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王義帶來了怎樣威脅的言語,阿穆爾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念頭相信左若會在草原與察哈爾人反目。


    這是草原啊


    皇太極傾盡滿清全國之力,曆經三次西征才迫降察哈爾。為了不激起蒙古人反抗,他甚至不敢對額哲下狠手,隻是恩威並施,囚禁住黃金家族的最後一位大汗。


    明太祖把北元驅迴草原後,幾百年裏,這裏興起過好幾個部落,但從來沒人敢對黃金家族的嫡係下毒手。


    明軍萬人,孤懸塞外,除非愚蠢並且狂妄到極點的人,才會同時樹立兩個強大敵人。


    左若狂妄但不愚蠢。


    阿穆爾沒有理解透徹左若話意思,拱手道:“十幾年前,我與大明攝政王有過幾麵之緣,當時在河套,他給我烤黃河的鯉魚。左大人,察哈爾不願成為大明的敵人,請大人三思。”


    “是嗎?”左若半邊肩膀斜靠在椅上,他的樣突然變得很傲慢,“聽說額哲要與滿清議和是你的主意?”


    “是又如何?”阿穆爾直視左若,“那是察哈爾的事”


    “我本想困住一頭虎,沒想到隻能宰殺一條狼”左若撫掌,“拿下阿穆爾”


    他話音未落,間的托克博、格日勒圖和阿穆爾心肝都快要飛出來了。“刷刷刷”各自抽出彎刀,三人背靠背呈“品”字形站立。


    侍立在兩側的明軍動作更快,戚刀如林,晃的人眼睛發花。


    明軍士卒刀鋒隻朝向阿穆爾,看上去竟像要取阿穆爾的性命。阿穆爾年老體衰,哪能反應過來,托克博情急之下幫他格擋了一刀。明軍士卒見狀毫不手軟,竟然有兩柄刀直接刺向托克博。


    戚刀比蒙古人常佩戴的彎刀要長一尺,圍毆下占盡優勢。托克博武技不錯,手忙腳亂擋住兩刀,突然眼前亮光一閃,一柄戚刀的刃口離他的麵門不及一尺。他心大叫完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暴喝:“住手”


    寒光頃刻間消失不見,明軍侍衛分立兩側。場麵揮舞安寧,兩個明軍侍衛各揪住阿穆爾一邊肩膀,把他按跪在左若麵前。


    阿穆爾右臉有一片青腫,是剛才在反抗時被人用刀背擊。左若事先下令不取人性命,否則托克博和阿穆爾早已橫屍當場了。


    還是格日勒圖見機快,一看形勢不對,立刻把刀扔到地上,侍衛們沒找他麻煩。


    “左大人,你這是於什麽?”托克博右手緊攥彎刀,他知道這柄彎刀現在保護不了他,但他不會放下。


    左若和顏悅色道:“托克博,是孩兒們無禮了,我隻是借你一塊地方。”


    托克博還想說話,見左若的臉轉向阿穆爾,口囁嚅,後麵的話又吞了迴去。


    阿穆爾強項不低頭,喊道:“左若,你要殺我,不怕大汗讓明軍在草原全軍覆沒嗎?”


    左若翹起皮靴:“你覺得額哲會為了你讓我全軍覆沒嗎?”


    阿穆爾長大嘴巴,臉色驚恐:“你不能殺我”


    “攝政王為了烤魚?嗬嗬”左若彎下腰來,“我也想給你烤魚吃。”他吩咐那兩個侍衛吩咐:“堵住他的嘴巴”然後從座位上站起來,朝托克博和格日勒圖說:“叨擾了你們幾天,不要見怪,這個人我要帶走,酒宴我就不參加了。”


    托克博站在間擋住去路:“左大人,你不能帶走他,阿穆爾是我請到歸化來的。”


    左若臉色一沉:“托克博,我說的話改過嗎?”他向身邊一擺手,下令:“走”


    明軍侍衛盔甲長刀穿戴整齊,早就做好了準備,二十甲士在前開路,其餘人簇擁著左若跟在後麵。還有一批人駐紮在離托克博府邸兩三百步遠,也早已做好了準備。


    托克博往右側挪動一步,仍然想攔住道路,兩個侍衛見狀抽出半截刀刃頂上來。


    左若喝叫:“不得無禮”他走到托克博麵前,道:“阿穆爾我要帶走了,你給我傳句話給額哲,這個人的頭顱我先留著,他與清廷議和後,我會命人把他的頭顱送迴來。”


    他又扭頭看格日勒圖,說:“土默特人為大明做的一切,都會得到迴報的”


    “左大人”托克博臉色赤紅,雙膝戰栗。


    “你是土默特人啊”左若伸手把他推到一邊,“你若是一定要留下阿穆爾,就用長箭射穿我的胸口吧。”


    明軍推門而出,托克博看了一眼格日勒圖,隨即低下頭。“我真是愚蠢啊,怎會相信狡猾的漢人。”土默特人不敢強留左若,托克博想如此,也過不了格日勒圖那一關。


    外麵的街道上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唿喊聲,土默特人漢人綁縛阿穆爾從托克博的府出來,隱隱覺得不對,但又沒得到兩位統領的命令,正在神無主。


    阿穆爾帶來的騎兵駐紮在歸化城西門外,明軍從東門出城,一路不慌不忙往托克托草原方向而去。


    明軍不慌不忙,絲毫不懼察哈爾騎兵追過來。


    兩個時辰後,左若命侍衛拉開堵在阿穆爾嘴巴裏的布條。他頭頂上灰色的帽在路上被風吹走了,前半個腦殼是禿的,隻有後腦勺有一撮微黃彎曲的雜毛。


    阿穆爾先深唿吸幾口,緩解胸口的憋屈,吼道:“左若,你真是狠毒,你想挑起察哈爾與土默特戰爭嗎?”


    “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左若坐在草地上,麵朝歸化城方向,“一個隻知道躲藏的人,能有多重要?我與額哲在這裏圍攻多爾袞的西征大軍時,你在哪裏呢?在朵顏草原抱著奶牛哭泣吧。額哲留你在身邊,真是失誤。”


    阿穆爾大叫:“你敢擔保大汗不會遷怒攻打土默特嗎?”


    “你們要打就打,與我何關?”左若偏過頭,“我隻知道額哲要是敢派一人來河套,我就把你沉入黃河底,用你的肉來反哺黃河鯉魚。”


    “我想,那些察哈爾人在我的大營見到你,一定會更安心為大明效力”他鬆開領口的衣襟,讓草原涼爽的風灌進來,“不過,你應該沒有對他們開口說話的機會。”


    “你無恥”阿穆爾癱軟在地。


    “你這種人自以為很聰明,很有眼光,其實和黃河鯉魚沒什麽區別。”左若拉住他的脖,“我會讓你親眼看見察哈爾的滅亡。”


    帶走阿穆爾是對額哲的警告,希望他能做重新做出選擇。


    西邊,雲彩在晚霞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有狂放的奔馬,也有執戟的天神,有險峻的高山,也有金色荒漠。


    出塞之前,左若就做好了打算,明軍要從甘州衛迴歸大明。梁成寶正帶著幾萬義軍在那裏等著他,他是陝西提督,當然要先收複陝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夜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老的考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老的考拉並收藏夜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