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臨玉來說,“記憶”是一種相當抽象的說法。


    她忘記了很多事,重要的、不重要的,對記憶重要與否的判斷也很唯心。


    003問她:【為什麽突然想到要迴看自己的記憶?】


    “因為我突然發現,我認為不重要的記憶,或許對他人來說很重要……我想盡可能多記住一些事。”


    他們已經迴到了第五星係,趕迴來參加聯邦新任首腦的繼任儀式,臨玉這才發現,新任首腦居然是個熟人。


    一個令她感到非常意外的熟人。


    艾琳·蘭,曾經在第七軍和自己同行過一段時間的戰友。


    一個曾經是平民出身的,精神力等級隻有b級的姑娘。


    她居然就這樣打敗了一眾實力強勁的選舉者,成為了新任的聯邦首腦。


    艾琳說,她不想要哥哥的悲劇再度發生,既然不該把希望寄於他人身上,那就自己成為維護“公平”的人。


    繼任儀式結束之後,臨玉終於擁有了一顆自己心心念念的星球。


    星球是一顆她親自選定的宜居星,在第五星係的邊緣位置,偶爾有星獸侵擾,但勝在安靜偏僻,臨玉很喜歡。


    普通的、平凡的、讓她魂牽夢縈的生活即將到來。


    大概是所有的事情終於得到解決,心中沉悶的石頭被放下,臨玉開始頻繁做夢。


    她總夢見過往的事情,夢見自己本以為忘記的記憶。


    夢見“大異變”開始之前的樣子,父母、老師、同學,然後是井然有序、車水馬龍的街道和紛紛擾擾的聲音。


    她踏足那裏,就好像踏足一場無比清晰,仿佛觸手可及的真實世界。


    「我想多記住一點事情。」她無端想。


    003有點擔心。


    003在跟隨主體波洛斯和宿主臨玉之間做出抉擇,打算陪伴著宿主度過往後的百年時光,然後再離開。


    可是——明明宿主現在才二十二歲啊?


    【不要一副你就快死了的樣子啊啊啊!!心態,咱們心態要年輕一點!!】


    003哆哆嗦嗦地勸她,【你看,汙染被治理完畢的曙光近在眼前,你別突然用這副語氣說這麽糟糕的話啊你這家夥!】


    “我們最初遇見的時候,你不就已經知道了嗎?”臨玉笑意盈盈,語氣中的逗弄意味十分明顯,003卻沒看出來。


    “在看見那滿目垃圾場的破敗星球時,我就根本沒打算活著。”


    003:【啊啊啊啊你這家夥!我、我哭給你看!】


    臨玉正色:“哭。”


    003開始鬼哭狼嚎:【嗚嗚嗚嗚嗚嗚嗚……】


    “……嗯對,聽見了嗎卡子,003在哭誒。”


    003哭聲一滯。


    003驚慌失措的環顧四周。


    003迴過味來,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你這個混蛋!】


    它可是在臨玉的精神海裏講話,波洛斯的主體意識已經脫離了臨玉的精神海,就算是想聽也聽不見它的聲音!


    臨玉心情很好,沒忍住又笑了起來。


    她熟練的安撫著精神海裏的小光團子,“放寬心放寬心,我就是覺得生活有點無聊,無聊你明白嗎?就是上輩子加這輩子勞碌這麽久,一閑下來就有點……唔,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其實我在想,如果汙染真的能在我活著的時候被清理完畢,我要不要迴到地球母星去看看。”


    係統不出聲了。


    沉默一會,它:【肯定可以!按照現在的速度,迴到母星那不是輕輕鬆鬆!】


    【雖然剛被清理出來的母星肯定沒什麽好看的,到處都是殘骸廢墟,說不定好看的不好看的全都沒了,但如果你想去……那我也陪你去。】


    臨玉並不拒絕:“好。”


    一人一係統做下約定,半晌後,係統期期艾艾問:【那這能算是你認為重要的記憶嗎?】


    “……什麽?”


    【我說約定!我們剛剛的約定啊!】


    “當然算。”


    又一陣沉默。


    【其實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


    【為什麽宿主認為自己不是個好人呢?】


    這個問題早早就縈繞在003的心中,一開始它還以為是臨玉害羞不願承認,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這樣。


    她的心裏有個疙瘩,不僅僅是有關“好人”的誇讚,還有別的任何正麵評價,對她來說都不能接受。


    所以,為什麽?


