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朝廷傳兩道軍令,李來亨升廬州將軍,原袁宗第軍副將劉應昌升總兵,中路軍配齊編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無為州和長江對岸的太平府(今蕪湖)是有名的魚米之鄉,物產豐富。


    明軍可從水路經巢湖補給中路軍,李來亨聚義軍八萬人,屯兵廬江縣冶父山下,持續保持對廬州城的威脅。


    逢勤率軍四萬再次出高郵州,再次向淮安挺進。明廷在淮揚今年的擺開的局勢遠不如去年,但逢勤麾下皆是正兵,火器犀利,容不得多爾袞輕視。


    各地烽火一起,兵部最為繁忙。還有,玄武湖畔的河坊更加熱鬧。


    翟哲登攝政王位統管朝政後,朝廷的軍事管理兩條線更加清晰。兵部和大將軍府各司其職。


    兵部管各地兵馬人數、將官、糧餉以及兵器配置,大將軍府管各地兵馬調動,戰事安排。


    夜已深,兵部衙門依舊火燭通明。


    兵部左侍郎陳子壯今日當值,十幾個小吏正在垂頭寫寫畫畫,不時有人把賬冊送到他麵前。


    如今兵部的權限極大,但承擔的責任也很大。光承運糧餉一事,不但耗心耗力,一旦出了差錯,那便是掉腦袋的罪。兵器局的兵仗和火器先發送往哪隊兵馬,即是人情也是負擔,各鎮主將和三家兵器工坊幾乎都有人專門守在兵部


    陳子壯揉揉發脹的眼睛,在外人看來,兵部是個肥差,但他知道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哪裏敢收軍鎮的銀子。


    一直忙到下半夜,小吏們才把預計發往李來亨軍的兵仗、號服和火器對上賬目,陳子壯擬好公文後簽署上自己的名字,這才放鬆趴在桌上疲倦的睡去。


    辰時,等兵部尚書錢肅樂給這份公文蓋上兵部大印,發送往兵仗監理司。三家武器工坊將按照公文要求交割武器兵甲,兵部派令吏隨行押運,走水路運送往廬州。


    武器儼然已經替代生絲最掙錢的買賣。


    攝政王把武器轉為私人製備,朝野反對聲不絕於耳。直到現在,內閣還一直還在謀求收歸兵器權。不過,誰也無法否認,三家武器工坊製備出來兵甲火器質量優秀,新式火器層出不窮,一改從前兵備廢弛的模樣。聽說鎮海王和鎮西王也想從南京購買一些火器,但攝政王不許,三家武器工坊誰也不敢背著攝政王私下裏做交易。


    這幾年,武器工坊賺取了巨大的財富,但沒有攝政王的支持,他們不但無法保住財富,隻怕連家族的安危也是個問題。


    黑夜中,細雨落在院子裏的梧桐樹葉上,發出如蠶蟲破繭的聲音。


    兵部的燈火慢慢熄去。再過兩個時辰,南京城便會從沉睡中蘇醒。


    幾輛馬車停在離兵部不遠的街道拐角的陰暗處,幾個兵部的官吏出門後,立刻被馬車接上去。胡家、柳家和朱家都有人在緊緊盯著兵部的燈火。


    如今兵部尚書錢肅樂年長,不管雜事,兵部左侍郎陳子壯主管武器訂貨。攝政王極少插手雜事,陳子壯不會過分傾向一家,但他手中的筆稍稍偏一點,那也是幾千柄戚刀,幾千副鎧甲。


    陳子壯油鹽不進,他們隻能在兵部下各司主事中找人合作。


    早一天知道訂單的份額,各家工坊能做出及時的反應。


    因為,他們都不可能保證充足的庫存,那些都是銀子。


    在潤物無聲的細雨中,南京城迎來了清晨。


    巳時,陳子壯把公文呈給兵部尚書錢肅樂,才放心辭別,準備迴家歇息。


    他才走出兵部衙門,一輛裝飾別致的馬車剛好走到門口停下,一個身穿六品朝服的官員從馬車上走下來。


    那人見到陳子壯出門,連忙迎上去行禮,道:“陳侍郎。”


    陳子壯看清楚來人,連忙還禮。來人的品級比他低,但他不敢有絲毫倨傲,這個人可能是大明最有權勢的六品官,因為他是攝政王的大舅子戶部主事範永鬥。


    “範主事。”


    範永鬥道:“陳侍郎有空閑嗎?”


    陳子壯不喜歡這個銅錢氣息太重的人,即使他是攝政王的親戚,他淡淡的答道:“範主事有何事?”


    範永鬥笑臉道:“下官想請陳侍郎到玄武放坐坐。”


    陳子壯迴答的極快,道:“我昨日忙了一夜,現在極為疲倦,隻怕不能應範主事之邀。”


    範永鬥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仍然很尊敬的還禮,道:“敢問陳侍郎何時有空?”


    陳子壯想了想,道:“三日後吧”


    範永鬥彎腰恭送陳子壯離去,然後自己才登上馬車。


    車夫催馬,往玄武湖方向駛去。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到達玄武湖邊。


    陰天,玄武湖被一層霧氣籠罩,


    這裏畔原本是偏僻之地,從大將軍刺殺案後,這裏才日益興起。


    日升昌號的總號就建立在這裏。


    日升昌號周邊寸土寸金,什麽綢緞莊、茶葉坊,大明各地會館等等,這幾年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範永鬥的馬車停在玄武坊側門。他一下馬車,立刻有管事迎上來,


    玄武坊中有一條偏僻的通道,專門為貴人準備。


    管事領著他走進一座雅致的院子門口,一個中年男子正候在那裏,正是柳全。


    柳全到範永鬥過來,作揖招唿:“範兄”


    “柳掌櫃”範永鬥攤攤手,道:“我的麵子也不好使,陳子壯真是有名的臭脾氣。”


    柳全讓開院子門,兩人並肩走進門。他輕歎道:“他隻怕猜到是我請你找他。”


    範永鬥搖頭道:“他是有功名的人,表麵上尊重我們,其實隻是看在攝政王的麵子上,心裏還是瞧不起我們。”


    柳全憂心忡忡,道:“那件事隻怕擋不住了我那個兒子這次真是捅了大簍子。”


    兩人入屋坐下,範永鬥道:“不如請宗尚書出麵,我們都是晉人,戶部與日升昌號來往甚多,宗尚書近來也是被南人煩透了。”


    柳全搖頭,苦笑道:“說實話,我真是有些畏懼宗尚書,不敢開口相求。”他愁容滿麵,道:“要是家兄在南京,也許尚有補救的餘地。”


    範永鬥小聲透露道∶“柳侍郎這次招攬大西賊功勳卓越,先是李定國求降,再是孫可望求降。錢肅樂年老了,我聽說攝政王有心讓他接替兵部尚書一職。”


    這本是好消息,此刻就像一顆悶雷敲在柳全頭頂。他發呆片刻,跌足道:“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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