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請!”


    “賢弟,得罪了!”


    李盡忠雖未親眼看到,但早已聽聞洪天澤天生神力,不敢托大,搶先發動攻擊,策馬向前,一刀斬向對方腰間,為穩妥起見,隻用了八分力。


    洪天澤將鐵矛隨意一橫便將樸刀隔開,接著一矛直刺對方心口。


    李盡忠依葫蘆畫瓢,橫刀格擋,沒想到樸刀與鐵矛相交之際,一股大力湧來,頓時雙臂一麻,差點脫手而出,不禁身形一晃。


    高台之上,李庭芝先是搖搖頭,又點點頭,不過,始終都是笑吟吟的。


    李盡忠急忙策馬向外一跳,拉開距離之後,圍著洪天澤打轉,將樸刀舞動起來,挑刺抹削,盡是些小巧的動作,避免與對手的兵器碰撞。


    洪天澤知道李盡忠忌憚自己的神力,不想他在姑丈麵前失了麵子,便收了幾分力氣,便采取守勢,見招拆招,將鐵矛上下舞動,弄得風雨不透。


    乒乒乓乓的金鐵交鳴之聲和四射的火花,還有戰馬不時發出的嘶鳴將圍觀軍士們刺激的興奮不已。李盡忠是製置使大人的親兵隊長,武藝嫻熟人品又好,深得軍心,軍士們自然都想看到自己人獲勝,於是拚命的鼓噪,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兩人接連打了半柱香的工夫,洪天澤正想賣個破綻,沒成想對方搶先一步收刀後撤,在馬背上衝著李庭芝抱拳行禮,高聲道:“天澤武藝精湛,神力驚人,再戰下去,末將必敗。”


    “兄長過謙了,小弟——”


    “你們兄弟之間,哪裏要分甚麽勝負高低?”李庭芝打斷了洪天澤的話,高聲道:“難道你們忘了,本官是讓你們測試馬力,而非看你們的武藝。”


    李盡忠和洪天澤相視一笑,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一絲尷尬,慌忙向李庭芝認錯。


    李庭芝擺擺手,迴到幾案後坐定,洪天澤和李盡忠急忙下馬登台。


    “盡忠,你先說。”


    “是。”李盡忠躬身行禮,答道:“此馬身高腿長,不但迅疾異常,且力能持久,遠非軍中尋常馬匹所能比擬,堪稱神駿。”


    洪天澤見姑丈在看自己,忙上前一步,畢恭畢敬迴道:“兄長所言極是,更為難得的是,此馬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且溫順異常,極易操控。”


    李庭芝點點頭,“不錯,委實如此。”


    “林鬆。”


    “小人在。”


    李庭芝望著麵前的馬夫,沉聲問道:“這些馬匹是否需要特別的照顧?”


    “迴稟大人,據我家主人說,這些馬的先祖乃是長於幹旱少雨的沙漠之中,是故吃苦耐勞,並不需要特別的草料。”


    “記住,蒲壽庚已將你的身契文書一並給了泗州洪家,此後泗州洪家才是你的家主,眼前這位洪家的二公子洪天澤,便是你的主人。”


    “小人錯了,請大人贖罪。”


    李庭芝擺擺手,繼續問道:“蒲壽庚的馬匹自何處來?家中還有多少?”


    林鬆眼珠轉了幾下,迴道:“稟大人,蒲老爺家的馬匹乃是十年前購自黑衣大食,原本買了五對種馬,可活著運抵泉州隻有一對,後麵的馬都是生出來的。如今蒲府除了這三匹之外,連同當初的那對種馬在內,隻有十一匹。”


    李庭芝嗯了聲,端起茶杯喝口茶,衝洪天澤點了點頭,後者接著問道:“林鬆,這三匹馬多大了?”


    林鬆轉向洪天澤,畢恭畢敬答道:“迴少主人,一匹五歲,兩匹六歲,俱在當役之年。”


    “為何三匹俱是母馬?”