    臨玉垂眼,不自覺想到過往的記憶。


    【你是希望,你不能死。】


    【你很強,這個年紀就有這樣的實力,以後你會更強。】


    【就連sss-02都能被你收容,全收容所,果然隻有我們小溯洄最厲害!】


    【等你成長起來,必然能成為收容員中新的領導者!】


    從一個人,成為一束名為“希望”的光。


    所以任務必須完美完成,所以戰友的死必須不給她造成影響,所以成長的速度必須加快,所以最強大的異種必須死在她手上。


    “因為我害怕。”


    她目視前方,看著滿天閃爍的星河,最終說。


    出千目藤的任務時,臨玉沒有對抗精神係異種的經驗,差點真的折在那裏。


    喬雲芝的死讓臨玉的頹靡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情,哪怕是去見風信子這種等級的異種,收容員守則在內心循環播放了數千萬遍,她還是無法完全隱藏自己的不耐和悲傷。


    無數誇獎和期許最終變成負擔,沉甸甸地壓在肩膀上,她偶爾會恍惚,想著跟世界一起完蛋也不錯,偏偏人就活了過來。


    新世界,新身體,理想鄉。


    是個人都想要一個理想鄉,臨玉也不例外……所以她就這麽做了。


    003後知後覺意識到臨玉糟糕的心情,就像母星陰雨天氣的南方地區,總是濕漉漉的,人撐著傘從橋邊經過,頭發都沾著水汽。


    【旅遊!我們去旅遊!】003生怕她年紀輕輕沒了激情,頓時拍板。


    【聽說星海有不少奇觀,什麽跟雲一樣高的蘑菇,晚上會發出彩虹光,堅硬程度堪比石塊的虹熒花,還有初曉所在的海洋星球……這些不都挺好的?】


    【我們去玩,然後發照片給波洛斯他們看,羨慕死他們。】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去第一星係看看嗎?】它突然想起來,【安及女士說要找你。】


    *


    釋律庭的重建工作效率很低,但好歹是開始了。


    見到安及時,臨玉看見原本遍地的廢墟好歹被清理了一遍,地麵平穩了不少,也勉強被清理出了路來,不必讓鞋子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


    接待員接引她過去,臨玉抬手拒絕,自己走了過去。


    是熟悉的地方。


    順著電梯一路上行,最頂層地麵和玻璃牆壁均破了個大洞的植物園映入眼簾。


    植物園完全沒清理,被能量炮轟出來的巨大窟窿唿啦啦地漏風,陽光照射進來,直麵光與熱的安及眼都不眨。


    植物園裏剩下一些花花草草,因當初驟然爆發的汙染而毀於一旦,被淨化之後,隻剩下衰敗的枯黃色。


    安及垂下眼,聲音很平靜:“中午好,臨女士。”


    臨玉眨眨眼,從這種狀若平常的話中品出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來。


    她謹慎地微笑:“中午好,安及女士。”


    無意義的寒暄就此被翻篇,安及點點頭,不拖泥帶水地步入主題:“我想見波洛斯·卡卡·萊德一麵,希望您可以引薦。”


    這話說的很謙卑,從現在的形式來看,安及是目前整個釋律庭的掌權者,有名也有實權的庭長,可以調動所有釋律者的去向。


    這樣的人,居然說要臨玉“引薦”。


    而且,為什麽是波洛斯?


    這麽想著,臨玉也就幹脆問了出來。


    “之前我給您送過資料,有關波洛斯·卡卡·萊德的資料。”她說,“在釋律庭內部,我們都被告知波洛斯先生是初代釋律庭建立者的朋友,後因過錯死亡,影響太大,於是釋律者的基因都無法完美。”


    她定定地、語調沉靜地、用那雙落日熔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臨玉:“這是誤導。”


    “釋律者的基因缺陷,和波洛斯有關係,但絕對不是他故意為之,還有一點……”


    她頓了頓,“這次誕生的一代中,有六十四位和三百六十二年前的死刑犯長相重合。”


    因為那六十四位死刑犯都是長生種族,所以哪怕消失那麽久久,星海公約執法組織的係統都要一直沒有自動把他們判定為死亡。


    公約執法組織有規定。


    普通種族的死刑犯如果被確認失蹤七十年以上,星網、大大小小監控錄像、賬戶、親朋之間都沒他的消息,則被正式確認死亡,檔案封存。


    特殊長生種族的死刑犯則要把這個時間延長到三到五個宇宙紀。


    依照原計劃,雅辛托斯解封沉睡的釋律者要過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到星海公約對他們的麵容長相和dna信息都已經不再記錄,然後才會被放出來,作為“培育完成”的實驗體單獨進入釋律庭的勢力範疇。


    但因臨玉一次性解鎖,出現了不少可以解決的小問題。


    安及需要知道答案。


    她在臨玉和雅辛托斯於植物園的對峙中隱約得到有關波洛斯的另一種答案,猜到他大概沒死,說不定和臨玉認識,所以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想要探尋真相。


    臨玉有些訝異:“我以為釋律者不會探尋這些。”


    “我認為生命的進步始於好奇。”安及淡聲說,“我和路西斯完全不一樣,我是最穩定的二代,不用擔心我會失控。”


    臨玉問:“如何評判「穩定」?”


