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小區,6棟608。”舉著手機,看著記錄地址內容的一串文字,紀澤言比對著小區大門上的名稱。


    就是這裏沒錯了,程冬青家在的地方。


    這個小區,和它的名字一樣,充斥著一股陳舊之風。明顯是有了一定年頭,老舊的小區。


    這點從門頭那金漆差不多掉光了的四個大字看得出來。


    大概是因為租金便宜,又或者是因為小區的希望之名,程冬青一家三口選擇租住在這裏。


    不過,所謂的希望,隨著程冬青死在即死遊戲中,便已斷絕消失。


    一個三口之家,失去最主要的支撐,家中的男人之後,這個家庭所剩下的不過是沉重的絕望。


    何況程冬青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好丈夫,屁股後麵還有沒有還完的債。


    債務,撫養女兒長大的責任,通通壓在一個弱女子的肩膀上,可想而知這有多麽的沉重。


    好在,紀澤言這一次帶來了希望。


    程冬青最後的遺願,包括他以自身的死亡最後創造出的價值,都讓紀澤言無法對這一切置之不理。


    即使,需要用上他在即死遊戲隱秘的收獲—願望銅幣,也是如此。


    穿著一身西裝,身形筆挺的紀澤言,在門衛室保安大叔的注視下踏入小區。


    不搞事就行,不過像這麽勤奮的業務推銷員保安大叔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了。


    想到這裏,保安大叔有些唏噓。


    小區裏麵的那些老住戶可不是那麽好忽悠的,推銷可以,雞蛋拿來,其它免了。


    自從踏入小區後,紀澤言便覺得路邊遇到外出買菜,鍛煉器材旁的大爺大媽有些古怪。


    那帶著期待,又在轉瞬間變得嫌棄的眼神是怎麽迴事?


    這個疑問,在他找到6棟的位置,走進樓道裏,在樓梯拐角遇到走下來的一名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後才得到解答。


    “沒雞蛋?小夥子,你上的什麽班啊?”


    老太太的問話,讓紀澤言大腦宕機,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迴答,隻能訕笑著應付過去。


    他是真沒想到,普羅大眾對於西裝的認識,如此的質樸,接地氣。


    西裝=推銷員。


    紀澤言想著正式點,才穿上平時鮮少去穿的西裝,完全沒有想到穿上西裝後,他十分正式的成為了一名他人眼中的推銷員。


    帶著一臉哭笑不得,紀澤言開始爬樓梯。


    上了年頭的小區一般都是沒有電梯的,即使有人家提出要加裝,因為分攤的費用問題,最後往往不了了之。


    在外麵的時候紀澤言便注意到,小區的樓高6層。


    608,指的是6樓8室。


    沒有電梯,有孩子,還居住在6樓,可見程冬青的窘迫。


    爬上6樓,對於紀澤言一點也不吃力。


    進進出出,爬上爬下,每次都需要重複這麽一段路程,也稱不上輕鬆。


    紀澤言的腳步跟隨著目光在樓道中移動,最後在停在608的門牌號前。


    到了,程冬青的家。


    門口還算幹淨,沒有催收集團遺留的油漆和標語痕跡。


    一切都在變好,起碼程冬青這個賭鬼是真的在改過自新。


    可惜,好人,壞人,在即死遊戲中不能獲得區別對待。


    所有人都隻有兩個選擇,活下去。或者,成為死人。


    紀澤言眉眼低垂,伸出手,輕輕叩擊防盜門。


    “老程在家嗎?”


    “叩叩。”


    已經可以聽見門內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繼續等待。


    “吱呀。”防盜門內的木門被拉開一道縫隙。


    有雙眼睛透過縫隙朝外觀察,警惕的詢問道:“是誰?”


    “老程的朋友。”紀澤言答道,收迴手。


    這女聲主人,應該就是那個對程冬青不離不棄的糟糠之妻。


    “朋友?”周曉慧一點都沒有拉開門的打算,她不記得程冬青有這麽一個朋友。


    程冬青沾染上賭博惡習後,所有的朋友都像是躲避瘟疫一樣遠離了他。少有的幾個真朋友,也在被借過幾次錢後,情誼被消磨得幹幹淨淨,不再聯係。


    哪怕程冬青後麵戒賭,之前的關係都沒有恢複過來。


    朋友?哪裏還有什麽上門的朋友。


    隻怕是來催收的罷!


    “對。”紀澤言語氣真誠。


    “我們確實是朋友,曉慧嫂子。”


    不是謊話,和程冬青認識不過一個小時多一點,他就死去。但程冬青的所作所為,已讓紀澤言認同他是朋友。


    否則他又何必來到這裏?


    明白程冬青的妻子存在疑慮,紀澤言繼續開口道:“如果我是催收的,又何必在這裏和你說廢話呢?即使我是,你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大家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


    不知道是哪句話說服了周曉慧,防盜門後的木門被拉開,隨後是防盜門。


    身形單薄,容貌清秀的周曉慧出現在紀澤言身前。


    “進來吧。”


    紀澤言眉頭微挑,一眼便注意到周曉慧淩亂的穿著,還有腳上那一雙穿反了的拖鞋。


    還有她的眼眶周圍紅紅的,應該是哭泣過後遺留的痕跡。


    整張臉更是有一股疲倦之感,看起來是昨晚沒有睡好。


    紀澤言正疑惑之時,客廳一角緊閉的房門打開一道縫隙,紮著丸子頭的小腦袋從中探出。


    “媽媽,是爸爸迴來了嗎?”小女孩殷切的詢問。


    在察覺到紀澤言注視的目光後,小腦袋瓜朝後縮了縮,怯怯觀察著家中出現的這個不認識的叔叔。


    “妞妞乖,你爸爸還在加班呢,還沒有迴來哦,你先迴房間。”周曉慧轉頭,麵帶著微笑,柔聲說道。


    “嗯。”小女孩妞妞的小腦袋瓜輕輕點了點。


    “那,爸爸迴來了,媽媽要記得告訴我哦!”像是害怕周曉慧忘記一樣,妞妞提了一句。


    在得到準確的答複後,小女孩這才聽話的關上門。


    周曉慧,妞妞,兩個程冬青視頻中提及次數最多的名字。


    紀澤言心中的疑慮不降反增,程冬青的妻子周曉慧實在太過反常,包括剛剛麵對妞妞露出的笑容。


    小孩子看不出來,但在他眼中,那個微笑未免太過刻意了一點。


    “難道?”紀澤言想到了一個解釋。


    可是也不對,程冬青死在遊戲裏麵,這點列車上和他們同程的幸存玩家都知道。


    唯一看過程冬青拍攝視頻,知道他家裏情況以及具體地址的,隻有他與李鳴兩人。


    李鳴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他又剛到,周曉慧根本無從得知程冬青的死訊。


    帶著這樣的疑惑,紀澤言看向周曉慧。


    才發現後者的臉上,不知不覺掛滿晶瑩的淚珠。


    看著這一幕,紀澤言不禁有些手足無措,他開口,嚐試問道:“老程他…”


    “他…他出了車禍,走了。”


    成年人的崩潰,有時候隻在一瞬之間。


    說完這句話後,周曉慧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也不管紀澤言就在旁邊,她蹲下身,雙手環抱胸前,抵在膝蓋上,身體瑟縮著團成一團,埋頭低聲啜泣起來。


    即使在這種時刻,周曉慧依舊強壓悲傷,沒有發出更大的聲音,以免引來房間中女兒妞妞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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