    “蒲老爺同家老爺商談買馬之時,小人身份低微,未得與聞。小人鬥膽猜測,想來應是母馬性情溫順,比公馬更適合當坐騎之故吧。”


    李庭芝哈哈笑道:“未始不是蒲壽庚不想別人育出同樣的馬來。”


    “小人不知。”


    李庭芝衝洪天澤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吩咐道:“你先退下,在台下候命。”


    林鬆下去之後,洪天澤說道:“姑丈,阿拉伯馬確實是良馬,可既然不能繁育,僅供驅策,給亨利一匹足矣,剩下的兩匹便留下,給姑丈和盡忠兄騎乘。”


    李盡忠聽了眼前一亮,麵露喜色,可沒想到李庭芝卻搖頭阻止:“使不得!”


    李庭芝起身來迴踱步,輕聲說道:“原因有二:其一,倘若我騎乘了此等神駿坐騎,不日便傳遍揚州城,臨安自會人人知曉,朝廷之中位高權重之人多如牛毛,必然有人索要,給也不是送也不是,徒增煩惱和麻煩。其二嘛,這個馬夫你們都已看到了,這樣不清不楚的人,如何敢將他留在製置使府裏?”


    李盡忠這才醒覺,冒了身冷汗。


    洪天澤問道:“姑丈,他們大可以找蒲壽庚討要啊?”


    “天澤啊,在你父親將馬匹送來之前,漫說是你,便是姑丈,都從未聽說蒲壽庚家中豢有異域良駒之事,更不用說臨安城裏的官員。即便是道聽途說知曉了,想去討要,可福建山長水遠,朝廷頗鞭長莫及,蒲壽庚隨意編個理由便可將他們搪塞過去。”


    洪天澤還是想不通,追問道:“既然姑丈都不能推脫,那我一個區區武鋒軍統製,如何敢抗命?”


    李庭芝用怪異的眼光瞅著洪天澤,訕笑道:“你不想想,以幾品大員之尊,向一個民軍統領索要馬匹,傳出去豈不是讓人鄙夷、嗤笑?”


    洪天澤終於明白過來,轉身向著李盡忠說道:“兄長,抱歉啊!”


    李盡忠大打個哈哈,“無妨,待你們多繁育出一些,便不怕了。”


    洪天澤道:“俱是母馬,隻能尋其他品種的相配,隻怕馬駒不能如此神駿了。”


    李庭芝搖搖頭,“馬匹繁育之事,你們都不用操心,自然有人思謀的。嘿嘿,到底是誰,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時候不早了,打道迴府!”


    李盡忠望了望洪天澤,後者搖頭迴應,過了一會,似乎想到了什麽,笑而不語。


    走在半道,李庭芝突然掀開軟轎側麵的簾子,招手將洪天澤喚過來,正色吩咐道:“天澤,有了遼東和高麗馬匹,你便足以組建一個騎兵百人隊,不過,你且記住,我大宋軍力配置曆來以步軍為主,騎軍為輔,戰法則是以堅固城池為依托,防守反擊,萬萬不可與蒙古騎兵野戰。”


    “這個侄兒理會。”洪天澤說道:“蒙古人在馬背上長大,騎射精絕,遠非我漢人所能比擬,雖則有了馬匹,可騎射之術尚需時日才能與敵一較長短。”


    李庭芝讚許點頭,道:“你能想到此處已然不錯了,不過,還有一層考慮,你這為將的不得不知。”


    “請姑丈明示。”


    “蒙古人以馬為腿,在草原上縱橫馳騁,一日之內可走數百裏,久而久之,便將此當作尋常,是故行軍打仗,眼界甚高,謀劃極遠,長途奔襲、跨數百裏迂迴、包抄乃是極為尋常之事。兩淮前線地勢平易,利於騎兵突馳,曆來統兵的將官都是蒙古人,你要與他們為敵手,自然要先明白這個道理。”


    李庭芝見洪天澤露出思索的神情,知道目的已然達到,便輕聲說道:“迴莊之後,多縱馬驅馳,再向那個金韃子討教一二,以你之聰慧,不難融會貫通。”


    “謝姑丈提點!”


    洪天澤抱拳行禮,然後挺直脊背,極目遠眺,眼中看見的是遠處的田野、村莊、城郭,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廣袤無垠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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