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落下,大殿死寂無聲。


    所有大臣那審視的目光,都落在林嬌雲身上。


    程太傅更是抬頭看向林嬌雲,他想,周承這些年對林嬌雲這麽好,好到簡直令人發指,林嬌雲就算再怎麽不是個東西,也不至於害周承吧?


    “啊?”林嬌雲懵逼地抬頭。


    她看向太子。


    內心驚駭地迴道:“陛下讓我進宮,是問這個?”


    “可,可我不知道........”


    “林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好好地想,想想周承這些年有沒有給你透露過什麽秘密,你的證詞,關係到周家的清白。”太子眯起眼睛,威脅且警告地掃了眼林嬌雲。


    這一眼,


    徹底把林嬌雲瞪清醒了。


    她終於反應過來這裏麵的彎彎繞繞。


    這些日子,外麵一直都在傳言周將軍叛國,京城所有世族都跟周家撇清關係........


    可陛下卻一直都沒什麽動靜,隻說相信周將軍。


    但,陛下真的相信嗎?


    太子殿下剛剛看自己的目光,分明犀利冰冷,不像是在求證真相,反倒是想求證一個他想要看到的真相。


    “林小姐。”王大人突然站出來,對著林嬌雲提醒道:“剛剛邊關傳來密信,周震光帶著十三萬餘人占領江陵城,自立為王了。”


    “可陛下仁善,看著這些證據確鑿的密信仍然不願相信,擔心密信有假,會汙蔑了周震光的為人。”


    “所以陛下想問問跟周家關係好的人,這周家近期可有什麽奇怪的舉動?是不是........真的有要叛變的前兆?是另有隱情,還是事實如此!”


    “你跟周承關係這麽近,你有聽說什麽嗎?”


    話都提醒到這裏了,林嬌雲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周家要完了。


    徹徹底底完了。


    而找她來金鸞殿問話,無非就是走一個流程。


    一個什麽樣的流程呢?


    炎帝堅定不移地相信忠將、不願讓忠臣寒心,卻在種種證實之下,被逼無奈隻能扣押周家人的流程。


    林嬌雲嘴唇微微輕顫,腦海裏滑過了以往周承對她好的種種畫麵........她眼中閃過一絲爭紮與良心不安。


    可最後,都化為了言語:“迴陛下,臣女有些想起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周承。


    你對我那麽好,那麽愛我。


    一定會理解我的對吧?


    是陛下想聽這樣的答案,我不想的,我隻是將答案說出來,你別怪我。


    雖然周家會大難臨頭,你會死,但是,但是你隻是死了啊,可我的良心會一輩子都難安啊!這就當是我對你的虧欠吧!


    “我之前去周府的時候,曾在周將軍的書房看到過一封信。”


    “信上的文字有些奇怪,看不懂,當時我沒留意,現在想想,挺像匈奴那邊的文字........”


    林嬌雲垂著頭,一邊在心裏給周承道歉,一邊語速賊溜地說:“還有,我好幾次聽到周承嘀咕著說什麽........自古武將難善終。”


    “有這個實力,自己推翻王朝做皇帝多好。”


    “忠君忠君,最後全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打仗時是英雄,和平時就該卸磨殺驢了.........對,大概,大概就是這些........”


    “.........”


    這一番話,聽得全場唿吸都靜止了。


    炎帝嘴角勾起一抹饒有深意的冷笑,但很快就轉瞬即逝,變成了不可置信與憤怒。


    他重重一拍龍椅:“砰!!!”


    “放肆!”


    “周家當真如此放肆?”


    “周承當真說過些話!說自己推翻王朝做皇帝多好?”


    林嬌雲麵不改色地迴答:“迴陛下,臣女不敢說謊,周承真的這麽說過。”


    “好好好!”


    炎帝眼中盡是失望與痛恨,他捂著自己的心口,搖頭感慨道:“周震光啊周震光,朕待你不薄啊,你怎能如此不忠不仁不義!”


    “怎能為了奪權而與匈奴勾結!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要不是林家女親口所言,朕恐怕都不願相信。”


    “程太傅,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林家之女指認周家早有謀逆之心,你卻口口聲聲說周震光是忠將,朕到底該相信誰呢?”


    程太傅諷刺地笑出聲:“老臣無話可說。”


    事已至此,他說什麽都沒用了。


    自古武將難善終,多麽可笑的一句話。


    又是多麽應景的結局!


    陛下啊陛下,你當真狠啊!


    “好!既然你無話可說,那便........”炎帝接觸到太子那祈求的目光,冷哼一聲,下令:“那便依太子的提議,關進大理寺協助查證吧!”


    “剛剛朕聽林家女說,周震光的房間藏著匈奴勾結的書信,是吧?”


    林嬌雲緊張得手心冒汗:“是。”


    “好!”


    “傳朕旨意。”


    “調五百錦衣衛徹查周家,一旦找出謀反的書信,立即扣押周家人。若有人膽敢阻止查證,除周承之外,所有人殺無赦!”


    “林家女林嬌雲心懷大義,有女子風骨為,封為善雲郡主,賜千兩白銀,入住郡主府!退朝!”


    直到頭頂那股壓迫感漸消,大殿內響起眾臣的議論聲時。


    跪在地上的林嬌雲才反應過來,她剛剛聽到了什麽........郡主?


    自己要當郡主了?


    天呐!


    林嬌雲驚喜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激動得渾身發抖。


    至於那什麽愧疚感跟良心,在巨大的獲利下,蕩然無存了。


    唯獨被扣押帶走的程太傅發出冷笑,諷刺又鄙視地掃了林嬌雲一眼,說:“周承毫無保留地對你好,為你付出,沒想到最後捅他刀子的人,卻是你。”


    “林小姐,你真是高風亮節,知恩圖報啊。”


    “老夫佩服,佩服........”


    “你懂什麽!”林嬌雲被戳中了心窩,立馬站起來反駁道:“什麽叫捅刀子,我說的都是實話!我這叫風骨,風骨懂不懂?”


    “再說了,我也很愧疚的好不好。”


    “周承之前對我還不錯,我的良心也不安的好吧!他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能在死之前為我做出點奉獻,是他的福氣。”


    “你懂個屁!”


    林嬌雲氣衝衝地迴懟著,內心皆是慶幸與喜悅,認為自己今天做了一個這輩子最對的選擇。


    可這個決擇,真的對嗎?她真的不會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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