    植物園內靜默許久。


    就在臨玉以為她不會迴答的時候,安及很緩慢地張口,說出了她的答案。


    “因為「清醒」。”她輕聲說,“我有一個雙向選擇的人選,但他很快就因為汙染死去。依照所有前輩們的路徑,釋律者都會因為接受不了另一半的逝去而精神崩潰。”


    安及難受了很久,但大概悲傷的情緒緩過去之後,她卻驚異地發現自己還是想要迴到釋律庭開始“淨化”的工作。


    所以是她是“穩定”的。


    所有釋律者中,最穩定、最能控製情緒,最趨向人類的一個。


    她想知道有關基因的真相,想知道為什麽有人會和那麽多年前的死刑犯撞臉,還不止一兩個。


    甚至過分敏銳的她還立刻想到要把所有釋律者的臉全都上傳公約知道組織的係統,看看除了死刑犯,還能重合幾張臉。


    不看不知道。


    當結果呈現在案桌上時,哪怕是早有預料的她久久不能釋懷。


    安及愣在原地,手中薄薄的紙瞬間重逾千斤。


    “其實也可以選擇更穩妥的方法,這些結果完全可以差人郵寄給您,但我想來想去始終不保險,我也不知道您去了哪裏,隻好對聯邦發出見您一麵的請求。”


    本以為流程繁瑣,但她沒想到臨玉親自來了。


    安及把那張信息量足以引發全星海震顫的紙遞給她。


    臨玉伸手接過,第一行的數據就把她震在原地。


    【經過對比,前薩維爾帝國於第三星係失蹤兩千餘人,其中一千九百六十六名備案過的失蹤者和新誕生的一代釋律者長相相同。】


    一瞬間,唿吸的聲音都沉了下來。


    “……什麽?”


    她不可置信,幾乎立刻就知道是誰做的。


    “那些失蹤者……不是被法厄彌斯私自做實驗了嗎?”


    安及:“或許法厄彌斯隻是頂替的人,或許做實驗的就是她……我趨向前者。”


    如果做實驗是指把一個正常人變成什麽都不懂還容易基因崩潰的淨化機器,那聽起來不像是法厄彌斯會做的事情。


    而且法厄彌斯自己都脫胎汙染,渾身上下都變成了“異種”,絕對不可能主動接觸什麽“淨化”。


    “……可以。”臨玉深吸口氣,“我會讓你見到波洛斯,我也想知道答案。”


    如果釋律者真的是被人為改造才得以存在的族群……那確實荒唐又可笑。


    *


    飛船從釋律庭出發,帶著安及和臨玉,還有那張薄薄的結果經曆了好幾次不間斷的躍遷,終於停在了聯邦主星。


    臨玉帶著安及去了現在的聯邦科學院,隨便拉個人問一問,在對方受寵若驚的迴答中得知波洛斯的去向。


    她帶著安及乘坐電梯上樓,從五樓出去,沿著廊道走了三分鍾,腳步停留在一個太陽餘暉灑進窗子的實驗室。


    “對,就是這樣……你還真是有天賦,做我學生怎麽樣?”


    “這種事情不要這麽草率啊波洛斯先生!”


    “又有什麽關係,反正我……”


    “卡子。”正在此時,臨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機械小球和海妖雙雙愣住,然後齊刷刷轉頭看過來,機械小球發出疑問的音節:“……啊?”


    它慢悠悠地從初曉的實驗上抽出心神,就這樣臨玉的麵前,然後動動他的機械腦袋瓜。


    “呃……安及女士?”


    安及眨眨眼。


    “波洛斯·卡卡·萊德先生,日安。我是安及·萊德,您的後代之一。”


    她很是正式了問過好,然後點明來意,“有一件事需要請教您,事關重大。”


    波洛斯愣了一下。


    先是全名被點破的、沒來由的心虛。


    然後是被正式問好嚇了一跳的驚訝。


    最後是“啊?我?重要的事情我哪知道”的深深懷疑。


    直到安及拿出一張紙。


    機械手臂接過那張紙看了一眼,波洛斯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


    “初曉,你先離開。”


