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緞莊研製出這種布料時,本想賣給傻子的,但後來發現,有錢人多,傻子也多,但有錢的傻子不多。


    沈珍珠覺得還好夫人當年及時止損,不然韓家綢緞莊可就要淪為讀書人眼中的笑柄了。


    “不過還好,當年韓家綢緞莊也就製出了一匹。”


    沈初連忙問道:“那這匹油絲絹賣出去了嗎?”


    沈珍珠點了點頭,“賣出了些許。”


    有錢的傻子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


    沈初眼睛一亮,“那賬本上記了是誰買的嗎?”


    沈珍珠思考片刻,“應該有,二位稍等,我去去就來。”


    過了沒多久,沈珍珠就拿來了一本賬簿,“二位好運氣,這油絲絹有單獨一本賬簿。”


    其實掌櫃的原話是:“夫人當年說要看看有哪些傻子會買油絲絹,還單獨為那些傻子重開了一本賬簿,這樣方便她笑他們。”


    沈初接了過來,“讓我來看看是哪些冤大頭。”


    別看賬簿厚厚的一遝,其實也就第一頁有字,還隻寫了一半。


    “常旭富於慶曆一年買了一尺,司馬泉於慶曆二年買了一尺,孫由賢於慶曆四年買了五尺,這孫由賢是誰啊?居然買了這麽多。”


    沈珍珠解釋道:“是平安鎮的孫員外,平安鎮有一半的地都是他家的,區區五千金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沈初看了裴離一眼,“孫員外?又是這個名字。”


    照拂蔡如花母女的也是這個孫員外。


    裴離問道:“孫員外家有善於作畫之人?”


    他拿到荷包的第一眼便覺得奇怪,荷包上的畫不是繡上去的,而是畫上去的,而且畫工精湛,不是一般人所能為。


    沈珍珠搖了搖頭,“這個倒也沒聽說過,孫員外隻有兩子,長子隨父親從商,幼子常年閉門不出,不過幼子前兩天去了。”


    沈初皺眉,“去世了?”


    沈珍珠感慨道:“是的,聽說是娘胎裏帶下來的病,要不是孫員外那些價值千金的藥吊著,怕不是早就沒命了。可惜的是,最後還是沒用啊。”


    天天泡在藥罐裏,也不知道死了對他來說到底是苦難還是解脫。


    可憐的是孫員外,白發人送黑發人。


    沈初總覺得這些事情不是巧合,孫員外買了油絲絹,而油絲絹製成的荷包掉在了靈靈家門口,靈靈失蹤的日子和孫員外幼子的死亡時間又差不多。


    “孫員外幼子具體是什麽時候去的你還記得嗎?”


    沈珍珠想了半天,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好像是在試嫁衣,她還記得韓天賜當時說了句真晦氣。


    “應該是五日前吧。”


    裴離表情複雜,陷入了沉默,“正好是有陌生男子找靈靈的那日。”


    沈初表情嚴肅,“看來我們有必要去孫宅一趟了,不過我們以何種說法去呢?”


    總不能說,嘿,聽說有傻子買了千金一尺的油絲絹,我來看看傻子長什麽樣兒吧。


    沈珍珠忽然一拍腦袋,她這幾日實在是忙迷糊了,差點連這件事都忘記了,還好沈初他們過來了。


    “我有辦法,明日便是孫員外幼子的頭七,我會代表韓家去吊唁,你們跟我一起去。”


    裴離點了點頭,孫家幼子會在明日下葬,孫家在平安鎮又是一大豪紳,那時候定會出現不少生麵孔,正好方便他們探查。


    ……


    翌日清晨,小雨忽至,淅淅瀝瀝地落在青石鋪就的路麵上,地麵漸漸潮濕,石板間隙間的斑駁青苔,變得愈發翠綠,牆角叢生的青草也冒出了尖尖,不知是因為這春日,還是因為這春雨。


    裴離將傘悄悄向沈初傾斜,雨滴沾濕了他半個肩膀,也無從察覺,隻是擔憂地看著一言不發的沈初。


    “看你的樣子,是昨日沒睡好?”


    沈初捂著時不時抽痛的腦袋,長歎了一口氣,“哎,別提了,我昨日夢到靈靈了,她一直讓我救她,可是我怎麽都找不到她。”


    裴離望著不遠處的孫宅,“莫要擔心,今日定會有結果。”


    沈初揉了揉太陽穴,她不知道這次的案子為什麽會讓她這麽焦慮,或許是太心疼靈靈這個可憐的女孩子了吧。


    “可是張哥他們昨日迴來說沒有一個村民看到過靈靈,他們今日又去天靈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什麽。”


    裴離安慰道:“會有結果的,我們到了。”


    沈初振作了一下精神,朝門口翹首以盼的沈珍珠招了招手。


    孫宅掛滿了白布,門口是白綢飄揚的孝幛,宅內傳來的銅鍾幽幽作響,迴蕩在偌大的空曠之地。


    無數縷縷的香煙嫋嫋升起,悄然飄向蒼穹,中間還夾雜著聲聲哀泣,整個孫宅都籠罩在厚重的喪氣之中。


    裴離和沈初剛踏進孫宅的門,便看到宅子裏前來吊唁的賓客著實不少,孫員外在平安鎮中的威望徹底具象化了。


    不過這也方便了裴離和沈初。


    裴離低頭湊到沈初的耳邊,“找個機會混進內宅。”


    沈初點了點頭,又湊到沈珍珠旁邊耳語了幾句。


    沈珍珠在宅子裏轉頭看了一周,便悄悄指著宅子的東南方向,“應該在那邊。”


    在她嫁到韓家之前,夫人便已帶她結交了平安鎮當地最大的幾個豪紳,為她接手韓家綢緞莊做足了準備。


    所以,孫宅她來過一次。


    沈初清楚的明白,對於豪門來說,不管是婚禮和葬禮,已經不是它們本身的意義了,而是社交的舞台。


    除了靈堂內披麻戴孝的幾人是真的悲傷之外,其他人除了麵上裝出的幾分悲戚,隻剩下尋找各種機會與人攀談。


    沈初和裴離混到內宅輕而易舉,因為根本無人搭理他們這種平安鎮的生麵孔。


    裴離帶著沈初悄然行走在宅子裏,“我們先去書房看看。”


    作畫自然是在書房作。


    沈初覺得這個想法實施起來有些困難,“可以是可以,隻是書房在哪裏呢?”


    孫員外不愧是巨富之家,這宅子造得十分大氣,除了屋子,還是屋子。


    裴離剛想迴答,突然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連忙將沈初扯進了懷中,躲到了假山之中。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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