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她一個人就是一個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那兩個小時是怎麽挺過去的,隻知道到了最後她的腿已經坐得麻了,嘴唇幹得發澀,手掌上是被自己掐出的指痕,也已經變得淤青。


    她努力地控製住自己不去看他們,不去看他們歡笑的場麵。


    聚會結束後,瓊玉已經喝得不省人事了,被顧蘇徹扶著出了包間。喬娜看上去也醉得不輕,不過她卻是自己在走,堇清並沒有扶她。顧蘇徹看上去也有些微醉,瓊玉被他扶著,蘇晴擔心顧蘇徹會扶不穩她,便走過去扶住了她。


    她走過去的時候,堇清也在那邊,看到她,堇清明顯一愣。顧蘇徹也看到了她,憨憨地一笑,“蘇晴,你來啦,剛剛怎麽沒見你啊?”


    蘇晴扶好瓊玉,“嗯,我坐在旁邊。”


    她感覺到了堇清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一直不肯抬頭看他,而是一直把目光放在瓊玉身上,到了門外後,她囑托好其他的朋友幫忙把顧蘇徹和瓊玉送迴家後,自己也打算打車迴家。


    她把包背在身上,打算往打車的地方走,剛走出去幾步,堇清卻突然追上來拉住她的胳膊,“我送你迴去。”


    她背對著他,緊緊地閉上眼睛,努力克製好自己的情緒,然後迴頭,一副淺笑的模樣,看著他的眼睛,“不用了,我自己打車迴去就好了。”她又看向喬娜的方向,後者正一個人站在那裏,抵著柱子看著他們,看上去很狼狽,“你送喬娜迴家吧,她看上去醉得很重。”說完,就輕輕地從堇清的手中抽出了胳膊往打車的方向走。


    堇清還想要拉住她,可她已經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了車裏。


    上車之後,她終於斂了笑容,軟軟地靠在了椅背上。


    師傅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姑娘,你去哪兒?”


    她報了地址,然後車子疾馳而去,她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司機師傅是不是地從後視鏡裏麵看她一眼,看到她一個人哭的那麽難受,也有些不忍心,便和她說起了話,“小姑娘,剛剛站在車子外麵的那個男孩子是你的什麽人啊?”


    蘇晴想控製住自己不要流眼淚,可是眼淚就是不聽使喚地一個勁兒地往下掉,她狼狽地擦了擦,用有些哽咽的聲音迴答師傅,“他是我的同學。”


    師傅又看了她一眼,“我剛才看到你上車後他又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盯著咱們的車子看,他挺關心你的。”


    這時蘇晴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堇清的短信:迴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注意安全,她看完後又把手機放迴到了包裏。


    “嗯.........可能因為我是他的同學吧。”


    師傅看了她一眼,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蘇晴迴到家後,茫然地換了鞋,顧父顧母看著她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都嚇了一跳。


    顧母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後又趕緊檢查她其他的地方,顧父也在一方幫著顧母。蘇晴認著他們倒騰,依舊雙目無神的坐著。


    最終顧父顧母沒有發現她身體有什麽問題。


    顧母去廚房倒了杯熱水給她,顧父在她對麵坐下,看著她,“晴晴,發生什麽事了,你跟爸爸說說。”


    蘇晴撅起了嘴,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顧父顧母對視了一眼,顧父又開口,“那你為什麽會這麽失魂落魄的?”


    蘇晴還是沒有說話,顧父顧母也就靜靜地看著她,等她開口。


    過了好久,蘇晴卻突然哭了起來,“爸爸媽媽,我好難過啊。”


    顧父平靜地看著她,“沒事,你慢慢說。”


    “我喜歡一個男孩子,他以前也喜歡過我的,都怪我.........”她抽抽噎噎地說著,顧母卻睜大了已經驚訝地看著她,顧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顧母,讓她先別開口。


    顧母走過去為蘇晴擦了擦眼淚,蘇晴又繼續說:“可是我一直覺得他太優秀了,我想等到考上清華的研究生之後再跟他在一起,可是............可是,我馬上就要考了,他卻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了。都怪我.........都怪我讓她等了太久了。”


    顧父歎了口氣,“就是因為這個?”


    “嗯.........”


    “沒事的,青春期嘛,這些都正常。你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人。”


    蘇晴搖搖頭,“不會了,我不會再遇到更好的人了。”


    顧父還要說些什麽,蘇晴的電話卻突然響了,顧父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心裏大概明白了一些。


    蘇晴擦了擦眼淚,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她聽著堇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到家了嗎?”


