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到家裏,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劇的看電視劇,看報的看報,看書的看書,玩遊戲的玩遊戲。偶爾老媽會因為劇情的推進過於激烈跟我們說幾句劇情,偶爾老爸會因為新聞的重大跟我們說一下新聞,偶爾滿天行會因為玩遊戲過於順利跟我們炫耀一下技能,我一直安靜地看,偶爾傾聽。特別是那種溫暖的燈光,毫不刺眼。


    冷家跟我們家截然相反,上千瓦的白熾燈把客廳映照的燈火通明,冷光明亮且刺眼。冷星辰的爸爸媽媽和妹妹也是整整齊齊地端坐在客廳,等冷星辰迴家。一百寸的電視機沒人看,今天的晚報沒人翻。桌子上放著三個紅色信封,這是花家昌一個月前交給冷國豐的,冷國豐一直珍藏著沒有拿出來,明天就是訂親的日子,他不得不拿出來給家人看。冷星晴驚喜若狂,終於等來了好閨蜜變嫂子。何潔瞠目結舌,這麽大的事情居然現在才宣布。


    訂親晚宴的事情一直都是花家在忙活著,花家那邊紅紅火火地準備一切,布置晚宴會場、給嘉賓發請帖、晚宴的流程菜品花家昌拜托自己的助理一直在緊盯著,務必做到完美。冷家直到今晚才開始告知家人,冷星辰不同意這門婚事,除了冷星晴,冷家其他三人喜慶不起來,一手包辦的冷國豐也高興不起來。冷國豐怕節外生枝,所以一直瞞著,連冷星辰的訂婚宴著裝都是他準備的。


    冷星晴聽到這個喜訊樂不可支,不停地翻動著三個信封看來看去,還給花朵兒打去了電話道喜。然後把花朵兒的態度再告訴爸爸媽媽,花朵兒對於明天的期待是怎麽的濃烈。何潔沒有一絲的開心,她看著自作主張的丈夫無可奈何,她也沒有話語權。賣兒求榮的事情他真的會做,他已經不是當初戀愛時的那個人了。名利場已經改變了她的丈夫,可她也不得不順從他。


    冷國豐沒有準備請柬,就是怕冷星辰從別人的口中提前得到消息。他向家人宣布了這個“喜訊”後,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給自己的親朋好友,生意夥伴打去電話邀約,每一個電話都會提到花家,可見這棵大樹有多耀眼,得到了很多的羨慕和殷勤。


    “你這樣做,明天星辰不出席怎麽辦?這麽大的陣勢你要怎麽收場?花家那邊你要怎麽交代?你一意孤行,有沒有考慮到後果。”何潔終於在聽到這個天大的“喜訊”後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他不出席,不存在的。就是綁我也要把他綁到現場,這件聯姻必須要完成。”冷國豐冷冷的說道。


    “國豐,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變得我完全不認識你了。我們家如今過的不好嗎?比很多很多的人過的都好,我已經很滿足現在的生活了。為什麽非要逼著孩子用婚姻去換取你的利益?”何潔平靜地控訴,眼角溢出眼淚。


    “我沒有變,我隻是在完成當初對你的承諾,完成我一家之主的責任。滿足現狀就是退步,你看看這份嘉賓名單,如果不是花家,我們能邀請的來幾人。我們是一家人,我的利益就是我們家的利益。什麽是幸福?談個純純的戀愛過過癮就行了,還真的要把一個沒有價值的女孩娶迴家嘛?你再瞧瞧花朵兒,相貌學識家世樣樣有,配冷星辰委屈他了嘛?”冷國豐完全不理會何潔的情緒,把自己的內心想法吐出來。


    “完成當初對我的承諾?我讓你承諾什麽了?我隻想要一個幸福的家庭,你覺得我現在幸福嗎?花朵兒再怎麽好,就算她天仙下凡,她不是兒子想要的,你硬塞給兒子,兒子會幸福嗎?明明是你的野心作祟,你還找借口,你能心安理得嗎?”何潔一連串的問話,是對冷國豐的討伐。


    “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你不需要理解我幫助我,你隻要配合我出席就行了,壞人我來做。”冷國豐絲毫沒有一絲動搖,固執己見。


    何潔知道自己的話無濟於事,也就閉嘴不再言語。事已至此,一向相夫教子的她又能改變什麽。冷國豐坐在那裏開始抽煙,煙霧繚繞遮住了他的臉。何潔滿心的怒氣發泄不出來,一臉怒意坐在那裏。


