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萬象,各有悲觀。唯有自渡。


    十三這一次居然同意去她小姨那裏去玩,大概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因為我總把十三的思想停留在依賴我的身上,這樣堅持下去,是我錯了。十三是一隻羽翼漸豐的小鳥,她帶著好奇,慢慢去探尋離開巢穴的世界。


    我沒有特別想她,反而是感到輕鬆和開心,因為我自由自在。


    十三小姨在第二日,給發了視頻和照片在家庭群裏。


    十三外婆和外公還笑小姨:“你還能帶住十三啊,得行!”


    我問妹妹,帶十三累不累。她說不累,而是十三很聽話,買東西都不要。而且也不是她帶,是她的朋友小楊和小鄧帶。


    十三過去前,我就提前打好招唿了,不能找小姨買東西,有想要的,迴來找媽媽買。


    十三現在特別喜歡挑戰叢林穿越,才上課就在問我周末的休息時間,跟著小姨去玩野了。


    昨晚左爸接我下班,在樓下,他談起十三。說接她的時候,“我統共才玩一天,今天還不算。”


    左爸是下午去接她迴來的,所以隻玩了半天,她還不算數。


    迴來看到一袋子零食,裏麵好幾包芒果幹。這是她小姨樓下那家超市才有賣的,這口味和質量很不錯。


    十三說是小姨問她,她就要了。


    迴到床上,十三褲子衣服都不脫。就在床上躺著滾。


    我說你怎麽不講衛生啦。


    十三迴了一句:“因為這是家裏啊,我可以隨便。”


    十三每次突然一句,總會讓我多沉默一會。


    總結一句,那就是十三能夠單獨相處,也能根據不同人物和環境,去約束自己的言行舉止。


    第二日,18號是開學報到的日子,十三奶奶早上煎糍粑,把手切了個口子。在家包紮後,還是建議她去樓下醫院包紮下。所以我去送娃去學校,十一點要接迴來。就十三奶奶去接。


    隻要一開學,作業準是多少有一些。


    開始要求“愛在三八,當家少年懷感恩”,用繪畫或者手抄報,8k的紙。


    我安排十三自己先畫,迴來多少還是有些驚喜的,她自己搜圖畫的,唯一就是紙有些不對勁,原來是她把紙剪了一些去了。


    我問了原因,是因為戴著皇冠捧著花的女士頭發不能太多太長。


    我告訴她,可以取框啊,然後周邊畫花或者其他來填充。


    十三拒絕不要。我也就不繼續。


    我讓她自己在書封上貼上姓名貼,這也是老師要求的。至於書皮,我們一開始就沒有包,所以今年我們同樣。


    我讓她自己愛惜書本。因為包了書皮,不愛惜同樣沒多大作用。


    十三的心思還沒有收,對於上學,內心和麵子上都有些小抵觸,當然,這不是她明說,而是我的觀察。


    對於這些,我暫且視而不見,因為孩子的內心有一麵特別的鏡子,你大人一照,就會變成多麵。


    在適當的情況下,大人做個心裏有數,不必要把這些小事宣之於口。當然,一定要把孩子的情緒放在第一位。還有孩子無意識的念叨和抱怨,一定多留意。


    人的心思是複雜的,把自己的身份背景和孩子換一換,也許就能略有感觸,這裏不能用感同身受。也許這個詞,出現在任何地方,都有些欠妥。


    “感同身受”是個近義詞,就好比你感冒了不舒服,我說我可以理解,因為我也感冒過。其實,這隻是一個心理暗示和精神慰籍。這世上沒有獨一無二的感同身受。因為每個人承受的痛苦點是不一樣的。


    在家休息一日,給十三把老師發過來的字貼打印出來,提前給裁剪好,貼上雙麵膠(固體膠的粘性不長久),待十三放學迴來就可以節省很多時間。本是打算她迴來自己裁剪的,想著去年,我就先把這事做了。


    今年發的書法課,我讓十三提前自己慢慢寫好,也就不必後麵再去趕了。


    想到我那時候,背課文留堂,做數學作業留堂。迴家需要背書,隻不過沒人把關罷了。


    如今十三,總覺得很多事情忙不完。寫了作業,預習,背書,課外閱讀,我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堅持做了。


    忽然又想起之前那個男家長,這不昨日我們又談論起來了。


    他問我家十三自覺嗎?


    幾個家長都是四目相對,默契的沉默,隨即笑了起來。


    讓孩子自覺,就好比你吃了胡豆,屁蹦到門上你想要把它堵迴去。可能嗎?


    就拿十三來說,隻要老師沒要求的,多寫一個字,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雖然我的規定是玩歸玩,學歸學,態度很重要。


    舉個例子,你做完事情後,老板給你200,你正開心,突然老板又說,你順便把這做一下,隻需要五分鍾。試問,先不說這五分鍾時長,而是當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你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麽?


    他們說,90後的家長佛係。


    其實,更多是代入感。


    我一直說,不想讓孩子走自己走過的彎路。可是這人啊,他就得非去走一圈彎路不可,才知道真實的背後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十三這樣的年齡,你告訴她天有多高,海有多寬,那用手指頭和腳趾頭扳不下來的數字,於她來說,就是那草稿紙上的龍卷風,淩亂且毫無波瀾。


    那要是你帶她去看了小溪,然後看小河,再看長江最後大海,那麽這一對比,概念就出來了。


    十三這樣的年齡,你給她講道理,過河個三五天就忘記了,可若是讓她從一件事裏麵吃到了苦頭,那麽她起碼能記個十天半個月。


    就像我總是讓她獨立,可沒有完全脫離我的視線。這次她毫不猶豫答應要去小姨家,我也是毫不猶豫就收拾東西送她去。


    當時小姨婚宴第二日,我們就沒有住酒店了,而是在家裏住,起床的時候,我給十三說,“在別人家,不可以懶床,這是不禮貌的。”


    十三迴了一句:“這不是別人家啊,這是小姨家,可以再多睡會的。”


    對啊,這是我妹妹家,可我同樣會有界限感。


    我不否認十三這種做法是對,又或者是錯。


    但十三給我的感覺就是光明,沒錯。就是這個,像陽光一樣,開朗,大方。在不一樣的事情上,她會用不同的處理方式。


    她小姨的朋友,小鄧和小楊就喜歡用語言來逗她。


    比如,“十三,把你的長發剪下來給我唄,看我的這麽短。”


    這個問題,十三被問了多次,這次她說了一句:“要是頭發剪了能快速長長,我早就剪了給你們了。”


    我當時在想,她會怎樣迴答姨娘們的玩笑話。最後倒是出乎意料。


    隨著十三越來越大,我的心思開始也變了。不那麽糾結一些沒有答案的小事了。或者說是已經知道答案,還要去任性一下,那麽無趣的事。


    今日天氣很晴朗,果然春秋的天氣讓人覺得很舒爽,連路上的行人都是滿麵春光。


    十三學校旁邊是高鐵,借著幹枯的芒草望出去,夕陽的光一半落在下麵,一半落在上麵,微風搖曳著,發出絲絲啦啦的碎音。微風起得急些,紅花檵木招搖起來,那些細小的花苞帶著紫紅色,連帶著耳旁的發絲也跟著飄動起來。


    接十三的時間,說是多久放學,卻不是固定的。


    等待是無聊的,卻也是心裏最安靜的時刻,周圍是家長起伏綿延的討論聲,我更喜歡聽圍欄外的植物,它們與風對話的聲音,不知名的鳥雀,左右一唿一應,好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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