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別打了,我這堂姐要嫁到鎮上的富貴人家,到時候聘禮銀子少不了。再多寬限我幾日,定會把銀錢還上的。”


    宋柏之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趕緊把宋月兒推出來做擋箭牌。


    宋月兒原本感覺家裏所有人都虧欠了她,這幾日她在家裏也是囂張跋扈的,所有人都讓她三分。


    這時候她冷不丁被推出來做擋箭牌,卻也不敢與宋柏之對嗆,隻嚇得像一隻鵪鶉般,聲音也像蚊蟲一樣細微:“我要嫁的人隻不過是個開小鋪子的,聘禮銀子根本沒多少,還不上這個息錢的。家裏還有地,對對對,我阿爺有二十畝地。”


    反正都是出賣家裏人,宋柏之想要出賣他,她出賣其他人,有什麽不一樣的?


    反正她都要嫁出去的,還怕這個作甚?


    她可不想讓這些人把主意打到她的劉季哥哥頭上去,這樣一來的話,劉季哥哥要退婚也說不定。


    王老婆子隻覺得天旋地轉,她沒想到這個乖巧的長孫女,前些日子才說給她爭了光,讓她大有麵子,此時卻把主意打到田地上去了!


    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她這一輩子就是靠著已經死了的老三,才攢到了二十畝地,哪裏能讓人霍霍去?


    “大爺,我這窮家破落戶,哪裏有那麽多田地?沒有的沒有的!我那未來的孫女婿是鎮上開鋪子的,等她那個聘銀到了,就拿這個錢來還。”王老婆子連忙撇清。


    打手們絲毫不為所動:“那聘禮銀子什麽時候到?你可知道這個利息是一天一個價,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到時候利滾利,說不定就高達百兩銀子。還得上嗎?”


    那些打手各個膀大腰圓,身似鐵塔,此時宋家人在他們幾個人麵前就是一屋子弱雞。


    宋大不可置信,聲嘶力竭:“一共才欠五兩銀子,怎麽會利滾利高達百兩銀子?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他話才說完,卻被一個打手猛地一踹,他一個站立不穩,就跪倒在地。


    張氏嚎叫著衝過去扶住他,嘴裏淒厲喊著:“當家的,你怎麽樣?你有沒有事?”


    雖然這些人方才進屋就是一頓亂砸,但是宋大也沒想到這些人對於他們說打就打。


    而這銀子根本就不是自己欠的,他們竟然也上手就打,完全不講道理。


    宋二見兄長因為自家兒子吃了大虧,他也有些愧疚,可這會兒,當他直麵眼前這些兇神惡煞、仿佛要把人給生吞活剝了的打手時,他隻覺得雙腿發軟,嘴唇也不受控製地打著顫兒,好半天才唯唯諾諾地吐出幾句話來。


    “大…… 大爺們呐,求求你們行行好,再寬限咱幾天吧。” 宋二聲音裏都帶著哭腔,“您幾位瞧瞧,我家裏這條件,那可真真是一目了然,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說是家徒四壁一點兒都不為過。前些日子,那屋子也不知怎的就著了火,哪來的銀錢還你們呐?”


    宋二一邊哀求,一邊打量著打手們的神色,見他們不為所動,隻好又繼續求著:“大爺們,求求你們高抬貴手,就收了本錢,放我們一馬吧。都是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兔崽子,有眼不識泰山,把你們給得罪了,真是該打,該打呀!”


    打手頭子嗤笑一聲:“你這是在說什麽胡話?要是人人都如你這般,哀求兩下,本大爺就不用收銀子,那我還不如到廟裏坐著去當菩薩?你家裏不是有地嗎,地契拿來還債。”


    他知道這家當家的是宋老頭,便懶得與宋二廢話,二話不說,又把宋老頭給拎了起來。


    宋老頭簡直羞憤欲死,當著全家人的麵,他這個一家之主卻像一隻菜雞被拎在別人手裏。


    偏偏他還掙脫不得。


    “大爺手下留情啊,我家裏哪有那麽多的地?而且全家都是指望著幾畝薄地過日子,不至於真的被餓死。您剛才不是說要拿人抵銀子嗎?也成!


    我家老三留下了孤兒寡母,她家有兩個女兒一個童養媳,長得水靈靈的。就連我那兒媳也隻有三十來歲,可以再嫁的。她那一房早就被我們趕出去了,要死要活都與我等無關。他們就住在西邊不遠,你們找過去便是。”


    宋老頭說到前麵的話時還有一些磕巴,到後麵越說越順。他心裏既然已經打定了這個主意,覺得自己的腦子果然還是靈光的。


    老宅所有人都呆愣了一下,隨後又覺得宋老頭說的話極其有道理。


    沒錯啊,反正三房已經斷了親。他們還有這點用處,就是給自己家裏抵債。


    不能讓這高利貸影響到自己一家,無論是聘禮銀子也好,田地也罷,都要保住才行!


    至於三房是怎麽樣,那和他們又有什麽關係?


    誰讓他們那一房克死了宋三這頂梁柱?她們就活該為宋家做貢獻!


    打手頭子劉武眼睛瞪得像銅鈴:“啥意思?你還有個兒子兒媳?”


    “大爺,我兒子老三被他媳婦兒子給克死了,因此他們全家才被我們趕了出去。他們自己攢著有銀子不說,還有房子有地,這個銀子就該他們來還。”


    宋老頭一陣哆嗦後,說話更是順暢起來了。


    劉武似笑非笑:“你這老頭打得好算盤,慫恿著我們去找你那個趕出去的兒媳。他們都已經被趕出去了,我們找的上他們嗎?我們隻找你。”


    宋二連忙賠著笑臉:“這話就說岔了,大爺,我那弟媳她憑啥能有房子又有地呀?還不就是拿著我三弟留下的銀子嘛。他們手裏有那麽多銀子,那銀子本來也應該是給我爹娘養老的,卻被他們霸占了去!現在家裏出了這迴事,讓他們把霸占去的銀子交出來,是理所當然的。”


    宋二此話一出,宋家老宅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話說得比宋老頭的話更加圓滑合理。


    “因此你們現在的意思,就是讓我們去找你三兒媳拿銀子?”劉武依然是似笑非笑看著眾人。


    “沒錯沒錯,那銀子本來就是我家的,被三弟妹給霸占去了。”吳氏也趕緊幫腔。


    她看這些打手似乎有些意動,她的心裏也舒服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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