    冷星晴感受著家裏低氣壓的壓迫,有點喘不過氣。冷星晴起身坐在何潔的身邊把頭倚在何潔的肩頭,想要開解她。“媽媽,爸爸做這些事情也是為了讓我們過的更好,成為人上人。別說是哥哥,就是以後爸爸為我安排婚事我也毫不猶豫地接受。再說,跟花朵兒聯姻確實不委屈哥哥。你就不要生悶氣了,笑一笑好不好。”


    聽到冷星晴的安慰,何潔不知自己該喜還是該悲,她無奈地閉上眼睛,伸出手臂攬上女兒的肩膀。女兒的價值觀跟她爸爸一樣,她也不想苛責她,反而有點可憐她。所以她並無言語,自己沒有教好她,隻是無聲地攬住女兒的肩膀報以歉意。冷星晴以為自己說動了媽媽,心裏樂開了花,還向爸爸眨了眨眼睛。


    透過煙霧,冷國豐苦笑了一下,他了解他的妻子,知道此刻對女兒的溫柔不是認同,而是心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變了,野心早已超越了承諾,而他那美麗善良的妻子還如當初一樣美好。瞬間的醒悟隻是對某人的於心不忍,根本改變不了大局。該做的還是要做,不容改變。


    冷星辰迴到冷家,看到燈火通明的客廳,看看齊全的家人,冷星辰有點納悶。“爸,媽。我迴來了,我上樓了。”


    打完招唿冷星辰就想上樓迴自己的房間,有冷國豐在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呆。父子關係還沒有緩和,坐一起不是尷尬就是打嘴炮。


    “別急著上樓,我有話說。”冷國豐還在吞雲吐霧,把手中即將燃燒完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開口道。


    冷星辰停下了腳步,坐到了離冷國豐遠遠的沙發裏,他刻意遠離自己的爸爸。何潔看著自家兒子,想要說些什麽又咽了迴去。冷星晴臉上雖然興奮,但是也沒說什麽。大家都等著冷國豐開口,這是他的事情。


    “咳咳。”冷國豐為了掩飾尷尬,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準備開口。


    “少抽點煙,對自己不好,對家裏人也不好。”冷星辰看著冷國豐麵前的煙灰缸提醒道。


    “哦,知道了。”冷國豐聽到兒子突如其來的關心,有點不知所措。


    “今天一天幹什麽去了?迴來的還挺晚。”沒有直截了當地宣布,拉起了家常。


    “跟天星一起約會,這個假期我們每天都是這樣,你不是知道嘛。”冷星辰平淡地迴答。冷國豐不但知道,還一直反對。


    “哦,這樣啊。每天都一起出去玩,你們不膩嗎?”冷國豐關心地問道,他希望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怎麽會膩,當年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不也是天天膩在一起,晚上還不舍得分別。”何潔搶先一步替冷星辰迴答,把當年的他們拉出來,希望讓丈夫對兒子的愛情感同身受。畢竟他們當初也是一樣的,希望喚醒他。


    “是嘛,時間過去太久,我都忘了我們還有這樣膩歪的時候。”冷國豐不知是真忘了還是拒絕想起,一句話涼透了何潔的心。


    “忘了就忘了吧,反正已經老夫老妻,到了彼此厭棄的時候啦。”何潔的話不再溫柔。


    聽到這話,冷星辰覺得媽媽今天有點不一樣,寬慰道,“爸爸不會忘的,他隻是不好意思承認。男人總是愛麵子的,在兒女麵前不願意談起自己的愛情故事,怕失了父親的威嚴。如果以後天星跟我在孩子麵前談我們的今天,我可能也不會承認過往種種。”


    “他忘不忘的我不在乎了,日子過到今天我們的愛情早已磨滅,我們也過了需要愛情的年紀。星辰,你也別暢想未來了,你先看看這三個信封裏麵的東西吧。”何潔對於兒子的安慰有些許動容,特別是聽到冷星辰提起我和我們的孩子的時候。


    冷星辰這才發現茶幾上的三個紅色信封,有些許詫異。“這是什麽?”


