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醉人,曲水流觴間,歌姬們妖嬈的舞姿不知迷了誰的眼。


    “主家今日可真熱鬧。”小九剛入府不久,就趕上了這麽大陣仗,生怕自己出什麽差錯。


    福管家臉色難看,“按照吩咐做事即可,主家的事哪是我們能隨意置喙的。”


    “是,我會好好調教他的,還請福管家……。”


    福管家還想說些什麽,看著手裏的銀錢,又想起侯爺有吩咐,也懶得和他們多做糾纏。


    “田叔,……”


    “你初入府中,我隻教你一點,明哲保身。”


    田叔想起那位傾國傾城的主子,最是聰慧不過,怎麽就輸給了兒女情長,為那種人送了命。


    小七此時還不明白這四個字背後的無奈與傷感,隻想著能有一位心善的主子垂憐,他好攢夠銀錢,早日迎娶心上人進門。


    再說了,這永平侯府有秘密,要是他能窺得一二,再寫進話本裏,就成了…嗯……他媳婦說的外快了。


    “侯爺,子蠱已經下在各位大人的茶點中,隻是小人又添了些草藥,到時……各位大人病發時間不一,也不容易懷疑到我們這裏。”


    這麽多年過去了,可福管家一看到侯爺與一具屍體同床共枕的樣子,還是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最好是真的為我著想,畢竟付錦與你有知遇之恩,此次宴會也是她一手操辦。”


    永平侯溫盛宏撫摸懷中之人秀發,今日該梳個什麽發髻才好,那人說的沒錯,這冰棺確可保人屍身不腐。


    “小人惶恐,自是一心一意侍奉侯爺。”福管家壓下心中恐懼,麵色如常。


    “行了,出去吧,不要打擾本侯為夫人梳妝。”


    還是有些小心思才好啊,自從她去世後,這偌大的永平侯府,真是越來越無趣了……


    ……… ………


    新芽初發間,一個粉色的小人兒亂入其中,驚擾了滿園春色。


    “小姐,慢點,夫人特意囑咐過,溫公子會等你的。”穀雨看著自家小姐那猴急的樣子,心中一片柔軟。


    “我才不,小言哥哥是個騙子,答應每月都要來看我的,可每次不是我鑽……找他。”小團子氣唿唿的,定要讓那人給個說法,在賠自己幾身新衣服。


    嘭……小團子陸傾顏撞進了一個充滿檀香味的懷抱裏。


    “還是這麽急躁,連閨秀禮儀都不顧,趙姨看見又要罰你了。”溫言熙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引著她在石桌前坐下。


    切,娘親自己都做不到,也就是在那些夫人們麵前裝裝樣子,“哇,好精致的點心。”


    陸傾顏瞬間被精致的點心俘獲了,都顧不上自己剛才的豪言壯誌。


    溫言熙看著陸傾顏吃得搖頭晃腦的樣子,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感慨,這丫頭以後也不知道便宜誰家了……


    又想起自己那位繼母的肮髒心思,不免有些憤恨,竟是連最後一絲情分都不想留給他嗎。


    當今天下,以龍辰國兵馬強盛居四國之首,此外,北穆國氣候惡劣,多靠與其他三國通商交換物資,南興國重文輕武,多出謀士名臣,而鳳元建國海上,掌握強大的海軍和造船技術,卻以女子為尊,極為神秘。


    龍辰國永平候與南興國世家之首付家聯姻,曾轟動一時。誰又能料到永平候夫人竟成為後妃爭寵的犧牲品,香消玉殞,隻留下幼子言熙。後繼室付錦入府,將永平侯迷的神魂顛倒後,接過管家之權。


    若不是當初尚書陸運死諫,溫言熙早就死在後宅婦人的溫柔刀與親父的漠視下,又怎能繼承世子之位。


    如今,太子之位未定,永平侯溫盛宏明哲保身尚未站隊,但無論如何,天子近臣陸家是必須拉攏的勢力。當年陸運出手替稚子溫言熙申冤,本就引起群臣猜測,若是……


    “小言哥哥,你不開心嗎。”陸傾顏好不容易從美食中轉移一點視線,就看到她的美人哥哥愁眉不展。


    溫言熙看著小丫頭,屏退下人。兒女姻緣本是幸事,卻成為維係利益的工具……


    穀雨看著兩人的身影,溫世子今年十八歲,一表人才,要是侯夫人和初雪小姐還活著,憑著與夫人的交情,說不定能湊成一樁良緣……


    “穀雨姐姐,你怎麽了。”


    子軒順著穀雨的視線看過去,隻覺得自家公子一定又有鬼點子了,偏偏長得俊俏,平時偽裝的好,也沒人發現他表裏不一的本質。


    “無事。”穀雨暗自抹去眼角淚水,大家好不容易才走出來,自己又何必舊事重提,徒添煩惱,終究是活著的人最重要,不是嗎?


