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之所以這麽生氣,是因為現在還來得及,還沒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個地步,那將是有罪者解脫,無罪者有罪。


    班主垂下了頭,安靜了許久,久到沈初以為他不會再說了,但他最後還是開了口,隻是嗓音變得沙啞異常。


    “好,我告訴你們,十幾年前……”


    十幾年前的班主還不是吉祥戲班的班主,別人都叫他安泰。


    安泰和秋娘都是孤兒,也都是被吉祥戲班的前任班主收養的,平時以師兄師妹自稱。


    他倆都是吉祥戲班的台柱子,一個唱小官生?,一個唱正旦,二人郎才女貌,眾人都以為他們會修成正果。


    可就在安泰想戳破這層窗戶紙時,秋娘卻突然消失了半年,再迴來時,她懷中躺著一個小小的嬰孩。


    安泰崩潰不已,他覺得是秋娘背叛了他們的師兄妹情誼,便也隨便挑了個女子成了親。


    就這樣,二人從無話不談的師兄妹,變成了相見無言的陌生人。


    眾人唏噓不已,但也沒有多說。


    漸漸的,吉祥戲班有人來有人走,安泰和秋娘的往事也幾乎沒有人知道了。


    可安泰想放下,卻一直都放不下,即使秋娘有了孩子,他還是忘不了她,他一直想問她為何會背叛他。


    終於他等到了那一天。


    秋娘對安泰的糾纏實在是無可奈何,她想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與他見上一麵,把話都說清楚。


    那天她將孩子交給鄰居家大娘後,就來到了清音穀的山上,那是他們昨天約好的地方。


    安泰情意滿滿地看著秋娘,“師妹,你為何懷上別人的孩子,那孩子究竟是誰的?”


    秋娘卻不想說,偏過了頭去,“我今日來是想同你說清楚了,但我兒的事情與你無關,我不想多說。”


    安泰則是忽略了秋娘對她孩子日日夜夜的照顧,甚至覺得他們隻是天生的母子連心,而不是秋娘對她孩子有什麽感情。


    “你是被強迫的對不對?是哪個男人?是誰!”


    秋娘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安泰,“師兄,我與他情投意合,這個孩子也是我心甘情願為他生下的,我不是被強迫的。”


    安泰不信,“那那個男人人呢!”


    他與秋娘天天都在戲班裏,從來沒有看到過秋娘與旁的男子有過一絲一毫的牽扯。


    秋娘一定是被別的男子誆騙了。


    秋娘咬了咬唇,“他……師兄,我不想說。”


    那個人是她的秘密,也是她的夢,她隻會牢牢地藏在心裏。


    她深吸一口氣,眸中的神色是那般的堅定,“師兄,我對你從來都是師兄妹之間的感情,並無男女之情,這件事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而今你也有了家室,還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我隻想與我兒好好過日子。”


    秋娘說完就轉身走了,她還急著迴家給孩子喂奶,完全沒理會癱倒在地的安泰。


    安泰在聽到秋娘心中有別的男子後,他對秋娘的愛突然變成了恨,他恨她愛上了別人,恨她心裏不幹淨了。


    他想,既然得不到秋娘的心,那就得到她的人,總要全了自己這麽多年的惦念。


    安泰眼睛變得赤紅,一下子就朝秋娘撲了過去,瘋狂地撕扯了她的衣裳,“你是我的,今日我一定要得到你,你是我的!”


    秋娘不停地掙紮,發出了顫抖又破碎的尖叫,可周圍荒無人煙,沒有人來救她。


    她隻能一邊掙紮一邊向前爬,石頭割傷了她的皮膚,沙礫嵌進了她的指甲,可她不能停,停下來便是地獄。


    秋娘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了安泰,她本想拿起頭上的簪子狠狠戳向安泰的眼睛,可卻一下子踩空了。


    她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安泰震驚的眼睛和他伸過來的手。


    沈初的神色有些古怪,“秋娘被你推下了山?”


    班主痛苦地點了點頭,“對。”


    他當時昏了頭了,滿腦子都是將秋娘變成自己的女人,卻沒想到秋娘死在了自己的手裏。


    裴離問道:“你確定她死了?”


    若是吉祥戲班的秋娘死了,那村長家的秋娘是哪裏來的?


    死而複生?


    班主還是點頭,“確定,是我和李三一起把她埋了的。”


    他順著山坡往下不知走了多久,最後在山腳下看到了滿臉是血的秋娘。


    安泰一下子不知怎麽辦才好,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身邊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他轉頭一看,居然是拿著砍刀的李三,這時他才想起來,李三每個月的月初都會來清音穀打野味,現在正好是這個時候。


    李三看到秋娘後驚訝不已,連忙說道:“師妹受傷了?那我趕緊去請大夫,師兄你好好照顧師妹。”


    他說完便準備放下背簍走了,可沒想到卻被安泰攥緊了手腕。


    安泰麵無表情地說:“你不能去。”


    電光火石之間,李三想明白了一些,他無比震驚,“師兄你……師妹是……”


    師妹的衣服仔細看根本不是被山中的草木劃破的,而是人為撕破的。


    莫非?


    安泰沉著臉點了點頭,“你若是去了,我就完了。”


    他不能伏罪,他要唱戲,他要活著。


    李三內心無比掙紮,秋娘是他的師妹,可安泰也是他的師兄,是平日裏對他多加照料,經常給他家中貼補的師兄。


    既然現在秋娘的死已成定局,那送安泰去官府也沒有意義,秋娘還能活過來不成?


    想通後,李三便堅定了神色,“師兄,我們將師妹埋了吧,隻要沒有人知道,你還是吉祥戲班最好的角兒。”


    安泰啞著嗓音說了句:“好。”


    沈初聽明白了,“所以是你和李三一起將秋娘埋了的,那後山下的墳包就是秋娘的吧。”


    班主沉聲道:“是。”


    他這麽多年一直不敢涉足清音穀,一則是因為愧疚,二則是因為害怕。


    要不是前段時日他一直被夢魘所困,他也不敢來祭拜秋娘,也不會困在山中被這裏的村長所救。


    要是他堅決拒絕班長的邀請,李三也不會被秋娘的鬼魂所殺。


    都是他的錯,是他害了秋娘,也害了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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