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辰內心的痛苦,比他還要強烈三分,愛恨交織,恩仇相連,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此時的心情是親情的歸屬?還是他自己太想父親?隻是默默而行,錯覺中的自己早已把腦子裏很多古代的記憶和自己的當下結合在了一起,錯覺吧,讓眼淚往肚裏流,讓痛苦啃蝕著自己的心靈。


    他心裏不停地自己問自己,“我該怎麽辦呢?這事雖有蹊蹺,但卻如此真實而不可反駁。”


    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遍,思索了很久,卻始終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他應該殺掉這個血海仇人還是背叛這生身父親。


    兩條孰是孰非,他無法斷定。


    肖雲鶴歎道:“一步錯,步步錯,往日一念生邪,鑄成千古大恨,思想起來實在無顏對生身,無顏見妻兒子女,更愧對先師和師兄……”


    他扭頭望了黃子辰一眼,又鄭重地說道:


    “子辰,我知道你的心裏很矛盾,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拿定主意,我的好孩子,你不必猶豫,為了你娘,為了你師父,你應該把我殺死掉!”


    黃子辰聽到這裏,突然大聲吼道:“爹,別說啦,別再說下去,我不要聽,我受不了!”


    說著說著,一頭撲到肖雲鶴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父子倆緊緊擁抱在一起,哭成一對淚人兒。


    “辰兒,你若想殺我,現在還來得及,或者你獨自離開我吧,等為父迴到神風教,徹底地重整教規,再料理幾件事情之後,定會自我了斷,以謝天下。”


    “爹,不管怎麽說,您老人家總是我的生身父親,兒子願意一直陪著您。”


    神風教主聽他這一說,淒苦的臉上泛上一絲笑意,二人拭幹眼淚,整整衣冠,重新上道,飛奔而去。


    盡管黃子辰心裏還有很多疑問,急待明了全盤始未經過,卻始終沒有一問的勇氣。


    二人有意無意間,似乎都不願意提傷心的往事,一路狂馳急奔。


    揭陽嶺近在五十裏內,以父子二人的功力,一個多時辰,已進入一個雲繞霧纏的絕穀之中。


    神風教主在前,黃子辰稍後,穿過兩道山嶺,直向群峰環抱之處奔去。


    急行片刻,眼前是一道寬約丈許,兩邊絕壁插天的峽穀,進入峽穀,但見四麵崖壁環峙,中間是一馬平川的闊野,遠處,燈火輝煌,有一片黑壓壓的房舍,院落。


    黃子辰道:“前麵大概就是神風教所在地,這裏的確險甲天下,峽穀兩邊如有埋伏,縱然是第一流高手,也插翅難入。”


    神風教主點點頭,道:“辰兒所言極是,自從神風教成立以來,還沒有一個人能越過這一道峽穀,如被追魂、索命二人盤踞此地,實是天下武林的一大隱患!”


    前行百餘丈,道路被八棵桂樹所阻,肖雲鶴道:


    “辰兒,你別看前麵隻有八棵桂樹,實則,這乃是奇門遁甲圖中之一,‘八桂成林’,一旦誤入此陣,就會發覺桂樹廣袤無涯,如非精通八卦易理者,休想走出此陣,你要小心跟著父親走,誤踏一步,就會鑄成大錯。”


    黃子辰起先將信將疑,當他進入桂林之後,發現林內樹木縱橫,一望無涯,先前所見的景物,此刻一概消失不見,隱約中,林內陰風習習,透體生寒,間或還夾雜著一兩聲神嚎鬼哭似的怪嘯。


    至此,他才相信父親所言不虛。當即小心翼翼地一步一趨接踵而行。


    走出桂林,疾奔四五裏,前麵的莊院已遙遙在望。


    隻見遠處有一道粉紅色的圍牆,圍牆正中央,是一座高大宏偉建構別致的門樓,走過去細一打量,可以發現這座門樓約有四五丈高,雕梁畫棟,鬼斧神工。樓頂四角各臥著四隻栩栩如生的木獅,銅鈴般大小的眼睛,傲然雄視著四麵八方,大有目空一切之概。


    門樓的橫匾上,寫著四個鬥大的金字:“傲視蒼穹”。


    黃子辰看罷,暗道:“原以為神風教設壇之處,不過是一個梟雄惡魔聚會的山野之地,想不到會有這麽大的氣派?”


    心忖至此,突聞耳畔風聲如濤,神風教主忽地縱身拔起三丈多高,猛劈一掌,一塊“傲視蒼穹”的橫匾,立時碎作數十塊,紛紛墜落下來。


    黃子辰見狀一怔,莫名所以地問道:“爹,你這是做什麽?”