    “你看看吧,跟你有關係。”冷國豐威嚴的聲音響起。


    冷星辰心中咯噔一下,頓感不妙。他拿著信封一一拆開,一一查看。一個裏麵裝的是日期,一個裏麵裝的是名單,一個裏麵裝的是菜單。冷星辰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你和花朵兒訂婚宴會的日期、嘉賓名單、菜品。”冷國豐平靜地解釋。


    “我的訂婚宴會?就在明天?現在我才得知這個消息,這也太離譜了。你們合起夥來跟我開玩笑是吧,可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冷星辰笑著看向冷國豐,冷國豐沒有說話地看著他。


    他又看向冷星晴,冷星晴笑著給他道喜。“恭喜你啊,哥哥。”


    他沒有說話最後看向何潔,何潔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對不起,兒子。媽媽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個事情,媽媽什麽也做不了。”


    冷星辰的笑一點一點地隱去,把三張紅紙握在手機蹂躪著。目光似冰刀一樣盯著冷國豐,聲音冰冷地說:“花朵兒已經對我不聞不問了,你還在搞事情。冷國豐,你瘋了嗎?”


    “這樁婚事是我能夠主導得了的嘛,如果花朵兒不要你,花家還會操辦這訂婚宴會嘛。冷星辰,這些日子我讓你天天出去跟那個女孩約會,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就這樣吧,今天做個結束。”冷國豐麵對兒子冰刀般的目光,聽著冰冷的話語,甚至喊了他的名字。他沒有絲毫的怒氣,而是依舊平靜地語氣。


    “結束,不可能結束。這個狗屁訂婚宴會誰愛參加誰參加,我是不會參加。”說完,冷星辰把蹂躪完的三張紅紙扔的遠遠的,不想看見。


    “事已至此,你覺得你還有選擇的餘地。”


    “怎麽?你還想五花大綁地把我押到現場。”


    “嗬嗬,迫不得已也不是不可以。”


    “這樣做你們的臉麵還要嗎?”


    “我隻是說說而已,肯定不會這樣做的。”


    “那我是不可能會參加的,這個家我也待不下去了,小爺走了。”說完,冷星辰起身想要離開。


    “從你進到家門的那一刻,咱們家已經被保鏢團團圍住了。直到去參加明晚的訂婚宴會,你是出不去這個家了。”冷國豐再次抽出一根煙點燃,吐出煙霧。


    “家?真諷刺,這還算是個家嗎?你幹脆說這是個牢籠,比較恰當。就算我不出去,我也不會如你們的願。”冷星辰轉身上樓。


    “不如我們的願,你就能如願嘛。你也不想想,如果你不如我們的願,滿天星一家人的生活會不會好過。”冷國豐施以威脅。


    冷星辰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冷國豐。“怎麽?您還要打擊報複滿家。”


    “不不不,我們是正經的生意人,不是黑惡勢力。黑惡勢力的那套做派我們做不來,但是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手段。滿天星的爸爸好像叫滿建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一家建材公司做總經理,混的也算不錯。她媽媽叫周心儀,是個家庭主婦。她哥哥叫滿天行跟你同齡,在xx大學讀書剛剛畢業。她就不多說了,在青雲學院拿最高獎學金,開學就是大三。”冷國豐的話語一直平淡如水,把我們家人的情況一一說出來。


    “冷國豐,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冷星辰咬牙切齒地低吼,雙眼猩紅。


    “你隻要聽話,我什麽也不做。如果明天你讓花家和冷家顏麵掃地,後果自負。當然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也不屑做,但讓她爸爸丟了工作,讓她哥哥找不到工作,讓她不能好好地讀完大學,讓她們一家在這個城市沒有立足之地,這都是小事情。”


    “冷國豐,你真是太卑鄙了,我以有你這樣的爸爸為恥。”冷星辰咬牙切齒一字一字你說,恨不得把每一個字都嚼碎。


    “你以我為恥,我還是要以你為榮。你以為這些都是我調查的嘛,並不是,這是花家昌調查的。這是他的手段,我的能力還做不到這些。”


    “你們是一丘之貂,狼狽為奸。”


    “人家費盡心機也隻是想納你為婿,完成他女兒的愛情。有一個商業帝國陪嫁,你何樂不為。”


    “我不要。”


    “要不要不是你說了算,你迴房間好好想想吧。想想我們家,想想滿家,是不是能承受花家的打擊。”


    冷星辰心灰意冷地上樓了,他根本不需要想,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他懂,花家昌的錢能用的動整個‘陰曹地府’為他效力。他還有選擇嗎?


    看著心灰意冷的兒子,一直坐在一旁看父子鬥法的何潔心痛不已,可是她又做不了什麽。“我迴房休息了,我想靜靜,你睡書房吧。”


    被兒子以他為恥,被妻子拒之門外,冷國豐心裏又何嚐痛快。他是個生意人,深知做生意的不容易,這麽好的一筆生意,他怎能放過。整個冷家,隻有冷星晴一個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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