    子軒看著穀雨神神叨叨的樣子,心裏想著,該不會又是一個被公子迷住的可憐人吧。


    “囡囡,我討厭他們,那個虛偽、肮髒的地方,不是我的家。”


    陸傾顏的印象裏,很少看到漂亮哥哥這個樣子。


    “要不你來我家吧,我娘親很喜歡你的。”娘親說過,不能讓長的好看的人傷心,除了爹爹之外。


    溫言熙想起陸傾顏和趙姨一樣,最喜歡拐那些俊秀的公子小姐們迴家,陸丞相因為母女倆的行事被彈劾不少迴,沒想到自己也有享受此等熱情的一天。


    “你還小呢,什麽都不明白。”


    囡囡,你是小言哥哥最重要的家人,我不會讓那些肮髒的算計汙了你的眼睛。或許,這些年自己真的太過溫順了,讓人覺得可以隨意任人擺布。


    “顏顏,我們玩個遊戲好嗎。”溫言熙知道,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前,他隻能忍下去,可是,他又如何甘心認命。


    ……… ………


    “陸夫人,我們兩家同在朝為官,不知可否有意,讓關係更進一步。”


    付錦知道,當年的事情鬧得不太好看,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她才不會如此自降身份。世子體弱,若是英年早逝,再讓長亭與陸尚書愛女……


    趙芸自顧自的喝茶,看著付家送來的替代品,不由得冷笑,還想覬覦自己的女兒,真是癡心妄想,以為自己看不出她那肮髒的心思。


    付錦最恨別人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永遠都是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女,就算擁有一時的光鮮亮麗,都是別人恩賜的。


    “是我失禮了。”努力忽視周圍貴婦們嘲諷的眼神,付錦借口離開了。


    “夫人,何必招惹她。”付錦走時,眼睛裏一閃而過的狠毒,霜降看的真切,自家夫人又沒有什麽心計……


    趙芸才不管這些,當初她隨父兄走南闖北押送鏢車,什麽牛鬼蛇神三教九流沒有見過,這些婦人之間的手段,她隻是不屑,卻從不懼怕,“她要是敢算計我的寶貝女兒,我定會毀了她的美夢。”


    也是,霜降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夫人背後有楓溪鏢局,尚書大人愛女如命,在整個龍辰國都是出了名的,料想那些敢打小主子算盤的人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趙姨,不好了,顏顏她……”溫言熙抱著嘴唇發紫的小團子衝進女眷席位中,子軒和穀雨則被吩咐去請府醫了。


    趙芸看著溫言熙神情慌張,自家女兒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的樣子,莫不是中毒了……剛抱到自家女兒,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我的囡囡,這是怎麽了。”


    有交好的夫人出來主持大局,“快來人,去請府醫和主家。”


    “陸夫人,還需冷靜,急不得。”孫夫人乃是趙芸閨中密友,看到昔日好友如此不顧禮數,雖情有可原,也難免做事不周全,讓人拿了把柄。


    “對,小言,快找間廂房,帶妹妹……”趙芸還未說完,就感覺到懷裏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隻見她的乖囡囡正偷偷衝她眨眼睛呢。


    還不待她發問,就聽到陸尚書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周圍一群人勸慰的聲音。


    “我女兒要是有什麽差錯,我豁出這條命,也要跟你們永平侯府算賬。”


    “陸大人,莫要著急。”


    禦史孫大人想要給大家留些餘地,可他低估了陸尚書對女兒的重視,雖然平時大多數彈劾陸尚書教子不嚴的折子都是他寫的。


    陸尚書突然止住腳步,一群大人們跟著停下來,一時情急,手忙腳亂的,都失了風度。


    陸尚書為什麽停下來,當然是隔著老遠都感覺到了自己夫人毀天滅地的氣勢,就跟平時抓到自己帶著女兒去賭錢被發現一樣。


    “帶著你的女兒,迴府。”趙芸努力保持最後的端莊,氣勢洶洶的帶著陸尚書離開了。


    在外人看來,這是氣的連侯府都待不下去了。


    “陸家有多在意這個女兒,王都誰人不知,這迴與永平侯府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聽說此次宴會,可是那位繼夫人一力操持的,有好戲看了。”


    …… ……


    “少爺,府醫來了,傾顏小姐呢。”子軒看著亂糟糟的宴會,也不知道該同情那位不幸中毒的陸家小小姐,還是一力操持宴席的繼夫人了。


    “子軒,記得送穀雨迴去。”溫言熙知道,等到他們冷靜下來,就會發現疑點,不過,這也是自己有意為之,畢竟,也是時候反抗一下,引起他那位好父親的注意了。


    ……… ………


    從來都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想徹底斷了惡人的念想,護住在意的人,便是以身入局又如何。


    “倒黴蛋,沒想到,你也有這麽硬氣的一迴。”承熙用手敲擊著桌麵,那就送你一份禮物吧。


    月光下,鏡子中熟悉眉眼染上一抹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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