然,這激動的表情在劉德眼裏隻會被當成震驚罷了。


    渾渾噩噩,思緒早已經飄到九霄雲外的劉病已就這麽跟著劉德入了宮,穿過一座座宮殿抵達未央宮深處停放大行皇帝梓宮的地方。


    梓宮內此時已然跪滿了宗室皇親,還有當朝大臣。


    大行皇帝的棺槨就停放在大殿當中,香燭繚繞,悲痛、壓抑、肅穆的氣氛充斥滿了每一個角落。


    劉病已按照劉德安排在指定位置跪好,接下來他要在這座大殿內守靈三日,說白了就是跪整整三天。


    三天內可食素食,可以喝水,但是能不喝盡量別喝,水喝多了的尿尿,在這時候尿尿沒準就會被彈……


    皇帝大行已經昭告天下,大行皇帝諡號為‘昭’,是為孝昭皇帝。


    諡法:容儀恭美曰昭、聖聞周達曰昭、威儀恭明曰昭、明德有功曰昭……


    一等美諡,可惜英年早逝……


    孝昭皇帝駕崩當日,朝廷議定以昌邑王劉賀入繼大統,七乘車帶璽書,駕出長安城,直奔昌邑王封地。


    璽書曰:製詔昌邑王,使行大鴻瀘事少府樂成,光祿大夫吉,中郎將利漢征王,乘七乘傳詣長安邸。


    傳乃是漢代人員出入關隘,地方的憑證,符契,官方以馬傳遞人員,物資叫做‘乘傳’,以車稱之為‘傳車’。


    乘傳級別分為四等,第一等也是最高等為傳置,配四匹上等健馬,第二等為馳置,配中等馬四匹,第三等為乘置,配下等馬四匹,第四等為軺置,配一兩匹雜馬。


    七乘傳不在四等之列,當年文帝入京,周亞夫平定七國之亂皆為六乘傳。


    蓋帝國不可一日無君,讓劉賀入京不坐馬車,以七乘傳入京,可見此事已然是十萬火急。


    而璽書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以樂成、邴吉、劉德、利漢這四人組成使團,持太後旨意前去昌邑王封地迎接劉賀入京。


    規格不可謂不高,禮遇也足夠禮遇,霍光這麽做,很顯然是想要對劉賀展現自己的善意,隻可惜劉賀未必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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