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沈欣爾吃了半碗飯,又喝了一點湯,然後她自己和沈元夕一起把他們那份晚餐吃完,時間已經有點晚了,青玉覺得自己可以迴學校了。


    沈欣爾今天的水吊完了,現在正蔫蔫的躺在床上看動畫片,青玉試探著跟她道別,沈欣爾立馬就不高興了,一把抓住青玉的衣服不許她走。


    “姐姐你別走,我生病了,你在這陪我不行嗎?”說著說著,沈欣爾哭腔都出來了。


    青玉有點為難,她迴頭看著沈元夕,沈元夕便對沈欣爾說道:“姐姐明天還要上課,晚上我和劉阿姨陪你。”


    沈欣爾眼睛紅紅的發起脾氣:“我不要劉阿姨!我就要姐姐陪我!明天早上你送她去上課不就行了麽!”


    “聽話,欣爾,不要無理取鬧。”


    沈欣爾嚎啕大哭起來:“我就鬧我就鬧!你們都討厭我,所有人都不想要我,爸爸不要我,媽媽不要我,姐姐也不要我!連我生病了都不願意陪我!”


    “欣爾我沒有不要你!”青玉立刻慌張起來,她有些自責,覺得是她讓沈欣爾哭的這麽傷心的。


    沈元夕也很無奈,坐在床邊認真解釋道:“沒誰討厭你,欣爾,你爸爸媽媽更沒有不要你,他們把美國的工作收尾就會迴來陪你了——”


    “你不用騙我,他們要離婚了,爸爸不要我,媽媽要把我給外婆,我都聽見了!叔叔,你說是不是因為我不聽話總惹他們生氣,他們才都不要我的!”


    沈元夕吃了一驚,兄嫂要離婚的事情沈欣爾居然比他還清楚,而且她還把父母離婚的原因歸咎在自己身上,將負罪感一直藏在心裏,她什麽都沒說過,也沒表現過,意識到這一點,沈元夕不由得對這個侄女感到心疼。


    青玉很震驚也很心疼,怪不得沈欣爾現在對她這麽依戀,情緒又這麽激動,原來心裏壓抑著許多痛苦,在身體脆弱的時候,這些負麵情緒也就順勢爆發了出來。


    她連忙又攔過沈欣爾,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心疼的說道:“怎麽會呢,爸爸媽媽他們有自己的人生,他們分開的理由絕對不是因為你,即便他們分開了,他們也仍舊是你的爸爸媽媽,仍舊是愛你的。”


    沈欣爾趴在青玉的胸前流著淚什麽話也不說,似乎她根本就不相信青玉所說的話。青玉自己也有些不信自己說的話,她比誰都清楚這世上不是每對父母都會愛孩子,都會對孩子不離不棄。想到這裏,青玉忍不住覺得心酸疼痛。


    沈元夕也輕聲安哄道:“姐姐說的對,這一切都跟你沒關係,你爸爸媽媽是愛你的,如果知道你生病,一定會馬上坐飛機飛來的,欣爾,你想要他們迴來嗎?”


    沈欣爾搖搖頭:“我不想他們迴來,他們一定會吵架的,叔叔你千萬別告訴他們。”


    這句話說的委委屈屈,讓床邊的三個大人都覺得很心疼,青玉更是心軟,便決定留下來陪她一個晚上,沈欣爾這才露出了笑臉來。


    既然青玉留下來照顧沈欣爾,劉阿姨便先迴家去了,明天一早再過來送早飯。沈欣爾做了一次霧化之後,青玉帶她到衛生間擦洗一下,換了衣服,然後再帶她上床休息。沈元夕晚上也要留下來陪護,青玉覺得有些尷尬,她沒有睡衣,所以晚上就打算穿著牛仔褲和毛衣將就一下。


    為了讓沈欣爾盡快睡著,青玉讓沈元夕關了燈,病房裏一片黑暗,她帶著沈欣爾在病床上躺著,沈元夕就在沙發上坐著陪著。沈欣爾情緒仍舊有些低落,就在黑暗裏慢慢的和青玉講話,說她爸爸媽媽的爭吵,說媽媽和外婆的爭吵,也說媽媽對她的嚴厲。


    她一個人就像自說自話一樣,斷斷續續的說著,青玉和沈元夕就靜靜的聽著,沒有打斷,也沒有過多的迴應,隻當一個稱職的傾聽者,讓沈欣爾能發泄內心的壓力。沈欣爾說著說著就累了困了,也就睡著了。


    直到她的唿吸均勻,青玉便起身下床,穿著拖鞋摸黑走到陽台,反手又把陽台的移門關上了。陽台的玻璃窗開了一道縫,冷風就從那道縫裏灌進來,讓隻穿著毛衣的青玉覺得有些冷,但她不怕冷,她隻希望在冷風裏可以使心靈不這麽空茫,使情緒不這麽消沉。


    她從窗戶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想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內心卻翻騰著無法遏製的傷感。


    沈元夕發現青玉去了陽台,以為她是要打電話,但是幾分鍾過去陽台都沒有動靜,他便起身去看看。他推開陽台的門,低聲說道:“陽台有點冷,賀小姐,別在這裏待太久。”


    青玉被他的聲音驚嚇到了,連忙迴頭看他,在身後大樓的霓虹照耀下,沈元夕發現青玉的眼睛裏分明閃著水光,頓時心中一驚,連忙上前一步,關心的問道:“你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沒、沒什麽!”青玉扯了袖子胡亂擦了臉。


    沈元夕問話的聲音很輕,似乎怕驚嚇住了麵前這個眼神脆弱的女孩子:“你是在哭嗎?”


    青玉轉移了視線,有些慌張的解釋道:“我隻是、隻是有些心疼欣爾,她心裏有好多委屈。”


    沈元夕沉默著看著青玉,看她擦了眼淚,又收拾好臉上的情緒,半晌才說道:“我替欣爾謝謝你,賀小姐,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欣爾能遇見你是她的幸運。”


    青玉有些靦腆的笑了笑:“能遇見欣爾也是我的幸運,迴去吧,先生,外麵太冷了。”


    沈元夕側身讓了一下,青玉便從他的身邊走迴病房裏去,兩個人的身體沒有接觸,但是沈元夕還是聞到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他關上移門,又在門口站著看了會兒遠方,這才又迴到沙發那裏,今天晚上他隻能在沙發上將就。


    剛閉上眼睛,沈元夕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青玉的迴眸,她的長發拂過臉頰,臉上神情驚慌失措,如同受驚的小動物,她的眼睛閃著淚光,那麽明亮,又充滿著哀傷,那麽美,又那麽讓人心痛。


    沈元夕怎麽也忘不掉青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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