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楊屠夫。


    顧九昭敏銳地感覺到一旁的宋星河有了變化,雖然神情上沒有什麽改變,但是他的脊背變得僵直,是一種備戰的狀態。


    那個屠夫既不胖也不壯,個子倒是挺高,卻也沒有一般屠夫那自帶的兇神惡煞的氣勢。相反,他的臉上還有幾分虛弱和蒼白。


    顧九昭又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苗氏與宋飛雪姐妹們。發現她們也有一種驚恐。雖然他們竭力保持著平靜,但他看得出來,尤其是如霜,手指都在發抖。


    這是何人?


    為何會讓他們如臨大敵,嚇成這樣?


    卻見那人帶著他婆娘走了進來,臉上還有幾分討好的笑意:“星河啊,我聽聞你得了一頭小野豬,想來你是不敢宰殺的。我便來動這個手可行?隻是若是你方便,能否分點肉給我?”


    他身邊的婆娘笑眯眯的:“苗大姐,我爹爹就好這一口。因此聽說星河得了這野豬,我便想著來分點肉。你看可方便?”


    宋星河直接拒絕:“不必了,野豬還小,肉也不夠分的。這小野豬,我自己就能宰了。村裏人都知道我是個心狠手辣的。再說楊屠夫你不是受了重傷嗎?竟然還能殺豬?”


    楊屠夫臉上又暗淡了一些,他婆娘連忙幫著他說話:“上迴他傷得那樣重,經過這半年的休養,已經好了許多。隻是這手頭上的力氣,到底不如從前。這都到了年底了,都沒人請他殺豬。真是天降橫禍。老天不開眼,不想讓我家過好日子啊。”


    宋星河聽過閑話,說是上迴楊屠夫就想著要幫人殺豬,結果出了紕漏。被捅了一刀的豬,竟然還掙脫了,跑了很遠。


    累得村人追了許久,才又追了迴來。


    因此,他這殺豬的口碑,徹底不行了。


    宋星河隻想確定楊屠夫是否守口如瓶,連他的婆娘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就眼前看到的這般,他婆娘似乎真的不知他為何受了重傷。


    倒也不像兩口子一起來報仇的。


    莫非真是為了幾斤野豬肉,上門來求個活兒幹?


    此時他婆娘又抹著眼淚:“當真是天降橫禍。以前我當家的靠著殺豬,家裏日子也好過。這下許久都沒事做了。不僅如此,給他治傷還花去了許多銀子,更是雪上加霜。家裏的積蓄都已經花完,還靠著我娘家幫補一些。


    我想著到底是過年,總得買點肉。正好我爹又愛吃野豬肉,我們便厚著臉皮上門來了。星河呀,我知道此時過年,肉價上揚了好些,若是讓你楊叔動手,你給我價格算低一點。咱們兩廂便宜,你看怎麽樣?”


    宋星河是想直接拒絕的。


    隻是麵前這個女人哭得讓苗氏有一點不忍。


    乍一看楊屠夫現在毫無那威風,因為長時間的治傷養病,已經有些佝僂了。


    他的眼裏有幾分祈求,此時也不說話。


    宋飛雪三姐妹早已經迴到自己屋子裏了,不在眼前。


    宋星河淡聲道:“倒也不勞你們幫我動手。我自己就能宰殺!我宰了這隻野豬之後,分一點給你。這兩日肉價已經大漲,我分點肉給你,卻也是要按現在的價格。”


    屠夫婆娘有些遺憾,但也隻能同意。


    楊屠夫在一旁說著殺豬的秘訣:“要先放血。在脖子那個位置捅進去。要把血放透了才行”


    顧九昭見宋星河,原本是有些慫的,不敢去殺那頭小野豬,這會兒卻擼起袖子要親自去動手。


    顧九昭伸手一難攔:“還是我來吧。這點小事。”


    宋星河挑了挑眉,眼裏便帶了點疑問。


    “咱們是兄弟嘛,別說宰頭小野豬而已。就算是有那為非作歹的惡人,我也能替你料理了。我這麽多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練的。”


    屠夫正將殺豬刀遞過來,聽到這話,就向顧九昭認真看了一眼。


    顧九昭接過殺豬刀,利索的讓苗氏拿個大盆來。


    他沒有廢話,與宋星河將野豬綁得死死的。照著野豬的脖子,直接一刀就捅了進去,野豬嗷嗷叫。


    沒過多大功夫,豬血就放盡了。


    豬血都流入大盆中。


    見野豬死透了,按照屠夫的說法,兩人就開始去毛。


    苗氏已經燒了開水過來,用開水燙了豬身,再把豬毛給利索地剃淨。


    有殺豬刀還是方便。顧九昭按照屠夫在一旁的指點,直接將野豬開膛破肚,將內髒取出。


    屠夫婆娘見兩個不大的小娃,竟然真的將野豬宰殺了。又是驚訝,又是遺憾。殺豬這迴事兒,要的就是膽氣。除了膽氣,還要有力氣和技巧。


    不僅屠夫兩口子驚呆了,就連苗氏也驚呆了。


    她原本想著,是要在村裏找人來殺野豬的,沒想到這兩個孩童自己就宰殺了。


    接下來就簡單了,將豬身分塊,問屠夫婆娘想要哪一塊就分給她。


    最終宋星河還是按照平時的價格算給她,算是對剛才屠夫指點的一點迴報。她感激不盡。


    屠夫婆娘大概要走了五成中一成的肉。


    由於是小野豬,大概剩下還有六七十來斤。


    苗氏有些可惜:“這若是在平時,這頭野豬也能賣到酒樓裏去。這個時候了,酒樓也歇業了,家家戶戶的過年肉也都已經買好了。剩下這些肉倒是隻能我們自己吃了。”


    “我們自己吃挺好呀。幾十斤肉而已。還怕吃不完嗎?”


    宋星河一邊說著,一邊親自打了水,讓顧九昭洗手,又遞上胰子與棉布巾。


    顧九昭便一臉笑意,頗有成就感。


    屠夫兩口子已經走了,如霜他們也出來了。


    如霜看著這頭野豬很是高興:“三哥,咱們能吃烤肉啦,你上迴說的。”


    宋星河心情也頗為不錯:“成!咱們就吃烤肉,反正我工具都有。”


    見女子們都離開後,顧九昭直言問問道:“方成那屠夫是什麽來頭?和你家有仇嗎?總感覺你們之間有點怪怪的。”


    宋星河冷哼一聲:“你道一個原本高高壯壯的屠夫,為何現在變成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實不相瞞,就是被我料理的。用我送給你的那把三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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