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是男人,手勁大,打到後麵動了真格,一拳下去把文麗的下巴都給打歪了。


    文麗趴在地上,嗚咽哭著,想罵人也罵不出來。


    還是鄰居跑了來,又叫來黃柄旺。


    黃柄旺看向孫秀紅。


    剛才有人在魏家門外聽到了裏邊的說話聲。


    原來那乞丐是孫秀紅。


    “孫嬸子,你怎麽成個乞丐迴來的啊?”


    一說這事,孫秀紅也哭了起來:“唉喲喂!我這趟去金南市可太冤了,什麽都沒要著不說,在火車上小偷把我的兩個袋子給偷了。”


    魏光輝問:“你袋子裏都有些啥啊?”


    孫秀紅抹著眼淚水:


    “有幾塊錢,三張糧票,衣服,還有我的一條金項鏈。”


    文麗聽到這裏,“啊”地一聲,暈倒在地。


    一位嬸子跑上前:


    “文麗你這是怎麽了?”


    文麗又醒轉了過來,她撫著被打歪的下巴,口齒不清地哭道:


    “金項鏈沒了,金項鏈沒了啊!”


    魏明沒好氣道:“金項鏈又不是你的,你嚎什麽嚎?”


    文麗隻是哭,也不敢說,她就想著等孫秀紅哪天死了,那條金項鏈就該歸她了。


    現在好了,金項鏈沒了。


    這邊孫秀紅還在哭訴:


    “我沒有錢,也沒有介紹信,沒得飯吃,也沒法子坐車,隻能拿個破碗,拄個樹杈,討了三天的飯才走迴村裏。”


    這是她活了幾十年,最為困苦的三天,比起十幾年前的饑荒還要困苦。


    魏光輝又問:“那你頓頓能討到東西吃嗎?”


    孫秀紅哭著搖頭:


    “第一天在城裏還好點,討不到吃的,可以去垃圾堆裏找點。後麵一路走到荒山,第一天晚上在墳山上睡的,嚇得我半死。第二天餓著肚子走了一整天的山路,到一個村子裏討了半張餅吃。大家看到我就趕,我都被打了好幾迴。到今天,我愣是什麽都沒吃著,不然,你說我怎麽會要吃豬食。”


    黃柄旺沒法同情,他有點想笑:


    “你去之前都勸了你,讓你別去,你非得去。”


    當時孫秀紅找他蓋大隊部的公章,要到公社去開介紹信時,他就勸過,可怎麽都勸不動。


    金南市。


    這天是周五。


    傍晚放學後,薑桂英交代了解薑瑩,讓她就在宿舍住,她獨自迴去了軍區。


    薑桂英坐車去軍區的時候,還捎上了周知桐和兄妹倆。


    進入軍區,薑桂英拉著周知桐到操場上說話。


    兄妹倆讓他們去操場上玩耍。


    薑桂英在學校基本不與周知桐交流學習以外的事情。


    現在在學校之外,薑桂英把壓在心裏好幾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知桐啊!你對學校裏正在瘋傳的事情有什麽看法?”


    周知桐看著薑桂英:“薑老師,你是說學校裏都在傳魏赫澤是您和解師長的兒子的事情嗎?”


    薑桂英點頭:“嗯,就是這件事情。”


    周知桐笑了起來:“薑老師,我想你能這樣來問我,一定是自己也這樣認為吧!”


    薑桂英微微笑了一眼:“其實我和解師長都有點懷疑,魏赫澤就是我的兒子。”


    周知桐一臉認真地看著薑桂英:“薑老師,其實我覺得赫澤就是你和解師長的兒子。”


    薑桂英沒想到周知桐會這樣說:“知桐,你為什麽會覺得魏赫澤就是我的兒子?”


    周知桐低下頭,從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來。


    筆記本翻到她記錄了河西鎮衛生院關於魏赫澤出生那天的一些情況。


    她把筆記本遞給了薑桂英:“薑老師,你看下這個。”


    薑桂英看著上邊娟秀的字跡。


    上邊寫了河西鎮衛生院。


    還寫了1954年5月21日。


    寫了一些產婦的名字和信息,還有生產情況。


    有記錄到檔案室因年代久遠,保存不當,病人檔案都被蟲子或是老鼠咬碎破壞。


    其中有寫到一個“紅”字,旁邊標注了“孫秀紅”三個字。


    還寫了一個“薑”字,旁邊打了個問號,且注明,疑似魏赫澤的母親的姓氏。


    薑桂英看到這裏,手開始抖,她扭頭看著周知桐:“這是你去河西鎮衛生院查出來的?”


    周知桐點頭:


    “是的,薑老師,我離開鳳南村的那天,聽到赫澤說出了他不是孫秀紅親生兒子的事情,當時孫秀紅的丈夫說赫澤的親生母親跟孫秀紅同一個產房生產,赫澤的親生母親難產而死,身邊又沒有家屬,孫秀紅就抱養了赫澤。”


    她語氣一頓,“我當時就很想知道魏赫澤的親生母親是誰,就趁著我和赫澤要去鎮上公社,我騙他我去衛生院拿藥,實際上是去了衛生院的檔案室查找赫澤出生時的一些信息。”


    她指著筆記本,“可惜信息不全,都被老鼠和蟲子咬了,我就把能看到的一些信息都記錄下來了,當時就覺得這個薑字的產婦,是在金南市,很有可能就是赫澤的親生母親。”


    薑桂英很激動:“你把這個筆記本借給我,我帶去給解師長看。”


    周知桐點頭:“沒問題。”


    她見薑桂英要走,又說:“薑老師,等等。”


    薑桂英坐了下來。


    周知桐一臉嚴肅:“薑老師,根據衛生院一位工作了二十幾年的許醫生迴憶,當天隻有一位產婦因大出血死亡,這位產婦是許醫生的同村人,是許醫生安排進來的,所以他記得很清楚,這位死亡的產婦是河西鎮供銷社的營業員,她生了個女兒。許醫生還說,這一天並沒有死胎,也沒有第二個產婦死亡。”


    薑桂英:“你的意思是孫秀紅的丈夫在說謊,孫秀紅的孩子並沒有死,她把自己生的孩子跟別人換了。”


    周知桐點頭:“是的,孫秀紅一定是生了個女兒,她一向都是重男輕女。當時她生產時,醫生因為那位供銷社的產婦大出血被叫走,她自己把孩子生了出來,產房另一位產婦,也就是這樣姓薑的產婦,也是自己生的孩子。她把自己生的女兒換給了姓薑的產婦,再把姓薑的產婦生的兒子,也就是赫澤,把他給抱了來。”


    薑桂英一屁股坐在石椅上,半晌都說不出話。


    魏赫澤是她兒子的事情,可以說是確證了。


    要說以前沒有周知桐說的這些,隻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


    而現在,是百分百的確證。


    “知桐。”


    突然魏赫澤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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