    “辰兒,此處乃是一切罪惡的發源之地,早該付之一炬,為父此番以沉重的心情,返迴揭陽嶺,就是想親手毀掉一切,免得被奸人盤踞,危害天下武林!”


    黃子辰道:“我還以為房屋建築,根本毫無善惡可言,有罪的是人,眼前的這一大片莊院,可以是罪惡的所在,同樣也可以成為仁義之地,及時擒住追魂、索命兩個頑兇,以謝天下四海英雄對您老人家的看法,就一定會改變,甚至娘和先師在地下有知,得知父親痛改前非,也會寬恕您老人家的!”


    這一番話,誠摯中肯,神風教主不禁感動得涕淚交流。


    “辰兒,你說得對,請相信我,為父一定不會使你失望!”


    父子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一切的誤會仇恨,全部一掃而空,此刻這位棄惡從善的父親讓黃子辰倍感親切。


    在門樓下佇立半晌,父子二人邁開大步,向院裏走去,步履沉穩有力,充滿了活力與自信!


    莊院內樓宇亭台環立,來往行人如流,個個都對神風教主執禮甚恭。


    父子二人繞朱閣,轉翠樓,來至一間別致寬敞的靜室。


    進入靜室不久,忽見一個仆從打扮的中年漢子,急匆匆地走進來,奉茶獻酒,揖首讓座, 周到至極。


    神風教主道:“王平,總壇兩個護法迴來了沒有?”


    喚作王平的漢子,立刻恭恭敬敬地答道:“還沒有,他們兩位爺不是和教主一起出去的嗎?”


    神風教主冷冷地道:“立刻傳本教主的令諭,令教中高手把守峽穀,如果發現他二人,即刻格殺勿論!”


    王平駭然失色道:“教主,你……”


    神風教主臉一沉,道:“傳我令諭,不必多問!”


    王平躬身應諾,轉身而退。


    “迴來!”神風教主喝止王平,鄭重其事地道:


    “你傳諭之後,再曉諭全教弟子,說本教主決心徹底整頓神風教,去芫存良,棄惡為善,有意洗麵革心,追隨本教主者,可留揭陽嶺,冥頑不化,執迷不悟者,應即刻離開此地。如敢陽奉陰違,甚至圖謀不軌者,絕不寬恕,一律格殺無赦!”


    王平聞言倒抽一口冷氣,滿臉茫然驚愕之色,再三稱是,疾步而去。


    來至門口時,神風教主又吩咐道:“王平,你順便告訴鶯兒、雷兒一聲,叫他們立刻到這裏來,老夫有事交待。”


    不一會兒,金笛浪子肖雷和姑娘百鶯,相繼來到靜室。


    黃子辰一見百鶯,畢竟稚氣未減,忙說道:“百姑娘,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現在你不怪我嗎?”


    百鶯釋然一笑,道:“辰哥哥,過去的事還提它作甚,那是上蒼的安排,絲毫不能怪你。”


    “這麽說來,你不再恨我了?”


    百鶯嬌滴滴地道:“其實,人家心裏很恨你,但每當一見到你的時候,不知為什麽?怎麽也恨不起來,你說這事多怪!”


    一句話不勝嬌羞,她低下頭去,逗得眾人都笑起來。


    神風教主肖雲鶴聽他二人話中有話忙追問究竟。


    黃子辰與百鶯姑娘猶豫了很久,才將過去的那段痛苦,而又甜蜜的往事和盤托出。


    神風教主聽說二人,早已結下了百年鴛鴦盟,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


    “好極,好極,鶯兒溫柔賢淑,辰兒文武兼備,正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這件事完全包在老夫身上,待少過數月,把神風教整頓出一點眉目之後,便派人去龍吟堡請百大俠來,並柬請群豪,當著天下英雄的麵,一則當眾宣布解散神風教,二則給你們完婚。”


    百鶯聞聽師父一說,羞得麵紅耳赤,心如鹿撞,幾乎要往地縫裏鑽。霍地嬌軀一晃,頭也不迴地向屋外奔去。


    黃子辰也覺得很難為情,亦跟著跑了出去。


    靜室中,僅僅剩下肖去鶴與金笛浪子肖雷父子二人,此刻相互會心的一瞥,也攜手走出門去。


    自此,黃子辰便安心地住在揭陽嶺雲霧穀內。


    肖雲鶴、肖雷、百鶯以及黃子辰四人的書房臥室,都在一座宏偉豪華的樓宇之內。大家近在咫尺,朝夕相處,同進飲食,時而通宵達旦地暢談,彼此間毫無介意。


    起先,黃子辰和肖雷之間,甚感格格不入,時間已久,二人逐漸融洽,親熱得和親兄弟一般,誰也不再提及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百鶯對黃子辰愛意早生,雖說他由於師命難違,毀了父親一條腿,使得她自己大為傷心,一度曾欲削發為尼,終身不嫁,恨黃子辰入骨。但愛之一字,一旦深植五內,猶如鬼魂附身,揮之不散,驅之不去。今日重逢揭陽嶺,舊情重談,倍覺親切,愛心一生,恨意全消。二人都深深地感覺到,愛,似乎長了翅膀,向前振翼疾飛,彼此深深地陷入了愛河。


