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康和施琅每天站在城頭,在緊張中觀望,在茫然中觀望,最後在狂喜中觀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大清和鑲黃旗的旗幟在千裏鏡中招展。隻有少許清虜斥候曾來濟南城下晃動,城頭的鐵炮噴射出幾口火球後,那些女真騎兵像受了驚的小兔子遠遁而去。


    “這就是曾經悍勇的八旗嗎?”


    孟康不解,施琅驚疑。


    山東各地的義軍源源不斷的進入濟南城,他們有的隻有十幾人結伴而行,有的是成百人唿嘯而至。


    火藥、糧食、武器、石灰,乃至滾木擂石,各種物資不斷的填充濟南的城防。


    就這樣過了三天,施琅實在忍不住孟康:“濟爾哈朗在於什麽?呂逢春在於什麽?”


    “鬼才知道”


    他不解,孟康也不解。


    “也許,他們是在等攝政王到來吧”


    “哪個攝政王?”施琅偷偷的笑。這三天對濟南城太寶貴了,城內原本驚疑不定的百姓人也已經堅定的站在大明這一邊。


    正午之後,濟南之南,奔騰的騎兵帶來的鐵蹄聲如空中的悶雷。


    孟康放下千裏鏡,臉色凝重:“韃子來了”他看見了多爾袞的旗號。正主終於出現了,無論他們心中怎麽唾罵和嘲笑滿清的攝政王,都無法掩飾他們麵對那個人時的緊張。


    多爾袞來了。


    濟爾哈朗見到騎在白色戰馬上的多爾袞時,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大清的攝政王臉色蒼白,陽光照在他的暗紫色的嘴唇上,那毫無光澤。


    他一隻手執著戰馬的韁繩,一隻手揪住戰馬雪白的鬃毛,手臂上青筋彎曲如蚯蚓丨仿佛一鬆手就會從馬背上掉下去。


    “參見攝政王”


    多爾袞右手鬆開鬃毛,指向一片跪伏在白馬前的武將下令:“把呂逢春和固仆拿下”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沒有氣力發出憤怒。


    濟爾哈朗默默地站在道邊。


    他在北京城時就聽說了多爾袞的身體很不好。


    之前,他深恨多爾袞獨攬大權,打壓兩黃旗。此刻見到多爾袞搖搖欲墜的的模樣,他突然發現,大清此刻離不開攝政王,多爾袞現在決不能有事。


    他上前拱手:“王爺”


    多爾袞擺手:“走,去濟南城下看看”


    兩千正白旗騎兵隨行護衛,他們是可以為多爾袞死的親隨。


    濟南城四門緊閉,城外空空蕩蕩,見不到一個百姓。


    多爾袞指向城頭,用顫抖的聲音問:“這三天,你沒有攻打濟南?”


    濟爾哈朗吞吞吐吐道:“呂逢春和固仆稟告濟南城內有明軍三萬人,我手中兵力不足,無以攻城”


    多爾袞右手捂住胸口,胸口往前一送,張口“哇”的一聲,一口鮮紅的血落在白馬雪白的毛發上。


    戰馬不安的促動前蹄。


    濟爾哈朗驚唿:“王爺”


    “他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多爾袞右手捂嘴,嗓子眼又湧上一股腥味,他強行把鮮血咽下,右手從嘴巴上鬆開,伸出食指顫顫巍巍的指著濟爾哈朗。


    “想當年,我與杜度率五萬八旗破長城,攻入明境如入無人之境,一萬甲士可破濟南,你就這樣呆呆的看來三天,你怕了,你怕了嗎?”


    濟爾哈朗臉色赤紅,他有滿腔委屈但見多爾袞這個模樣,把所有話語強行壓在腹中。


    多爾袞厲喝:“來人”


    白甲武士出列:“在”


    “把呂逢春和固仆帶過來,就斬在此地”


    “”甲士催馬離去。


    濟爾哈朗一言不發。


    兩千騎兵靜靜的候在濟南城外,。城頭抬著千裏鏡觀望的孟康預感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伸手阻住了準備點火開炮的兵士。


    濟南南城外,一群甲士拉扯兩個人走過來。


    孟康看見多爾袞右手在虛空中往下一劈,白甲兵的大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兩顆首級落地。


    然後,他看見大清的攝政王身形在戰馬上搖晃,突然一頭栽倒馬下。


    孟康先是吃驚,腦中出現一陣短暫的空白,隨後他狂放的大笑,朝十幾步外的施琅招手喊道:“快來看,快來看,多爾袞好像中暑了”


    他忙不迭的把千裏鏡往施琅手中塞,生怕他來不及看到這喜感的一幕。


    施琅抬起千裏鏡,見城南十幾裏開外,女真甲士圍成一團,慌亂的離去,留下了兩具屍首。他仔細搜尋了半天,沒看見多爾袞的身影,放下千裏鏡疑惑的問:“多爾袞真的中暑了?”他抬頭看看半空中的光芒四射的太陽,今天的日頭的確很烈。


    “一定是中暑了”孟康無比肯定。


    城下的清兵退去,看樣子今天還不會攻城。多爾袞已至,濟南進入完全的戒嚴中。


    一萬五千才至的清廷騎兵緊貼著濟爾哈朗的軍營安營紮寨。一群正白旗的親隨簇擁多爾袞進入濟爾哈朗的營帳。


    若在平日,多爾袞不會讓自己孤身一人陷入鑲黃旗的兵丁的環繞下。


    親隨卸下他的甲衣,把昏迷不醒的攝政王放在陰涼通風的帳篷裏。


    濟爾哈朗現在什麽怨恨都沒有了:“快請大夫快請大夫”


    多爾袞雙目微閉,嘴角有一撮於涸的血跡。


    片刻之後,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頭被帶過來,正白旗的親兵圍著他咆哮。最後還是濟爾哈朗把那些人趕走,讓老大夫獨自入帳。


    他緊張的守在大帳門口,看老大夫眉頭緊鎖給昏迷中的多爾袞搭脈。把完脈之後,老大夫打開隨身的匣子,取出幾根長短不一的銀針。


    濟爾哈朗手心捏著一把汗,直勾勾盯著老大夫把銀針插在多爾袞的頭上。


    半晌之後,老大夫走出來。


    “怎麽樣?”他殷切的迎上去。


    老大夫有些畏縮,小聲道:“王爺身體極虛,連日疲乏,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今日有急怒攻心,心火上湧,吐血不止”


    濟爾哈朗不為原因和病理,他隻想知道結果,追問道:“有大礙嗎?”


    “靜心休養”老大夫迴頭看,病榻上多爾袞睜開了雙目。他小聲說:“王爺不可再勞心,不可再用力,不可再動怒,否則……”


    濟爾哈朗目光與多爾袞相接,他必須要考慮一個問題了:“如果多爾袞死了,八旗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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