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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們四人趴在操場上,直到夕陽慢悠悠地從半空中晃動下去。他們仍然前後晃動著雙腿,一手撐著下巴,一邊思索著,一邊討論著習題的解法……


    於淨,我們送你迴家。韋語成說,直到確定你沒有事,我們三個再走。


    說出迴家兩個字時,於淨發現,他的麵龐明顯變了神情。是那種瞬息間,空洞的看不見底。叫旁人看了,是幾分深深的悲涼。


    嗯,她若有所思地應道。


    白小七起身,輕輕地拍打著校服上的塵土。她,不能弄髒這件校服,更不能洗去校服上,古文的氣息。


    一路上,四人並排走著,偶爾用淡淡地語氣,說一兩句話。


    突然,丁可張牙舞爪的說唱著,那年大家最愛哼的那首歌《奔跑》:


    我們想漫遊世界


    看奇跡就在眼前


    等待夕陽染紅了天


    肩並著肩許下心願……


    他閉上雙眼,滿臉的深情與沉浸,但卻誇張的跑了調。


    不要唱了,丁可,你愛唱歌沒錯,亂跑掉折磨了我們,你說是誰的錯。白小七問。


    當然是聽眾的錯了,因為你們欣賞水平不夠獨特。丁可得意的說完,繼續幹嚎幾句。


    換做以前,韋語成的巴掌早扇在他的光頭上了。而此刻,他隻是沉默不語,眼睛一直盯著前麵,好像是在看那條看不見盡頭的路。


    於淨想,他真的變了。再沒有從前的張揚,與朝氣。


    韋語成,你看那條路,一直順著走也找不到頭,它的盡頭一直挨著天際。於淨側頭說著。


    我小時候去過奶奶的家鄉,那裏的山一座挨著一座。每一座山,從遠處看都連著天,我就想爬上山,摸一下天。


    所以我一直爬一直爬。爬上一座山,卻看見天連著眼前的另外一座山。直到我累了,再也沒有力氣往上爬。他緩緩地描述著,後來,奶奶拍著我的頭告訴我,什麽都不懂的年齡,最為快樂。


    說完,他眼裏流過一絲絲淺淺地不易察覺的笑。於淨一直側著頭,輕輕地看著他。


    夕陽映紅了他的辦邊臉。他,就像個孩子一般,念著,什麽都不懂的年齡,最為快樂。


    也許,每個人都有拯救別人的衝動,就如於淨。她想,也許自己就是他的救世主。看,他每次會因為她的話語,露出不易覺察的笑意。


    這叫她興奮不已,那麽我的救世主應該是誰?她想著想著,突然大聲喊,古文…


    古文在哪。白小七驚訝地停下腳步,眼睛四處尋找著他。


    古文是白小七的救世主。於淨笑著說完剛剛的話語。


    白小七失落地歎息道,那我就是你們三人的救世主。


    救世主。丁可笑嘻嘻地說,沒有白小七,我們就是受苦受難的孩子,是她,拯救了我們空洞的靈魂啊。


    知道這樣,還不感恩戴德。還這樣嚇我?以後不許提古文的名字。她不滿地說,古文是你們隨便就能稱唿的姓名嗎。


    他們說著不搭邊的話語,很快就到於淨家門口了。


    於淨,你進去,我們在外麵等會確定你沒事,再離開。韋語成說道。


    嘎吱,紅紅的大門及時地開了,是她的媽媽。


    於淨,你怎麽才迴來。她媽媽怒目圓睜,聲音尖利地問。


    我,在教室學習,所以…她吞吞吐吐的解釋著。


    又是你們三個。你們就是上次慫恿於淨,參加鬥毆的那幾個兔崽子?她媽媽厲聲問,眼裏散出幾分殺氣騰騰的光。


    是什麽叫一個女人眼裏流露出這種兇狠的光,白小七悄悄地想,估計現在有把刀,她會毫不猶豫地,一個個挨著刺死我們幾個。


    我們是人,不是兔崽子。丁可耐心而又不滿地解釋。


    哦,還是人。我看你們是三個禍害。怪不得於淨成績直線下降。說著,她媽媽就急促地左右看看,好像是找著什麽。


    你們快跑,我媽再找東西,要打你們。於淨衝過來,使勁往外搡著他們三個。


    他們卻不往外跑。


    還沒等於淨推他們出去,那個女人已經折下院裏的柳條,衝了過來。於淨拚死當在他們三個前麵,護著他們。


    柳條細細地抽在於淨的頭上,臉上,還有身上,發出細細的聲音。而她,使勁咬緊嘴唇,任憑如何,也不落淚。


    你們快走呀。她一邊喊著,一邊往外推著他們。


    韋語成一把將於淨拉在身後,抓住那個女人的手,搶過柳條使勁折斷扔掉了。


    他大聲吼,你有什麽資格打我們?你有什麽資格這樣逼迫於淨?她為了你,過得已經夠辛苦了……


    瞬間,空氣變得凝重。


    被韋語成拉到身後的她,瞬間,淚流滿麵。


    白小七看一眼於淨,她麵龐有紅紅的細印。深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啪啪的落在臉上,滴在衣服上……