    時間很快過去,彈指一揮間,半月有餘。十幾天來,一切都顯得十分平靜,大家生趣盎然,朝氣勃勃,充滿了希望與和氣。


    一日清晨飯罷,教主肖雲鶴把肖雷,百鶯,黃子辰三人召集在靜室,鄭重地說道:


    “解散神風教,當下已準備就緒,邀約天下豪客的柬貼,亦派專人送至武林各大門派,現在當務之急,莫過於潛修上乘武功,因為追魂、索命二人聞風遠遁,教中幾個武功高超之徒,本在必殺之列,不料一時疏忽,也被他們潛離總壇。同時,老夫過去聲名太壞,幾乎惡滿天下,武林同道懷恨極深,一旦改頭換麵,難免有人不肯輕易相信。如果老夫料想不差,邀宴群豪,給辰兒、鶯兒成婚之日,不但追魂、索命等一些不思悔改之徒,會前來尋畔滋事,而且武林各大門派中人,亦會有人起而刁難。”


    金笛浪子肖雷道:“老爹之言極是,為了對付那批怙惡不悛的惡徒,咱們必須作周全的打算,第一件事就是要進修上乘武功,隻是不知從何著手?。”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黃子辰對此亦有同感,沉吟半晌,道:


    “哥,進修上乘武功,看來簡單不過,想那《神風烈火秘錄》,乃是武林相傳的第一奇書……。”


    神風教主肖雲鶴不等他說完,便指著身旁的一個鐵箱子,道:“辰兒小小年紀,見地卻高人一籌,可喜可賀,為父意思正是這樣,這個鐵箱子裏麵共有六張《秘錄》,為父亦想從即日起,開始傳授你們這六張《秘錄》上的上乘玄功。”


    “卡嚓”一下打開鐵箱子,裏麵赫然放著六張一尺多長八寸餘寬,五分厚薄的金片,金片上很精巧地繪著各式各樣的圖形,或坐或臥,或揮劍斜刺,或連掌猛劈,栩栩如生。


    他一張張地全部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道:


    “我叫你們齊集此地的目的,就是為了研究修習這六張寶圖上的功夫,十八張《秘錄》,每一張上麵都有一招絕學,可以單獨為用,不過,真正冠絕天下,則十八張圖形脈絡一貫的“禦氣神功”,你們首先應將寶圖上的玄奧參悟透徹,然後再逐步修練掌劍絕招,以及‘禦氣神功’……”


    黃子辰道:“爹,孩兒曾聽先師提示,要想把‘禦氣神功’修練至登峰造極的境界,必須十八張寶圖兼修。”


    肖雲鶴點點頭,“嗯,辰兒說的對,事實確是如此。”


    “爹爹,其餘的十二張圖影都在孩兒身上,咱們將十八張寶圖,從頭至尾參悟透徹,那咱們四人的功力,就可以冠蓋武林,懲惡揚善,幹上一番正義事業,重整師門往日的聲威!”


    說做就做,毫不遲疑,當即將十二張秘錄圖影找了來,也就是鬼影白刃兩條大腿,以及腹背上的四塊人皮取出來,放在桌子上。


    《神風烈火秘錄》上的武學,曠古絕今,不知瘋狂了多少武林中人,今番十八張寶圖秘錄完璧,全在眼前。毋庸說,在場之人莫不皆大歡喜!


    黃子辰得知父親決心重振昆侖派的聲威,龍鳳玉符自是不可缺少的信物,略一思忖之後,便將玉符也一並交給了神風教主肖雲鶴。


    神風教主細看片刻,鄭重地收起掌門信物之後,徐徐說道:


    “辰兒肯把十二張圖影拿出來,共同進修,不僅是昆侖派之幸,而且是整個江湖武林之福。雷兒,鶯兒應倍加努力,也算不負辰兒的一片良苦用心。”


    金笛浪子肖雷,與姑娘百鶯自是喜之不勝,齊聲向黃子辰致謝。


    於是,四人當即圍在八仙桌旁,專心致意地參悟寶圖上的玄奧武學。


    肖雲鶴和黃子辰,對自己保存很久的寶圖,都已潛修到登堂入室,當下各就所知,詳加注解,彼此都獲益良多。而肖雷和百鶯則如旱苗逢甘雨,更是獲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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