    “嗯,到了。”


    堇清語氣有些冷,“那為什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蘇晴抽泣了一下,“我忘了。”


    堇清聽到她的抽泣聲,頓了頓,“對不起,我的語氣不太好。”


    “嗯,那我先掛了。”蘇晴覺得他已經跟喬娜在一起了,自己再這樣的話有些不好。


    誰知堇清卻突然叫住她,“蘇晴!”


    蘇晴停住要按下掛斷鍵的手,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後文。


    “我.........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嗯,你可以不用向我解釋的。”


    “蘇晴,你不要多想。”


    “嗯。”


    掛了電話後,蘇晴依然是那副模樣,她向顧父顧母到了晚安之後就迴了房間。


    她坐在桌子前,看著一桌子的考研複習資料,突然就沒有了動力,以前還可以為了追隨他的腳步逼迫著自己去努力,現在她應該去追隨誰?她也早已將他列入了自己的人生了,可是當她以為她就快要追趕上他,他們就要在一起時,他卻先放棄了。


    她把考研資料一本一本放到書架上,清理完桌子後又把自己的一本日記本拿過來放在了桌子上,展開空白的一頁。她看著頁麵發起了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迴過神來,把日期寫了上去。


    她的腦子裏現在一直在想著當初她寫給他的隱藏著自己愛意的那句詩,心裏刀絞一般的疼,她狠狠地皺了皺眉,把那首詩寫在了日記本上:言念君子,溫潤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寫完後她又不由自主地流淚,眼淚從眼眶裏掉落到了本子上,把她的字都給融化了,她淚朦朧的看著這些字,又寫下了當初不知道在那本書裏看到的一句話:明知玫瑰花開不再,卻仍枕著一簾幽夢,把滿秋的相思,凝望成滿江的燈火,我不奢求你會在燈影中突然想起我的剪影,我隻求那一點燈火的薄暖能讓你在彷徨的雨夜不覺得孤單。


    就當作是對過去,對堇清的一個告別吧,我最親愛的少年,我曾深深愛過的少年,我的優秀的少年願你能在沒有我的日子裏依然過得開心,快樂,至少比跟我在一起時快樂,我也祝願你以後能夠在你擅長的領域裏熠熠生輝,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物所負累,願你一直是那個自信的少年。


    她勉強寫完日記,合上筆記本,又在椅子上呆坐了好久,最後站起來去洗澡。


    她站在浴室裏,仰著頭,閉起眼睛,任由溫熱的水灑在她的臉上。


    她的眼淚已經哭幹了,現在眼睛酸澀的疼,胸口也憋悶得不行。她想要找個地方發泄,可她又不是能大吼大叫的人,隻能憋在心裏,任由它自己難受。


    她洗完澡後,拿毛巾擦著濕淋淋的頭發,眼睛不經意間撇到了放在書架角落裏的收音機,那都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了,好久都沒聽過了,她放下毛巾,走過去從書架裏把收音機拿起來,試著打開聽了聽,還真有聲音,不過因為擱置時間太長,雜音很重。


    她隨便調了個台來聽,在雜音裏勉勉強強的聽到一個主播在讀一篇張愛玲的文章,她擦頭發的手停了下來,靜靜地聽著主播的話語。


    “隻有一個孤獨的影子,她,倚在欄幹上;她的眼,才從青春之夢裏醒過來的眼還帶著些朦朧睡意,望著這發狂似的世界,茫然地像不解這人生的謎............”


    原來是張愛玲的《遲暮》啊,她以前還挺喜歡這篇文章的呢,後來主播讀完了這篇文章,又開始複述自己對張愛玲的一些看法,不過大部分都再說她跟胡蘭成的事。她沒再認真去聽,專心地擦起了頭發,任由收音機裏微弱的聲音播放著。


    睡覺的時候她關了收音機。


    或許是剛剛哭過的緣故,她今天晚上睡得特別沉,期間坐了好多斷斷續續的夢,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多她才慢慢地醒來,醒來後她感覺眼皮很重,站到鏡子前麵一看眼睛是腫的。


    正當她為眼睛的事發愁的時候,卻接到了杜瓊玉的電話,杜瓊玉用焦急的聲音對她說,“蘇晴,你沒事吧。”


    她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沒事。”


    瓊玉聽著她平靜的聲音,還是有些不相信,“真的?”


    蘇晴沒有迴答。


    瓊玉歎了一口氣,“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看到了?”


    蘇晴猶豫了一下,最終“嗯”了一聲。


    這下瓊玉是真著急了,“蘇晴,你別多想,昨天晚上真的不是他故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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