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聞言,痛哭流涕起來,“你們別說了,我對不起我老娘啊,我悔啊,悔不當初啊。”


    沈初搖了搖頭,“現在後悔晚了,諸位請你們記住,賭博害人哪,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他的母親。”


    後悔?可笑的後悔。


    阿飛後悔的是自己賭博嗎?他後悔的是殺人越貨這件事被發現。


    就算時間能重來一遍,阿飛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張大奎惡狠狠地看著阿飛,“可憐一個半瞎的婦人,每日都盼著自己的兒子迴來,甚至怕他路黑碰了頭,天天把油燈點到半夜。”


    她的兒子可否知道,他母親連飯都舍不得吃,就是為了省錢買燈油啊。


    張大奎越說越氣憤,“可是這個人,他又做了什麽!他為了滿足自己的賭癮,去殺了另一個無辜之人,讓這個人暴屍荒野數月,讓他的家人等來的卻是驚天的噩耗。”


    縣衙內外一片寂靜,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最後,朱縣令扔下了一枚令簽,“來人,把罪犯給我押下去,痛打五十大板,然後關進大牢,待秋後問斬!”


    阿飛從後悔中驚醒了過來,連忙求饒,“大人,還請大人留我一命,我發誓再也不賭了。”


    ……


    朱縣令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小酒,“我可真是太厲害了,這小日子美啊。”


    案子破了,還是與他最崇拜之人一起破的,他此生無憾嘍。


    隻是他沒注意到,身後的陰影處突然走出來一個人,“朱縣令,你這日子過得快活似神仙啊。”


    朱縣令頭皮一緊,往後瞧去,“陳千戶?”


    居然是陳地的兄長,陳天。


    朱縣令穩住了心神,笑了笑,“陳千戶,你這話可真是抬舉我了,我哪有你陳千戶過得那麽自由自在啊。你看,這深更半夜,不聲不響,無請自進。進入我朱府,就跟進入你陳府一樣。”


    那麽隨隨便便!


    說完後,朱縣令又悠閑地嘬了口酒,“好了,你這麽晚來,我想你一定有什麽事兒要跟我說吧。”


    陳天冷哼一聲,“朱縣令不會記性這麽差吧,幾天前我兄弟陳地被人殺死在那個富貴客棧之中,身中數刀,血流一地,他是雙手握拳,死不瞑目啊,你都忘記了?”


    朱縣令笑嘻嘻道:“陳千戶,這麽重要的案子,我又怎麽敢忘呢?”


    他的記性還是挺不錯的。


    陳天聞言臉色沉了下來,語氣無甚波瀾,“那你這個縣令查案了沒有?究竟有幾條線索,有幾個疑犯啊?”


    朱縣令記起白日裏裴少卿離開縣衙時說的話,他眼珠兒轉了轉,又繼續笑嘻嘻。


    “陳千戶你是有所不知啊,我這個縣令啊,你別看它官小,但是公事實在是繁忙。哎,每天的事情那叫一個多如牛毛啊,而且剛剛又發生了一個殺人越貨的案子,而且這個案子它是……”


    朱縣令忽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天接了過來,“它是大理寺少卿裴離督辦的吧。”


    朱縣令麵色一凜,“你知道?”


    陳天一腳踹飛凳子,“我看朱縣令怕是忘記我的背後站著誰吧?這次死的是我的兄弟,我的親兄弟,你知道嗎!”


    見朱縣令沉默不語,陳天的臉色愈發陰沉,“我要你立刻破案,捉拿兇手,用他的腦袋來祭奠我死去的兄弟!”


    陳天用手指指著朱縣令的鼻子質問道:“你現在告訴我,能不能去查?要是不能,我自己去辦。”


    朱縣令的火氣也被激了上來,“陳千戶!查兇斷案,那是我們衙門的事情,這是規矩,更何況你也是吃朝廷俸祿的人,不會連這個規矩都不懂吧?隨意插手公差之事,那是要亂套的。”


    去他的五品千戶,還能弄死他不成?


    陳天一把將桌上的酒菜全部掃落在地,“亂你娘的套!”


    朱縣令目眥盡裂地瞪著陳天,“姓陳的,你少給我來這套!”


    不就是仗著後頭那人嗎?


    陳天額角地青筋暴起,憤怒的臉扭成一團,眼睛裏閃爍著無法遏製的怒火,死死地看著朱縣令。


    “老子的親兄弟被人活活殺死,你還在這兒跟我講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別看你上邊兒有個裴離護著你,把老子惹急了,就連裴離的桌子我也敢掀了。”


    把話說完,陳天深深地看了朱縣令一眼,然後踹門而出。


    朱縣令氣得快要暈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要去告狀!要去告狀!


    討厭討厭討厭!


    ……


    朱縣令一大早便來到了裴離等人下榻的客棧,“各位早上好啊,可曾用過早膳?”


    沈初無語地看了一眼仍依稀見到星星的天空,“朱大人可真夠早的啊。”


    至少比打鳴的雞還要早。


    朱縣令尷尬一笑,“這不是怕你們迴京城了嘛,多多見諒,見諒啊。”


    裴離溫和一笑,“朱縣令一早過來是找我們有什麽事兒嗎?”


    朱縣令聽完這話,差點眼淚都要掉下來,“裴少卿啊,我昨日……昨日夜裏被陳天那個狗東西威脅了!他說不僅要摘掉我的烏紗帽,還要弄死我,還說要用我的頭顱做尿桶,日日光顧我啊,我可太苦了啊!”


    去他娘的五品大員,他家裴少卿可是四品!


    裴離的眼角抽了抽,他怎麽感覺這話有些水分啊。


    沈初則好笑地看著朱縣令的表演,也不知道這個表演藝術家夾帶了多少私貨。


    裴離無奈地拍了拍朱縣令的肩膀,“朱縣令不必擔憂,我已派人去往大理寺,想必我派去的人已經把事情與寺卿大人如實交代了,陳天的事情就交給大理寺吧。”


    朱縣令眼睛亮了亮,嗖地一下擦幹了眼淚,“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裴離站起身來,抬手比了個請,“那朱縣令跟我們一起用早膳吧,待用完早膳,我們就先迴京城了,正好可以問問陳天如何處理。”


    朱縣令搖了搖頭,猶豫道:“我用過了,而且我今日來不僅僅是為了告……不對,為了陳天之事,還有一件事,還望裴少卿幫我。”


    裴離心頭一動,“所為何事?”


    朱縣令嚴肅道:“白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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