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穀,山巔上。


    俺答欽封大太子,黃台吉在勝券在握地時刻,用一杆大旗換迴了他的副將哈倫。


    這一舉動,讓世玉心中更加害怕,這黃台吉絕不是泛泛之輩。


    身為主帥,大旗如同生命,此番折旗,日後必定還有更慘烈的戰事。


    眼前的蒙古兵十分驍勇,占據上風,若是援軍不到,恐怕全軍死戰,也難有成效。


    正在世玉,不知所措,手心出汗時,黃台吉帶著人馬居然撤離了。


    一天一夜的血戰,竟然是這般收場。


    千總黃良帶著人馬迴營,世玉派人撫恤陣亡者家屬。


    這一來一迴,已經是三天之後。


    世玉的傷已經結痂了,為了解戰事,提前返迴了軍營。


    飛虎營現在剩下不到三百人,千總黃良,借酒澆愁。


    看著前來匯報的世玉,黃良給世玉滿上一杯。“我該稱唿你為嚴先生。”


    “將軍,為何飲酒啊?”


    “如今,軍中皆知我吃了敗仗,被人俘虜,手下的士卒都跑了,我還算什麽將軍!”


    看著黃良意誌消沉,世玉也不知該如何勸說,“將軍,勝敗,兵家常事,咱們麵對蒙古精兵的圍困,死裏逃生,這已經是一樁奇事了。”


    “哈哈哈哈,嚴先生,你怎麽會覺得有人信這番鬼話呢,就算是總督翁大人都不敢這麽吹噓。”


    “可這是事實啊。”


    “如今軍中都在傳,飛虎營與蒙古兵,有了勾結,所以才能死裏逃生。”


    “我馬上去抓捕散布謠言的奸細。”


    “不。”出乎意料的,黃良攔住了世玉,“嚴先生不可。”


    “將軍,謠言不止,軍心不振啊。”


    “嚴先生,如今多事之秋,俺答大舉犯境,戰事不斷,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看著黃良昏昏欲睡的樣子,世玉也不好再打擾。


    黃良本是宣府征兵時,憑借武藝晉升的千總,兼領飛虎營主帥。


    出戰以來,從未遇到過強敵,如今被俘虜後,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世玉深知,這不是黃良無能,而是黃台吉的心機更高。


    想必這宣府鎮中,早有奸細潛入。


    本次會戰,宣府總兵趙卿並未親自督戰,主要兵力都在守護總兵府衙門。


    這才給了黃台吉深入腹地的機會,為此宣大總督翁萬達,十分震怒,發文斥責了宣府一眾官兵。


    世玉隻是一介幕僚,不知其中底細。


    不過飛虎營大敗,世玉不得不另想奇招。


    可是他與黃台吉陣前對話,早已傳入了總兵趙卿的耳中,整個總兵府的軍官都在議論著世玉。


    帶著飛虎營殘部死裏逃生,如此大功,無人問津,世玉也不計較。


    不由得想起,前時劫了溫家車行,心中有愧,便前去查看。


    溫家車行,營業如初。


    想來區區幾十輛小推車,不過是冰山一角。


    不過萬家畢竟財雄勢大,不知會不會給溫家車行難看。


    世玉帶著幾分不安,前往了守備府。


    可是前日熱情的溫氏,這次卻不肯相見。


    隻有侍女秋瑩,陪著世玉吃飯。


    守備府裏的其他下人,就跟看賊一樣看著世玉。


    這種不友善的目光,讓世玉很不安。


    越是異常,世玉越是想見一下溫氏,好當麵確認。


    可是一直坐到了晚上,茶水都喝淡了,飯菜上了兩迴了,世玉依然等不到溫氏。


    “秋瑩,夫人數次幫我,我這迴專程來感謝,不知夫人有何要事,不肯見我。”


    世玉言辭和善,平穩自然。


    一向溫文可人的秋瑩卻顯得羞澀異常,兩隻小手不斷地扯著垂下的軟線。


    “嚴公子,嚴先生,這個……”


    看著秋瑩吞吞吐吐,世玉不由得心下生疑。


    秋瑩一向快人快語,小小年紀,無所畏懼,今日不發一言,著實可疑。


    “難不成,你把你家夫人給害了。”


    “沒。嚴公子。”秋瑩迴話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秋瑩,到底什麽事,盡管說來。”


    秋瑩看了看左右,四下無人,便把門窗關上了。


    世玉本以為秋瑩有要事稟報,將房梁,屏風巡查了一遍。


    可是,在世玉重新坐迴桌前時,秋瑩一言未發,竟然將身上的衣物盡去。


    還好,世玉手快,將落地的衣服,裹住了秋瑩。


    “怎麽迴事!你這?”


    世玉十分不解,秋瑩絕非風塵女子,也並非心有所求。


    “嚴公子。”秋瑩滿麵羞紅,縮在世玉懷中,“是夫人的意思。”


    “什麽,這是怎麽迴事?”


    “嚴公子,外人都在傳,嚴先生與夫人有染,夫人不知如何是好,讓秋瑩想辦法。”


    “秋瑩,想不到辦法,不如讓外人都來罵秋瑩就好。”


    一個弱質女流,竟有三尺節氣。


    “秋瑩,就算讓外人以為我與你有染,又何須這般!”


    “不,夫人已經嫁給了守備大人,不能與你溫床軟枕,共宿一處,由我代勞,也好斷了先生的念頭。”


    小小的丫鬟,說的是什麽虎狼之辭,一時間,把世玉搞得暈頭轉向。


    “秋瑩,不可胡言。”


    “先生,男人哪有不想女人的,更何況夫人這麽漂亮,雖然年過三十,但那也是宣府溫家的千金。”


    看著秋瑩一陣侃侃而談,說的有模有樣,世玉冷不丁地給彈了一個腦瓜崩。


    “秋瑩,這些鬼話,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學的,不過我有件事,我希望你轉告你家夫人,城裏進了奸細,讓她這幾日不要外出。”


    說罷,世玉推開秋瑩,轉身離開。


    留下秋瑩一人,愣在屋中。


    被上司懷疑,世玉可以置之不理,被小民議論,世玉可以一笑置之。


    可是溫氏的猜疑,竟然瘋狂到讓侍女秋瑩,出賣自己。


    如此荒唐的事情,世玉怎麽也想不明白。


    離開守備府,世玉進入一個酒館,買下了三壇老酒,對月暢飲。


    酒水下肚,總是惆悵滿懷。


    想起當初,也是那個月圓時,出現在禦階之前,求生的念想,讓他走到了今天。


    生存的信念,越來越強,他不想依附於任何人,心中對蟾月姑娘的掛念,正在不知不覺中養大了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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