    海妖看了看神情嚴肅的臨玉和不認識的安及。


    非常乖巧地點頭離開了。


    *


    接待室的溫度很舒適,盆栽植物被放在肉眼可見的地方,心情都跟著輕鬆了不少。


    波洛斯用機械手臂給安及和臨玉各自倒了一杯紅茶,自己則拔出充電樁續上了電。


    他深沉表示:“其實……我確實是釋律者最初的創造者。”


    “最初的一代釋律者的製造需要一個可以容納意識的身體。”


    他緩聲說道,“我創造機械意識,並讓機械意識自主成長,然後把它們投入現成的身體中,用特殊調配的基因溶液加以滋養,讓你們獲得‘天賦’。”


    這是個驚世駭俗的大秘密,但波洛斯沒道理繼續瞞著。


    “風信子,也就是雅辛托斯,他負責提供材料和‘容器’。”


    波洛斯沒懷疑之後來那些數量龐大的“容器”從何而來,雅辛托斯說那些是死刑犯,於是他就真的相信那是死刑犯。


    總而言之,波洛斯要材料有材料,要容器有容器,他和雅辛托斯成為朋友的最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於雅辛托斯從來不像外麵那些人一樣會對他提出質疑。


    他甚至會為波洛斯每一個天馬行空的想法買單,要什麽就給什麽,慢慢就成為唯一一個可以接近這位織夢者技術核心的外來人。


    “也就是說……”


    臨玉緩聲道,“你的那些‘容器’……”


    波洛斯:(*?????)


    波洛斯:“我原本以為那些真的是死刑犯。”


    後知後覺的愧疚心就像漲潮的海浪般陣陣翻湧上岸,一遍遍更加狠厲地衝刷著他瘦骨嶙峋的良心。


    “我以前確實不是個東西。”他愧疚難當,“早知道就該多問問風信子……”


    “不,實際上,就算你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實話。”


    或許雅辛托斯會幹脆地找理由糊弄,反正波洛斯一心撲在研究上,還自以為風信子是多年難尋的靈魂摯友,信任程度在風信子一次次給他提供的材料和“容器”上逐步變得更深。


    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改變的東西。


    波洛斯那時候和現在的法厄彌斯差不多,年輕氣盛,滿腦袋天馬行空的想法,幹勁十足,覺得一顆聰明的的大腦足以改變世界。


    現在看來,他確實改變了世界。


    釋律者的出現讓汙染的蔓延得到了有效的控製。


    雖然釋律者總是失控,是星海種族的不完成品,但“淨化”的天賦獨一無二,它實在太特殊了,特殊到哪怕釋律者隨心所欲到殺了人,但隻要他還是釋律庭的人,旁人就不敢發出抗議的聲音。


    星海需要“淨化”,在足以替代“淨化”天賦的機械出現之前,釋律者永遠特殊。


    可現在……赤裸的真相告訴在場所有人,釋律者並非自然誕生的種族。


    他們既不是什麽宇宙為了“平衡”自然出現的奇跡,也不是什麽女神垂首降下的福音。


    他們都是脫胎於織夢者波洛斯·卡卡·萊德的實驗,一個個實打實的拚湊造物罷了。


    意識取自波洛斯的孩子們,“容器”取自星海本來就有的死刑犯。


    波洛斯頹然道:“但我並不知道有這麽多……按道理,我自己做的實驗次數不多,釋律者的數量,算上初代,也不會超過五十個才對。”


    “更何況,最開始的時候,我沒打算把釋律者投入使用。”他的聲音很低。


    安及問他:“為什麽不投入使用?”


    “因為不可控。”波洛斯迴答的速度毫不猶疑,“情感模塊就像個不定時炸彈,我模擬過他們進入雙向選擇後可能出現的情況,但毫無疑問……都不樂觀,一個善終的都沒有。”


    “這是程序錯誤,我承認當初我做事不成熟,一心想著要把情感模塊完美地融入機械意識的成長過程中,於是出現了偏差。”


    不否認他想讓釋律者成為真正的“種族”,但當五十多個實驗體的三百六十二次模擬結果無一例外走向悲劇結尾的終點後,波洛斯想通了。


    “我得把他們鎖起來,丟在星海的某個地方,直到自然損壞。”機械小球說,“比起讓那些不穩定的‘淨化者’被投入使用,還不如自己研究淨化汙染的機械。”


    他可以做出一次,就可以做出兩次。


    既然“淨化”出自他手,那無論是生物還是機械,波洛斯都手到擒來。


    臨玉於是說:“所以答案很明了了。”


    “是的……”


    一想到結果變成了這樣,波洛斯就感恨不得去把雅辛托斯的墳刨了對著他上下左右來一套勾拳。


    “為了防止自己後悔,蛋殼的鑰匙被我親手交給了風信子,結局你們也看見了。”


    好一出一點不帶猶豫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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