    她就那樣躲在韋語成身後,身子一抖一抖的抽泣著,就像個小孩,無助的藏躲著。


    那一刻,白小七恍然大悟,每個瞬間能淚流滿麵的人,都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而韋語成的眼,直直的盯著那個女人,那道光,穩穩地。卻也淩烈無比。


    她媽媽愣著。韋語成大聲說,以後你要是再動手打於淨,我們會帶她離開你,你休想再找到她。


    說完,他轉身走出院子,他們倆跟著他身後。


    嘎吱一聲,大門沉沉地關上了,就像一個枷鎖一般,發出重重的聲響,壓抑的,叫人喘不過氣來。


    他們三個站在院外,一動不動。很久很久。


    院裏傳來,她媽媽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你個挨千刀的小東西,小小年紀不學好……


    那天,他們三個站在於淨家院子外麵,一直聽著,直到確定於淨沒有再挨打,才轉身離開。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他們三人,很絕望地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往前晃動著,走著。


    那個表麵永遠平靜的於淨,那個長相姣好,成績優異的於淨,那個永遠為了別人挺身而出的於淨。那個默默地,喜歡著習青的於淨……白小七默默地念著,竟是這般生活著,好像被圈養著。


    白小七再次審視自己,再一次看見自己的險隘與自私。甚至不肯為了自己找到一個目標,不去為了自己而努力一把。自欺欺人地說,為了別人怎樣怎樣。


    隻是寄托希望與別人的身上。而身邊的她,是沒有辦法寄托希望與他人身上,隻能背著父母的希望,像隻小蝸牛一般,往前慢慢地爬動。


    沒想到,於淨的第一是這樣得來的。丁可歎息道,這樣的第一,提醒吊膽的,花了多少心血才換來的。


    上次為我,她沒有得第一。她肯定挨了打。白小七悔恨地說。


    她過得這麽辛苦。韋語成終於開口。


    如果她媽媽再打她,你真準備帶她走?帶她去哪裏?你一無所有,能帶她去哪裏。白小七說。


    長久的沉默不語。


    我一無所有,能帶她去哪裏。韋語成重複著。


    第二天來上學的於淨,和往常一樣,平靜地坐在位置上,仔細地寫著習題。就像周身環著一道寂靜的光芒一般,叫人不想去打擾。


    課間時分,他們四人倚在教室門口的欄杆上,曬太陽。


    於淨,你平時那麽強悍,動不動就要打我,昨天為什麽一直忍著,挨打?丁可問。


    很久,於淨淡淡地說,小時候,媽媽是很溫柔的女人,但我爸總是打我媽,後來她就變得粗魯。罵人動手…每次,都是我擋在我爸麵前,保護我媽……


    後來,我媽逼我學習文科,她說,女人不能太好強,像她,當年就是年少選擇理科,隻為了選擇我爸,過得很辛苦。而我不懂,隻是想叫自己變得強大,再強大,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我媽。於淨撥弄著手裏的鋼筆,安靜地說著。


    我的父母,沒有閑暇時間管理我,所以我從小都是自由身。白小七說。


    我也是自由身,我父母對我從來不抱有丁點希冀,因為他們說我哥哥的智商比我高,容易成才。所以,他們將所有的希望傾注在我哥哥身上,就放過了我。丁可說。


    於淨輕輕地歎了一聲,說,一切都是命,得認。


    無論是為了別人而拚命,還是為了自己拚命,都是值得的。韋語成說,因為至少你們都是為了什麽。總比找不到為了什麽,好的多。


    對。我們至少還能為了什麽而拚命。丁可驕傲地大喊,為了夢想,拚命。但絕不認命。


    你有夢想嗎,於淨問,沒有夢想,還愛亂喊口號。


    當然有,白小七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他說,不過,我有點恨古文。叫我們為了一個不怎麽相識的人,而夢想。


    哎,白小七,古文,古文。丁可突然用胳膊肘使勁戳著身邊的白小七,驚訝地叫。


    白小七仍然眯著眼睛,愜意地說,古什麽文,不要提這個小禍害。


    古文低低地咳了一下,笑聲傳來,悠遠而又甜美。


    她猛地站直身子,睜開眼睛。古文剛剛好從前麵走過,漸行漸遠……


    啪一聲,她掄起手照著丁可的頭一巴掌。恨恨地說,你誠心害我是吧?古文一定聽見我罵他。


    哎,白小七,你動手打我?丁可像從前一樣捂住頭,喊道,我剛剛說古文古文,是你不睜開眼睛的。


    你也沒說古文就在眼前啊。她不滿地說。


    哼,小人。他不再說話。


    白小七低頭看看自己紅紅的手心,突然覺得下手重了點。不禁感歎,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被逼迫的。


    過了很久,韋語成突然睜開了,微微閉了很久的雙眼。語氣堅定地說,我決定報考魯迅美術學院。


    為什麽。你要丟棄我們,單飛。丁可追著問。


    因為,我不想一無所有。韋語成穩穩地說。


    你一無所有,能帶她去哪裏。白小七突然想起昨天說給他的這句話,看來,他當真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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